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听闻你病了,我也不曾得空看你,现在可是大好了,”嫣贵嫔笑意盈盈的看向淑贵妃,“贵妃姐姐瞧瞧婉仪妹妹这小脸,瞧着竟是瘦了许多。”
“婉仪妹妹却是瘦了几分,虽说已经大安,还是好好将养才是,”淑贵妃细细看了庄络胭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声音也如春风般柔和,“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到皇后或是我们几位姐姐这里说一声便是,万不可苛责了自己。”
“嫔妾谢过各位姐姐,并不曾缺些什么,倒是让姐姐们担心了。”庄络胭坐回椅子上后想,这些女人若真的当自己是妹妹,又何苦一句句叫着“婉仪妹妹”,不过是提醒自己位分低微,别因得次宠爱便猖狂罢了。
“你们这般和睦本宫也放心了,早先康安宫已经传旨,免了今日的请安,各位妹妹若是无事,便回了吧。”皇后看着一屋子各式各样的明媚娇艳女子,摆了摆手。
既然皇后这般说了,众位嫔妃自然不会厚颜留下,齐齐退出景央宫后,才露出了半分真性子。
老实又无希望得宠的嫔妃退出景央宫后,便安安静静的离开了,留下的便是各有心思的女人。
“庄婉仪复宠,想来庄婕妤最为高兴,我说的可对?”马婕妤声音不高不低,但是足够在场几人都听清楚。谁都知道庄婕妤比庄婉仪早入宫两年,而且庄婉仪是庄家嫡女,庄婕妤不过是侍妾生的女儿。自庄婉仪进宫后,对这个姐姐并不恭敬,如今马婕妤故意说这种话,不过是让两姐妹都不痛快而已。
庄婕妤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还有爬起来一天,虽然她恨不得这个妹妹一遭被打入泥潭永远爬不起来,但是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也用不着这个父亲只是个小知县的马婕妤来挑唆,她闻言冷笑看向马婕妤,“妹妹能伺候皇上开心,马婕妤难道不高兴?”
马婕妤脸色一变,随即冷哼道:“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姐妹情深来形容庄氏姐妹,不过是个讽刺而已,庄络胭也知道庄婕妤对自己无甚好感。当然,任谁面对一个除了容貌什么皆不如自己,处处与自己作对,并且刁蛮任性的嫡出妹妹会有亲近之意。
庄婕妤面色有些不好看,不再接马婕妤的话头。
庄络胭转头看着马婕妤,似笑非笑道:“马姐姐进宫多年,与我们诸位姐妹哪个不是姐妹情深呢?!”
“你!”马婕妤面沉如水,她如今年岁不小,进宫的资历也算早,可是熬到现在也只是一个侧四品的婕妤,与眼前这些娇艳如花的女人比起来,她已经失了那份娇嫩。
“我们说话,哪有你小小婉仪插话的份儿,”马婕妤眼神一冷,“来人,给我掌嘴。”
“主子…”马婕妤身边的宫女露出为难之色,身子瑟瑟发抖,却是不敢动。
“妹妹失仪,还望姐姐恕罪,原因着姐姐说我们姐妹情深,我才敢接话头的,并不知姐姐并没有这等意思。”庄络胭盈盈一拜,看着马婕妤面色更加难堪,嘴角的笑意不增不减。
“好些日子不见,这庄婉仪的嘴倒是厉害许多,”蒋贤嫔远远看着这场戏,低声向身边的汪嫔道:“也不知手段有没有长进。”
汪嫔瞟了一眼马婕妤难堪的脸色,“庄婉仪手段有没有长进我是不知,不过这马婕妤在宫里时日不短,脑子却退步了。”
他们三人是同日入宫的,蒋贤嫔多少是个正四品,她也是从四品,只马婕妤一个侧四品,想着三年前马婕妤得宠时的风光,她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马婕妤自然不能让身边奴才掌庄络胭的嘴,别说这是景央宫外,就说是别的地儿,一个婕妤叫奴才掌捆刚刚受过君恩的婉仪,那也是嫉妒无德,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马婕妤虽然愚笨了些,但还不至于没有脑子,她很快冷静下来,阴狠的看了庄络胭一眼,转身带着宫女离开了。
瞅热闹的妃嫔三三两两离开,不过一会子的时间,也只剩下庄婕妤与庄络胭两人。
“妹妹生病时,甚为想念姐姐,”庄络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庄婕妤,当初身体原主让皇后不满,这里面恐怕也有这庄婕妤一份功劳。
庄婕妤迎视着庄络胭的双眼,这双眼睛很漂亮,漂亮得让她觉得碍眼,嗤笑一声,她扶着宫女斜雨的手,冷笑道:“妹妹又何必如此。”她比这妹妹早进宫两年,只因为是庶出,熬了这些年也不过是小小婕妤,而她骄纵的妹妹不过因着嫡女身份,进宫便晋封侧五品贵姬,得宠一夜后又晋位为从五品婉仪,她至今也不过是个侧四品婕妤。
不甘心也好,恨也罢,她恨不得这个妹妹失宠进冷宫,甚至希望这个妹妹就这么无声无声在后宫中消失。可是庄络胭明明已经失宠,明明已经让皇后不喜,为什么一夜之间又再度得宠,连皇后待她的态度也变了?
就因为她比自己多几分姿色,就因为她是嫡出?!
庄络胭看出庄婕妤眼中的恨意,垂下眼睑,伸出手由云夕扶着,“妹妹今日有些倦怠,便先行一步了。”
看着庄络胭主仆一行人离去,庄婕妤阴沉道:“桃玉阁那边有什么消息?”
“主子,听说…”斜雨小声道:“今早太监总管高德忠亲自去殿中省挑了六个得用奴才到桃玉阁,听说是皇上担心桃玉阁奴才太少,委屈了庄婉仪。”
“委屈?!”庄婕妤冷笑,“哪个婉仪不是那么些个奴才,偏就她委屈了。”此言一出,她便惊觉不妥,勉强压下心中不甘,转身往自己居处行去。
“主子,大小姐她…”
“云夕,她不是大小姐是庄婕妤,你不要忘了,”庄络胭轻笑,这后宫中哪来什么姐妹?
“皇上,今儿可要翻牌子?”高德忠带领内侍监的太监进来,见皇帝正在埋头批奏折,便把声音压低了几分。
封瑾手中的朱砂御笔一顿,扫了一眼托盘中的牌子,手伸向一枚玉制牙牌,上书写“安清宫淑贵妃苏氏蕊紫。”指尖刚触及玉牙牌的冰凉,突然顿住转而翻过一枚木制牙牌。
高德忠看了眼那个牙牌,见皇上又埋头批起折子,带着内侍监的太监退了出去。
“传皇上口谕,桃玉阁今夜掌灯。”
☆、5晋封
皇帝再次翻她的牌子,庄络胭并不怎么意外,好歹自己也花了一番精力,如果这个皇帝与自己玩了一晚上就忘在脑后,就说明自己在这后宫里别想再出头了。
成宣帝来得比昨晚早了近一个时辰,身上穿着一件金丝盘龙软绸袍,头发用双龙吐珠金冠束着,瞧着倒是人模狗样十足。
庄络胭没有再穿昨夜哪种束腰襦裙,反倒穿了宽松的纱裙,长长的裙摆拖拽到地上,多了几分飘逸与出尘。
“听闻你今日去景央宫请安了?”封瑾坐在软椅上,手里的茶水冒着一缕热气。
“皇上心疼妾,妾很高兴,只是皇后向来待姐妹仁厚,妾又怎能不去请安,”庄络胭说到此处,歉然一笑,“早些时日进宫不知事,曾也失仪于皇后娘娘,幸而皇后不怪罪,只我现今想来,心中仍是有愧的。”
“你能知错不骄,很是不错,”封瑾抬头看了眼庄络胭,见她青丝披肩,实在是勾人,伸手把人揽至膝上,手触及这头青丝,只觉丝丝柔滑,十分舒适,“爱妃尚年幼,已经知此,朕心甚慰。”
“皇上你高兴嫔妾便高兴了,”坐在帝王膝盖上的女子并无不适,反倒平常女子依赖自己丈夫般的勾住封瑾的脖颈,抬起头睁着那漂亮的双眼,眼中的喜悦显而易见,“以后嫔妾会更加注意的。”
封瑾瞧着这双眼睛,心中微微一动,但也只是片刻间而已,他露出笑容伸手摸摸女子柔嫩脸颊,“你是朕爱妃,即使宠你一些也是无妨的。”
宠你时,你便是那天上皎洁的明月。厌恶你时,只怕连乾正宫门前的石阶都比不得。庄络胭笑着靠在成宣帝怀中,掩饰住眼中的戏谑,这些当皇帝的人总爱说自己一言九鼎,但是后宫里哪个女人又没被一言九鼎的君王欺骗。
把怀中的人抱起走至床帐,自然又是一番云雨相交,登峰望仙的美味体验。
后宫里有很多女人,封瑾也品位过很多女人,但是这个庄婉仪的确称得上美味二字。封瑾伸开双臂,由着宫女太监跪在自己面前整理朝服。床上之人还在沉睡,对屋内的动静一无所觉,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待朝服整理好,封瑾突然抬脚走至床边,俯首看着睡颜安好的女子,心情大好道:“桃玉阁庄氏自进宫温婉淑仪,品性高洁,甚得朕意,今特晋其为嫔,封号…昭。”
候在一旁的高德忠心中一惊,庄婉仪这么快晋封为嫔已是让他惊疑了,更何况这个封号…
“高德忠,等下便把这个旨意晓谕六宫,五日后便是好日子,叫殿中省准备着册封礼。”封瑾埋首在庄络胭眉间落下一吻,转身往桃玉阁外行去。
“是,”高德忠不敢看床上之人,心里却震惊异常了,不过是两夜而已,皇上竟是对这庄婉仪…昭嫔如此宠爱,实在让他意外,也足见这昭嫔心计。
“《说文》有言,昭,日明也。此字有光明美好之意,轻易者不得用之,皇上竟是用此字做庄氏的封号…”皇后捻着手中的佛珠,动作确是比平日快上了几分,“倒真是对庄氏有心了。”
皇后十分心惊,这庄氏不过得圣宠两日,便由婉仪晋升为嫔,虽说只是个从四品,但是却有着昭字做封号,便是别的嫔位妃嫔,也是要礼让其两分的。更何况妃位以下的,除却嫣贵嫔谁还得了封号?
这庄络胭晋升竟是与当初嫣贵嫔一般了,倒真是没有让她想到,若是早些知晓会有这一日,当初她就…
“皇后娘娘,奴婢听闻乾正宫的奴才携着好些珍玩往庄…昭嫔住处去了。”和玉从外室进来,在皇后身边小声报道。
皇后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既是如此,我们景央宫也该备些贺礼去才是。”
和玉闻言低下头退了出去。
皇后心情尚不算糟的捻着佛珠,她当真以为皇上有多喜欢这个昭嫔,现今看来,也不过当个玩物罢了,今日宠着,明儿便不知忘在哪儿了。
身为帝王若是真心喜爱一人,哪里又舍得只让她顶个小小嫔位却又遭如此多女人嫉恨,可见不曾动真心。只不过觉得有趣,想多赏玩几日罢了。
唯一让她有些不满意的…便是那个封号了,皇上待这个昭嫔虽说没有真心,但也应该有一两分喜爱,现今她待昭嫔还是宽厚些好。
各色珍玩丝绸如潮水般涌入桃玉阁,这宫妃子的,那宫婕妤的,不管得宠还是不得宠,这会儿都派人送了贺礼来,以示贺晋封之喜,尽管这些女人每一个都恨不得扒了庄络胭。
庄络胭看着满屋子的珍宝,把玩着一粒成色极好的大东珠,听着福宝念着一张张礼单,打了个哈欠,“屋内可以换上皇上赐下的珍玩,至于其他的全部登记入库。”说完,看了眼福宝,“要好好分类安放着,可别处岔子。”
福宝心领神会的行礼退了下去。
“主子,瞧着天儿不错,可要出去走走?”听竹敲着庄络胭的腿,小心的询问。
“这会子我若是出门,不等于上赶着让宫里的大小主子拈酸吃醋么,”庄络胭懒洋洋的靠着椅背,“你等会告诉其他人,若是有谁在外仗着我的名头嚣张跋扈,皆罚宫杖三十,遣出桃玉阁,我这里留不得脾性大的主儿。”
“奴婢省得,”听竹小心回应一句,见庄络胭已经闭上眼睛养神,便不敢再出声。
此时后宫之中却不知有多少人咬碎牙,砸了东西。即便如此,待彼此再相见时,必定言笑晏晏,姐妹情深。
☆、6宠与爱
皇后的景央宫内,大大小小的妃嫔坐在一处,各个言笑晏晏,只是那比花更美的笑中,带着锋利的寒针。
若说成为嫔后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在后宫里行礼的时候少了。她发现后宫里的女人虽说不少,但是位分高的并不是很多。成宣帝继位的时间很早,自十八岁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后宫里统共这么些被临幸过的女人,认真算起来,还当真不算多。
想想史上的刘子业,做皇帝短短两年内,后宫便有嫔妃万人,与其相比,成宣帝简直就是苦行僧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