何禀成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宋慈与谢乐天的关系在表面上似乎也不错,但是表面上的东西,何禀成很不在意,宋慈这样偷偷摸摸的,就不是表面了。
何禀成当天晚上回去,思考了一晚上,得出了结论,要么宋慈在耍他,要么宋慈在耍谢乐天。
无论哪一种结论,这里面何禀成都无可避免地陷入被动。
何禀成沉了脸,忽然附身靠近了谢乐天,乐天汗毛竖起,差点就要躲开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宋慈……要杀何灵。”
谢乐天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扭过脸,鼻尖险些打到何禀成的鼻尖,“你说什么?”
何禀成这样近地看谢乐天,才发现谢乐天的眼睛明亮得惊人,星海一般吸住了他的眼睛,何禀成的嗓子发了抖,“谢先生,对不起……”他低下了头,额头落在谢乐天肩膀上,颤抖着抱住谢乐天的肩膀,“对不起……”
乐天没空给他扯那些有的没的,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人甩飞,他拿了倚靠在脚边的手杖,轻推开何禀成,直接拄着手杖往外高声喊道:“阿灵,进来。”
何禀成望着谢乐天焦急的身影,知道他赌对了。
如果谢乐天不看重何灵,那么今天他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谢乐天看重何灵,那么……何禀成面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宋慈,你完了。
三天后,严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联系了何禀成,“晚上7点,到时候酒店会停电二十分钟,足够了,你6点半过来,703房间我们碰面。”
“好,我知道了。”何禀成挂了电话,转头望向面色冰冷的谢乐天,低声道:“他让我6点半过去,703碰面,7点行动。”
谢乐天的神情冰冷而僵硬,缓缓点了点头。
花园酒店,本市最顶级的酒店,名流云集的地方今夜却要成为一个屠宰场,严冬在703里组装消音枪,边组装边摇头,觉得狱长太狠,这种事派谁不是派,非要他押着何禀成下投名状。
杀自己亲妹妹,晚上还真能睡得着?
严冬想起了宋慈的那句‘父子都能反目’,他曾经听说宋慈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以前他不太信,觉得太夸张,宋慈的行事风格的确冷酷到了不像人,不过弑父还是太过分了点。
严冬想着想着,手上动作都顿住了,觉得有点心慌。
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严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枪,来的是何禀成,严冬放下心了,看了一眼目前的钟,“你很准时。”
何禀成一言不发地过来,盯了严冬手里的枪一眼,严冬见他沉默,也不奇怪,谁被下了这样的命令都会不好受,体贴地对何禀成道:“等会我先迷晕了人,你再开枪,就当她已经死了,对死人开枪又不犯法。”
何禀成沉默地夺过了严冬手里的枪,严冬一点防备都没有地被他顶在了太阳穴,“别动,对活人开枪我也可以不犯法。”
宋慈很意外地接到了谢乐天的电话,“你过来一趟。”
宋慈对谢乐天罕见的主动惊奇了一瞬,立即想到了何灵那儿去,试探道:“怎么了?”
“我……肿得厉害,”谢乐天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有点羞恼,含糊道,“带药膏过来。”
宋慈失笑,“宝贝儿,你太嫩了。”
谢乐天骂了句‘滚’,又说了一句‘快点’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慈放下解扣子的手,重新将衬衣扣子扣上,披上西服与外套,边穿大衣边忍不住笑,他在想谢乐天苦恼地照着镜子,看着那处红肿,苍白的脸上又羞又气,真是——美极了。
宋慈特意拿了中顶里的药去谢宅。
虽然谢乐天打了电话,宋慈还是选择了翻墙,他与谢乐天在明面上不能多见。
人刚翻过墙,宋慈就望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谢乐天,身影单薄地靠在藤椅里,宋慈皱了眉,立即解开了大衣披了上去,“怎么坐在外面等,那么冷,小心感冒。”
谢乐天无声无息地仰起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坐。”
宋慈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暗叫不好,不好在哪里,不好到什么程度,他还不清楚,但是不好,很不好。
宋慈不动声色地坐下,也不提药膏了,他知道谢乐天只是找个他不会怀疑的借口把他叫来。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谢乐天缓缓道,黑漆漆的眼珠里含了一点光,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别的什么。
宋慈偏过脸,淡淡道:“何灵毕竟是何单海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控葛南这条线,我不放心。”
谢乐天的神情像是刷上了一层釉,迟缓的悲伤,“没别的理由了?”
宋慈垂下脸,“是。”
他想,死了个何灵而已,谢乐天不会跟他翻脸,就算翻脸,顶多也就翻脸一时,他有自信在谢乐天心中,他还是比何灵重要一些,何灵死了,何禀成接手葛南,上头知道何禀成是他的人,那么也不会再去为难谢乐天,谢乐天又不知道这一点,神不知鬼不觉,两全其美。
谢乐天弯下腰,呼吸逐渐急促,喘气声在院中响起,宋慈绷不住脸,转头过去扶他,“好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