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无能,对这个世界的恨就越深,打得也越狠。”
钟念盯着她愣了好半天,忽然问:“你也被打过吗?”
曲桃笑了,“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去问他呢?”
有什么重物从心上碾过,钟念难过地垂下头,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玩在一起了啊,”
曲桃讲得风轻云淡,“还经常拉起衣袖,比伤痕大小。”
“他爸爸不常打他,气极了才会动手,所以我的伤痕总能赢过他。”
“有一次我被打得太狠了,半夜偷偷去找他,从他家窗户翻了进去。他拿了酒精给我处理伤口,大半夜的睡不着,他就做实验给我看。”
“我记得是什么法老蛇的实验,他倒腾了半天没成功,却把他爸吵醒了。他爸要送我回家,他拦在我面前,挨了他爸一记耳光,最后让我留下了。”
“我就去过他家那一次,因为发现他家也不比我家好,虽然大,但阴森森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去过他家,应该懂我的意思。”
钟念沉默地点点头,如果不是有江传雨在里面,那个房子,他是不愿意进去的。
“打啊打的,我们就长大了。江传雨从进学校开始,碾压所有同窗,大概因为他成绩好,他爸几乎不再打他。”
“我就惨了,分化前景不明的女孩,成绩又普通,跟我的omega妈妈三天两头就被打,家常便饭似的。”
“后来有一次,我爸在家门口打我和我妈,街坊围了一圈,都只是嘴上劝劝,根本没人上去拉住我爸。”
“江传雨放学回来看到,直接抄了根钢管冲到我爸面前。”
“那是小学三年级吧,他已经比我高很多了,但在我那个alpha父亲面前,还是要矮了不少,又瘦,看起来根本不是我爸的对手。”
“我爸那天喝多了,没看清是谁,想连着他一块儿打,被他掰住手腕,鬼哭狼嚎地跪下了。”
“说是alpha,只会打老婆孩子的alpha算个什么东西?那天他被江传雨用钢管抵着喉咙,立下保证,以后不再碰我和我妈一根头发。”
“因为怕死,他还真没再打过我们,只敢嘴上不干净,但总算让我安全长大了。”
说完这些,曲桃停顿了很长时间,像是结束了一场噩梦。
钟念舔了舔嘴唇,轻声问:
“雨神在你眼里,是不是像超级英雄一样?”
曲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扯出嘲讽的笑,
“正常人会这样想?不好意思,在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早就扭曲了,我不仅不感谢他,还挺恨他。”
钟念愣了,“恨他?”
曲桃点头,“恨他不早告诉我,以暴制暴是终止暴力的唯一手段。”
“如果早几年让我想通这个道理,我就能提前几年把那老东西弄残废。”
钟念蓦地睁大了眼睛。
曲桃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了然地笑,
“怕了吧?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不能弘扬正能量,三观歪斜,还没什么礼貌,我这样的人,连写进小说都不配。”
“但我就是存在。我跟江传雨那种看了就让人糟心的童年,就是存在。”
“与主旋律相悖,如蝼蚁一样毫无美感的生活,就是存在。”
曲桃转过头,看着钟念,褪去眼里的玩世不恭,正色道,
“但江传雨比我好,比我勇敢也比我坚强,而且,比我善良。”
“他是个好人,从小就是。”
钟念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挑着字眼开口,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你那时候满十四岁了吗?但后来想了想,你肯定考虑得比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