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笑道:“还真是巧的很,快让他进来。”
少倾,只见头束紫金镶珠冠身披大红羽缎斗篷的庄晟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别看庄晟才七岁,可他个子可不矮,看上去倒象是十岁的孩子。
“庄晟给曾叔祖母请安,给母妃请安。”庄晟快步走到老王妃和太子妃的面前,一抖斗篷便拜了下去。
老王妃最喜欢庄晟这样齐整利落的孩子,不等庄晟拜倒在地便抢先将他扶了起来,拉着手仔细看了一回。庄晟生的虎头虎脑,还长了一对小虎牙,一笑起来憨憨的特别可爱,他不太象太子和太子妃,倒与隆兴帝很象,自然也庄煜也有几分相象之处。不过隆兴帝与庄煜都没有那一对一笑便露出来,萌到极点的可爱小虎牙。
“母妃,儿子今天真的不用回宫,可以在五叔家住了么?”庄晟急急的问了起来。能在宫外住上一夜,可是庄晟一直以来的愿望。
太子妃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你今儿必须住在你五叔家里,还得睡在你五叔的新房之上,一定记得在喜床上多多打几个滚儿。”
老王妃亦说道:“对对,一定要多多的打滚儿,每一个角落都在滚到,好叫你五婶快些生个胖娃娃。”
庄晟不懂为什么自己滚床就能叫五婶快些生胖娃娃,他也没兴趣打听,只是问道:“母妃,五叔跟儿子一起睡么?”
太子妃笑道:“不行,这一晚上得你自己睡。”
庄晟有点儿小郁闷的哦了一声,自从庄煜回京之后,庄晟粘他就粘的极紧,恨不得睡觉也跟着庄煜,可他的爹娘总是不允许,还以为出宫之后能由着性子,谁知道还是不行。
太子妃最是知道儿子的心思,便对他笑道:“晟儿,今晚好好给你五叔五婶压喜床,等到了正日子那一天,你可以到忠勇郡王府跟着你无忌表叔住一宿。”
“真的?”庄晟眼睛一亮,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太子妃笑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就去问你父亲。”
庄晟欢喜极了,立刻撒腿向外跑,却被太子妃叫住道:“晟儿,今天不许过去,等你五婶过了门你才能去。”
庄晟纳闷道:“为什么呀?”
太子妃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心思单纯,便也不给他解释太多,只命人先带他去喜房看看。等庄晟走后,淳亲王老王妃这才轻叹道:“难为太子妃考虑的如此周全,连无忌的心情都照顾到了。”
太子妃让庄晟在大婚之日去忠勇郡王府住,就是不想让无忌清闲下来暗自伤神,庄晟闹起来也是够瞧的,有他烦着无忌,无忌便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想现在忠勇郡王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甚至太子妃还决定暗暗撺掇儿子等次日一早便前拉着无忌到睿郡王府混早饭,总之不让无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膝下已经有三个孩子的太子妃一想到偌大忠勇郡王府里只有无忌一个主子,便极为心疼。
“叔祖母谬赞了,无忌叫了我十来年的嫂子,我当然要照顾好他。”太子妃轻轻说了一句,让淳亲王老王妃又高看了她一眼,当初选太子妃之时,大部份人都不看她如今的太子,是皇后力排众议选定了这个大儿媳妇。现在看来皇后真的很有眼光,太子妃果然有母仪天下之风。
“叔祖母,大嫂,让您们为庄煜受累了。”庄煜从外头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老王妃和太子妃深深施礼道谢。
老王妃笑道:“煜儿你成亲是大喜之事,再忙我们也高兴。”太子妃只笑着打趣道:“五弟怎么也外道起来了,想当初你赖在我们屋里不走,可没这么客气过。”
庄煜的脸刷的红了,在太子大婚的那段时间里,庄煜是一直跟着太子起居的,兄弟两人同睡一张床,以至于到了太子大婚之时,庄煜也不知上了那门子的邪劲儿,非赖在新房的喜床上不下来,最后来是皇后亲自出马,才把庄煜给哄走了。这会子庄煜都要大婚了,太子妃却这么揭他的短儿,庄煜脸不红才怪。
老王妃亦点头笑道:“对对,这事我也记得。”
庄煜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叔祖母,大嫂,我那时不还小么?”
老王妃上下打量了庄煜一回,笑着说道:“嗯,现在可是长大了,都要娶媳妇了。”
太子妃忽然想起一事,忙对庄煜说道:“五弟,赶明儿你迎娶无忧之时,无忌必是要难为你的,我听你太子哥哥说无忌已经亲自请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们拦门呢,你可仔细着些,千万别被拦在门外连门都进不去。”
庄煜一听这话立刻出了一身了冷汗,他就说总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无忌怎么都不为难他了,原来狠招儿在后头啊!找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们拦门,无忌可真看的起他!
☆、第一百七十八章兄弟
不管庄煜怎么咬牙切齿,他都得想办法硬着头皮上,好在无忌能请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们,庄煜也不是没有援兵可请的。他听太子妃说话立刻转身出府,急急进宫直奔东四宫房去找敏郡王庄炽。
庄煜还没有赶到东四宫房,便与匆匆向宫外走的庄炽碰了个正着,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庄炽叫道:“十弟快跟我走……”
庄炽笑着说道:“五哥你放手,我跑不了,这不正要出宫去你府上么。”
庄煜闻言大喜,拍着庄炽的肩膀笑道:“好好,我就是来请你的。”
庄炽闻言挑眉看向庄煜,他这个五哥平日里说话没这么客气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道五哥他求的是什么。“五哥,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庄炽想不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便疑惑的问了起来。
“十弟,你会作诗对吧?”庄煜紧张的额上都冒了汗,急切的问道。
庄炽点点头,有些儿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倒是会做,只是写的不怎么好。”庄炽性格内敛,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会作诗,还做的极好。
庄煜心知弟弟是谦虚,庄炽的学问水平可是被那帮子文臣盛赞的,他们经常夸赞庄炽是状元之才。“十弟,你帮我多写几首催妆诗,今天就写好,我赶紧背下来明儿好叫门。”庄煜压低声音对庄炽说了起来,这种请枪手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光彩,所以庄煜没脸大声宣扬。
庄炽先是抿嘴一笑,继而问道:“五哥,你是武将,又不是文人,五嫂娘家也是武勋之家,如何还要写催妆诗呢?”通常象庄煜与无忧这样的以武起家的门第,迎亲之时哪里用吟诗,一般都是新娘家出几个功夫好的拦门,新姑爷只要赢过他们就能将新娘子娶回家,逼着将军吟催妆诗,无忌这招的确是够损的。
要知道庄煜自小上书房读书,手心不知吃了多少戒尺,才学会了读书写字,至于写诗做赋,庄煜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先生若一定让他做,他便一言不发的举起双手请先生责打。最后隆兴帝被他闹滕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他学武了。所以别说是做催妆诗,就算是让庄煜胡诌几句三句半的顺口溜儿,他都为难的不行。
“十弟,你也别问这些了,只说帮不帮我写吧!”庄煜有些毛糙的叫道。
“帮,我帮还不成么,五哥你别急啊!”庄炽一见五哥要发火,赶紧痛快的说道。
庄煜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拉着庄炽说道:“快走,今儿你就住在我哪里,多写几首,谁知道明儿那帮掌院学士会怎么折腾我呢。”
庄炽胸有成竹的笑道:“五哥,你真是过虑了,其实他们也知道五哥是什么水平,还敢怎么为难五哥不成么,若是他们害五哥不能顺利娶到五嫂,他们就不怕五哥找他们算帐么?”
庄煜瞪了庄炽一眼虎着脸说道:“我是那种人么?”
庄炽忙笑道:“不是不是,五哥当然不是。五哥,你让小弟今日不回宫,得容小弟去向父皇母后禀报一声吧。”
庄煜道:“我去回,你好好替我写催妆诗。”
庄炽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认真思考起来,写催妆诗对庄炽来说并不难,只要写的象是庄煜自己做的,却要费些心思了,总不能让人一听那催妆诗就是别人代为捉刀,那样庄煜可就太没面子了。
庄煜向帝后二人禀报过后,隆兴帝笑道:“无忌也恁的促狭,明知道你不会做诗却还想出这个鬼主意。”想了想,隆兴帝又咬牙说道:“你也是,当初好好用功读书,今儿也不能被无忌难住了,还要你十弟替你做催妆诗!”
皇后忙打圆场的笑道:“皇上,煜儿大喜在即,就别再翻那些个陈年旧帐了吧,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迎亲也不例外,都要兄弟们帮衬着,老十学问好,再不会有问题的。”
隆兴帝瞪了庄煜一眼,笑骂道:“你母后替你讲情,这回便罢了,朕准老十去你府上住一晚,明儿吃完了喜酒再回宫。”
庄煜大喜,忙跪下谢恩。皇后慈爱的笑道:“好了,快起来吧,事情还多着呢,快带你十弟出宫去吧。”庄煜忙磕头谢恩,然后才匆匆出了懿坤宫,与庄炽一起出宫回睿郡王府。
兄弟二人刚刚来到睿郡王府门前,便看见两辆马车从两个方向驶来,一辆马车上刻着敬国公府的徽记,另一辆马车四角悬着的灯笼上写着同绍侯府的字样。这两拔人可都是庄煜并不想见到的人。
“五哥,这么巧正遇上你了。”敬国公府的马车先一步驶到庄煜的面前,车上之人伸手撩起车帘,探出头来笑着叫道。他不是别人,正是敬国公庄烃。
“原来是六皇弟。”庄煜淡笑说了一句,庄炽则微微躬身叫了一声:“六皇兄。”
“十皇弟也在这里啊,这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兄弟们难得能聚齐了,若是太子皇兄也在就更好了。”庄烃边说边从车中跳了下来,庄煜见他落地之时很是轻盈,便知道这几年庄烃没有荒废,他应该一直在练习弓马骑射。
“太子大哥政务烦忙,如何能有时候出门。不知六皇弟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庄煜如今越发的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便直接了当的问了起来。
庄烃只满脸是笑,好脾气的回答道:“五哥明日就在大婚,做弟弟的岂能不来帮忙呢。小弟知道五哥正忙着,想来看看有什么事情是小弟可以为五哥分忧的。”
庄煜闻言笑道:“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什么要六皇弟做的,六皇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庄烃闻言脸上的笑容微敛,既然低叹一声道:“也是,五哥大婚之事已经筹备了许多,自然色色都准备齐全了。小弟不过就是个区区国公,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
庄炽微微皱眉,庄烃的话听上去很是刺耳,他这是在抱怨么?堂堂皇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有**份的话呢。
说话间同绍侯府的马车也驶到了近前,同绍侯惠培恩从马车上下来,堆起满面的笑容向庄煜说道:“睿郡王,你明儿就要大婚了,舅舅与你舅母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快开门把你舅母接进去啊。”
庄煜鼻子险些儿没气歪了,看来上回的警告还是太轻了,同绍侯府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记住。前几日同绍侯老夫人送了一对颜色黯淡珠子发黄的臂钏给无忧添妆,这事到底传进庄煜的耳中,庄煜不过是因为忙着大婚之事,暂时没腾出手来罢了,不想今日同绍侯又找上门来。这让庄煜如何能不恼火,这同绍侯府真当忠勇郡王府与睿郡王府是可以由着他们捏扁揉圆的么。
庄炽见庄煜要发怒,忙拉住他低声说道:“五哥,大喜的日子,别为不相干的事情坏了心情。”
庄烃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中只是愤愤暗道:真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要不是会拍马屁,他有什么本事配被封为郡王。自从庄炽被封为敏郡王之后,庄煜心中便更加怨愤不满,在他的心中,庄炽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偏偏这个书呆子也被封为郡王,每每上朝站班之时,他这个做哥哥的反而要站在庄炽的后面,这让庄烃没有办法接受。可他又什么都不敢做,还得表现出毫无怨言的样子,每日里煎熬的着实很辛苦。
“五哥真是好福气,喻妃娘娘虽然走了,可同绍侯府还惦记着你,比小弟强多了。”庄烃一个没忍住,一句讥讽便冲口而去,他就是看不得庄煜那满眼幸福的样子。
同绍侯忙上前说道:“对对,敬国公说的极是,我们一直都惦记着王爷您哪。对了,你外祖母前儿受了些闲气,回府就病倒了,所以不能亲自过来,舅舅和舅母便代表她老人家过来帮忙了。”
真不知道这同绍侯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还想在庄煜面前给无忧上眼药,他也不去打听打听,睿郡王与萱华郡主之间的关系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挑拨的么。
庄煜冷冷看了庄烃与同绍侯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如今王府里正准备着大婚之事,各处都极为繁忙,便不招呼敬国公与同绍侯爷,本王还有事先失陪了,两位请自便。”说罢,庄煜拉着庄炽便快步走进睿郡王府的大门,他硬是连门都没让庄烃和同绍侯夫妻进,庄烃与惠培恩夫妻的里子面子可都被撅尽了。
庄烃到底年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极为挂不住,同绍侯比他强不少,他到底是整日在秦楼楚馆里打混的人,脸皮自是再厚不过的,他完全没往心里去,只对庄烃笑着说道:“敬国公,我这外甥忙的很,也没工夫招呼你,不如就让我这个做舅舅的替他招呼你,我知道冷泉居有好酒,不知敬国公可否赏光?”
庄烃愣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同绍侯爷没皮没脸都到了这种程度,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晒妆
被庄煜拒之门外的庄烃与同绍侯自不必再说,单说庄炽跟着庄煜进了睿郡王府,庄炽见庄煜黑沉着脸,忙笑着打趣道:“五哥,明儿你就娶五嫂了,若板着脸去迎娶,你看无忌肯不肯让你进门。”
庄煜想到明天就能如愿以偿将无忧娶回家,脸上这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庄炽看了心中暗道:“果然拿五嫂说话就是管用。”
庄煜亲自陪着庄炽去了书房,又亲自张罗了茶水,甚至他还命管家备香,文人雅士做诗论文之时岂可无香。庄炽素日读书之时最爱点梵净香,这一点庄煜是知道的。梵净香是贡品,虽然大多数都给了庄炽,可睿郡王府也不是没有份例的,只是庄煜从来不用,管家得到库房里去翻找。
“五哥,不必如此麻烦,我荷包里有。”庄炽见庄煜忙个不停,赶紧笑着说了起来。梵净香可以提神醒脑,最适合无时无刻不动脑子的文人,庄炽随身的荷包里只装这一味。
丁伯的办事速度可不慢,没多一会儿便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金丝楠木匣子赶了过来。庄煜接过匣子递于跟着庄炽的小太监侍砚。侍砚打开盒子一看,不由惊喜的叫道:“呀,这是十年陈!前儿王爷您还说近日的香不如从前,咱们的十年陈早就用完了,这阵子焚的是三年陈。”
庄煜可不懂什么是十年陈,只听得出这香极好,便对丁伯说道:“丁管家,库里可还有,若有都拿出来给敏郡王带上。”
丁伯想了想才说道:“应该还有一匣子,是王爷刚开府那年赏下来的,压到下面去了,老奴这便去找。”
庄炽忙阻拦道:“五哥不用了,这些年你也不知给了我多少蚝,还是留着给五嫂用吧。”
庄煜笑道:“十弟,一点子香也值得你推辞,真是把五哥当外人了。五哥给你点东西也用得着这样么?”
庄炽倒不好再说什么,丁伯赶紧又去翻库房,庄煜开府那年宫中着实赏下不少的好东西,他且得翻找一阵子呢。
“十弟,我不吵你了,你安心帮我写催妆诗,只要能顺利的闯过那群掌院学士,把你嫂子娶回来,五哥必重重谢你。”庄煜刚说了一句,便有管事在外头有事回禀,庄煜便匆匆走了。
庄煜走后,庄炽狠狠瞪了侍砚一眼,低声斥道:“谁许你多嘴!”侍砚脸上一白,忙跪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喜欢梵净香,偏如此上好的梵净香花钱都买不到,所以他看到那极为难得的十年陈香才会叫出声来,心里想的也是让睿郡王把香送给他家王爷的意思。
只是侍砚没有想到平日里皇后僖贵妃太子睿郡王都会把自己份例中的绝大部分梵净香都送给他的主子,若是谁那里还留着一些,必然是要派别的用处,而侍砚刚才那么一叫,倒是逼着庄煜不得不送了。
庄炽是文人,心思自然细腻想的多一些,其实庄煜完全没往心里去,别说是一匣子香,便是更珍贵的东西庄煜也不会舍不得的,在庄煜眼中,情义二字可比什么都重。
庄煜被管事请走,是因为了来了几位身份有些份量皇族命妇,庄煜少不得要去见上一见。虽然庄煜不耐烦这些琐碎之事,可今儿人家是来贺喜看夸妆的,若是没有人来看,那晒妆便没有意思了,晒妆夸妆,可不是来看的人越多越好。让大家看新娘子的底气,日后也有利于做了睿郡王妃的无忧很快融入贵夫人的圈子。
世人多是先敬衣冠后敬人,评判新娘子的重要标准之一便是嫁妆,若是嫁妆够丰厚,那便代表着新娘子受婆家娘家的重视,日后说话行事也有底气。而评判之人自然便是那些个来看晒妆的夫人们。庄煜因为事先听皇后说起晒妆之事的重要性,才会耐着性子去见一见那些夫人们。他自己虽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可是无忧日后还是在这个圈子里行走的。为了无忧庄煜也得耐着性子应酬一回。
方才众多夫人去看嫁妆之时,已经被狠狠的震了一回。她们原以为忠勇郡王府才开府不足十年,自然没有什么老底子,纵然有卫国公府和武德将军府帮衬着,可到底不是自家人,便是上心也是有限的,谁能想到萱华郡主竟然有如此丰厚的陪嫁,只看那一张堪称艺术珍品的沉香木千工床,便已经让那些夫人们看的移不开眼睛了。
一进喜房,那丝丝缕缕的甜香便萦绕于鼻端,沉香木通常都是小料,只够做些小的玩赏之物,她们何曾见过这般能做出三进千工床的大料。其实原本那方沉香木料也没有那么大,作千工床很有些个勉强,不过叶氏请的是做千工床的绝顶高手鲁师傅,这才巧料精作,以夺天工之造化的手艺制出这一架可算得上空前绝后的千工床。
三进月洞门,一重雕百花闹春,一重雕百鸟朝凤,最里面的一重雕的是百子送福,其雕工之精湛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真是太逼真的,远远一眼看去,仿佛那些花儿鸟儿小童儿都是活的一般。
只看那一张千工床,众位夫人便知道萱华郡主得多么有底气了,当初太子大婚之时,也没有陪嫁如此精美华贵珍稀的千工床。
再看看房中院中晒的嫁妆,那绫罗绸缎皮毛无所不有,都是最最时新的绝顶好料,堆满了数抬喜箱,别说是手掌了,满的就连个手指头都塞不进去。
“季王爷可真是舍得,怕不是把半个王府都陪嫁了吧!”一位夫人不无艳羡暗含嫉妒的说了起来。京城之人谁不知道忠勇郡王年纪小,忠勇郡王府当家之人是萱华郡主,她这是在暗暗讽刺无忧掏空了娘家给自己做脸面呢。
淳亲王老王妃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便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夫人笑着说道:“瞧着萱华郡主这嫁妆可还行吧?”
那位夫人赶紧说道:“真是太丰厚了。”
老王妃立刻笑着说道:“这算什么,要不是萱华硬是压住她弟弟,将季王爷列的嫁妆单子砍去一大半,否则还得多呢。那两个孩子真真难得,一个拼命要多给,一个拼命不要,倒是很有古人谦让之风,不象当下有些人为了些许财产斗的乌眼鸡似的。”
刚才说怪话的那位夫人是阳陵侯夫人,当初她出嫁之时,为了嫁妆可是狠闹过一回的,这是陈年旧事,知道的人本不多,可老王妃却是知道的,若她刚才不说怪话,老王妃便也不会这般暗讽于她了。
好几位有了年纪知道当年之事的夫人们都笑着看向阳陵侯夫人,阳陵侯夫人脸上有些个挂不住,又不好当场翻脸,只得借着看别的嫁妆的名义走开了。
众位夫人见老王妃如此维护萱华郡主,自然再不会说什么怪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夸赞,老王妃这才微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真心把无忧当成孙女儿看待,别人夸无忧老王妃是打心眼里高兴。
看到如此丰厚的嫁妆,众位夫人纷纷品评起来,因此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跟在宁王妃身边的一个莫约十四五岁的丫鬟眼神闪了几闪,她微微垂着头,掩去眼中的怨毒愤恨之意。若是宁嬷嬷赵嬷嬷很前靖国公府的老人在此,必能认出这少女就是被发卖为奴的二老爷季重慎的长女季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