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帝不由得惊异的盯着歌细黛,这女子言辞如钢珠般坚硬,能把人砸死了。
许闻勉强恢复淡定,毕竟为官数年,还是有几分沉着的,冷静的道:“毁坏圣物是大罪,量那些衙役也没胆子,或许是有人故意构陷也不一定。”
歌细黛偏头看看许闻,冷道:“你先是推脱责任,如今又恶意诽谤,还有何作为,不妨都一并使出。”
此话一出,当头一棒,将许闻顿时推进了深渊,他的托辞全都成了无作为。
景玄默实在也怒不可遏,狠狠的冷斥道:“许闻,你可知罪。”
许闻想说什么,他刚一触到太子殿下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一时语凝。
歌细黛挺直了背脊,俯视着许闻,声音严厉而嘹亮,“毁坏天圣皇后的遗物,谋大逆,这是罪一;毁坏御赐帆船,践踩天圣皇后的画像,扔掷太子殿下的令牌,大不敬,这是罪二;攀诬太子殿下、推罪给弱势部下,不义,这是罪三。”歌细黛跪向景盛帝,悲切怅然,“许闻主事搜查太子府,于法于理,应承担全责,所犯三条不赫之罪,当诛九族。请陛下明断。”
她的话一落音,如山崩雷炸,顷刻间,满堂众人屏息,寂静无声。
景玄默衣袖一甩身形一转,挡住了景盛帝与景荣的视线,暗中抛出一枚银珠,封了许闻的穴位,使其无法发出声音反驳。而后上前一步,霍然跪于歌细黛身侧,面向景盛帝伏□去,一言不发。
气氛顿生冷肃。
半晌,景盛帝一挥手,沉声道:“把许闻拖下去,量刑裁决。”
皇帝老子看到心爱的天圣皇后的图像被污,自是盛怒不已。即是盛怒,他也能察觉得到事有蹊跷,只是许闻实在太不争气,被训斥得反击无能,到了这地步,犯不着维护太子殿下要杀的人,他以大局为重,把许闻推了出去。
静默于一旁的景荣,始终在瞧着歌细黛,瞧她字字珠玑,瞧她在帮着景玄默极端尖锐的要置许闻于死地。他不明白歌细黛为何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明白歌细黛为何与景玄默一心。
搜查太子府一事,以刑部尚书许闻的落马告终。许闻是恭王景奇天的岳父,算是砍去了一根粗枝。
刺客一案则是峰回路转。歌细黛见许闻被拖了下去,还未起身,接着道:“今晚劫狱的刺客太过急切诬陷太子殿下,疑点重重,下官恳请陛下准许复审。”
景盛帝沉吟道:“由你审给朕看看。”
“下官接旨。”歌细黛没有推辞,即是皇帝老子给了机会,她自当把握。
劫狱的那名刺客被带到了太子府,歌细黛用的并非特别的招路,而是沿用了上千年的逼供办法——严刑逼供。
歌细黛将刺客交给了熙华,由他刑讯逼供。
熙华用的不是传统上的刑具,而是一粒毒药。此毒药被服用后,将会侵入人的骨髓血液,侵蚀人的五脏六腹,使人的**从内而外的腐烂融化,剧痛会渐渐加俱,使人求死不得的倍受煎熬,直至三日后死亡。
熙华告诉歌细黛,他曾用几名太子府的男姬做过试验,毒效很令他满意,常人难以坚持一个时辰。
刺客服下毒药后,先是强忍,慢慢的忍耐不住后,在地上打滚嚎叫,就是不招。骨头硬得出奇。
听着惨烈撕心的嚎叫,歌细黛不想惊扰皇帝,在景盛帝的允许下,她下令将刺客关在屋中,由他去疼去叫,直到招供为至。
半个时辰已过,刺客不招。
景荣哈欠连天的,表明了对刺客的供述实在没有兴趣,也觉无聊。在他的请辞下,景盛帝准许他先行回府。
一个时辰已去,刺客还是不招。
又过了半个时辰,刺客终于要招了,当刺客被带到殿内时,已是浑身冷汗湿透,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痉挛,脸色苍白得吓人,他说话也在哆嗦打颤,倒是让众人听出了大概——四皇子担心刑部大狱里的刺客将他招出,他便派人进大狱杀人灭口,若是能杀成功就杀,若是杀不成功,就嫁祸给太子殿下。四皇子还保证会救这名刺客,使刺客放心会安然无事。
原来是四皇子!
景盛帝听罢,面罩寒霜,让人杀了这名刺客,摆驾离开了太子府。
皇城禁军陆续撤走,太子府回归到了清冷宁静。
夜已很深了。
太子府寝宫的床榻前,景玄默缓缓宽衣,看向已躺在被褥下的歌细黛,清声道:“你真……”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
歌细黛笑了,笑意温软极了。
一切,都是歌细黛出的主意。
去劫狱的刺客,是景玄默的派的人。刺客故意被捉住,故意招认是太子殿下,故意对许闻说太子府里有厌胜。
藏书阁里的御赐之物以及遗物,都是在衙役们搜查完后,藏匿于暗室中的景玄默的侍卫毁坏的,嫁祸给许闻。
景玄默挑的人自然很忠心,故意拖延一个半时辰,看样子是再也无法忍受疼痛才招供,按照景玄默的指示,招认了四皇子。
许闻被铲除,恭王景奇天少了一座靠山。太子殿下景玄默的嫌疑被洗清。
演了整整一晚的戏,该休息了。
烛台被熄灭,景玄默上了床榻,躺在了歌细黛的身旁。
歌细黛翻个身,想要离他远点。
景玄默可要好好的犒赏一下她,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腰,将她一点点的往怀里拖。
☆、第45章 《荣华无量》0045
烛光已熄,眼前一片漆黑。
歌细黛静静的侧躺着,身着薄薄的中衣。景玄默的力道并不大,她的身子一寸一寸的被拖进了他的怀里,一瞬间便被他的体温包围着。
她背对着他,与他紧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
他指腹间触碰着她腰处的温软,干净华凉的气息轻轻的抚在她的皓颈。
她的脑袋就窝在他的胸膛处,她习惯性的去听他的心跳,不禁,她秀眉微蹙,又是平静的心跳呢,那么的有规律,那么的平稳。
搂她在怀,他很惬意,就好像他在艰难的长途跋涉后,栖息在一处舒适安全的地方,放松了警惕,享受片刻清闲的歇着脚。也只有她,让他懂得了何为享受。
半晌,他们就那样亲密的依偎,依偎在黑暗里,静静的。
歌细黛不甘心的总是去听他的心跳,她承认她受不了他心跳的平稳。想必,任何女子都受不了。她还记得一个时辰前皇帝在离开太子府后,他看她的那种眼神,他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稀疏平常的,温和静谧的,仿佛是她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没有感激,没有激动。不免使她想到了景世开,上一世里,她为景世开的付出,总能换来景世开兴奋感激的示好。
为什么?
歌细黛的手指暗暗的捏着又捏,她想不明白,她实在想不明白。他对她只是无所谓?
她正在搓捏的手被准确无误的握住了,柔而暖,不似她的手,她的手凉凉的,似乎总暖不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细腻光滑,软软的,微微有点潮。她在紧张?她竟然也会紧张?他执起她的手,将她手牵至他的唇边,浅浅一吻落在她的掌心。
这一吻,他们的心同时一颤。
他意犹未尽,轻吻似春雨淅沥,一点一点的落下,击在两人的心海,圈起阵阵涟漪。恍若是一片雨云,湿润的掠过娇嫩花蕊,那么的轻柔。
他的心乱了,乱得很,有浪在翻涌。
她满意的隐隐一笑,没打招呼的将手抽出,指间抚过他湿软的唇。
他忽地身子向后挪了挪,把她的身子扳平了,欺身便压了上去,不等她回过神,他的齿已精确的覆在她的鼻尖上,毫不犹豫的咬了一下。
她一怔,将头一偏。
他冷不丁的,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她索性把脑袋往一旁移了移,刚移好,脖颈处微微一疼,显然又被咬了。
等了一会后,景玄默用指腹在她的唇上挑衅似的轻滑,低低笑道:“不躲了?”
躲?
歌细黛心道:该躲的恐怕是你。
她伸手拨开在她唇上滑动的手指,忽然抬起头,寻到了他的唇,狠狠的咬住,将他的双唇瓣咬在齿间,再猛烈的一吸吮。在察觉到他浑身一抖时,她轻轻的舔舐着他的唇,温柔极了,就像是初冬时分的风轻抚过一朵梅花。她很有耐心,以舌尖为笔在他的唇上细细的画着圈。
景玄默被她挑弄的痒得难耐,着实想躲,可又贪恋于她的主动,便伸手下移,移到了她的腰际,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挠痒痒?歌细黛痒得打了个颤,齿间偏就咬着不放,又深深的吸吮了一下。
景玄默玩味般的在她的腰际又挠了挠,挠了又挠。
歌细黛痒得抓狂,索性叩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的攻城掠地,蛮横而细致的扫荡。熟悉的干净芬芳,他的气息总那么清凉透心,简直令她百骸俱飘。
景玄默很愉悦的任她享用,她的香甜在他的肺腑里流窜着,直抵肌肤的每一处纹理,直抵头皮发梢,顷刻间,便沉醉在她惩罚般的侵犯里,全心全意的徜徉。
愉悦在一波又一波的冲涮着,就像是寂静的深海涨起了潮,散开令人恍惚的浪花。景玄默等不及了,他想要的更多,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似狂风突起,吻得花海很深。
黑暗中,唇齿交融,气息相缠,彼此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感受得到对方的颤粟,还有那细微的喘息声。
无边旖旎渐渐荡了开去,无声无息的将他们淹没。
他渐入佳境,领悟到了接吻的美妙之处,试到了如何缠绵酣畅,便纵情与她分享,心已似着了火般,沉溺于一泊春水里。
歌细黛发现了他的异常,他突然宛如脱缰的骏马般,在那片迤逦里狂野驰骋,身子越发的滚烫,满是起伏不止的亢奋。他们都穿着中衣,身子紧贴着,隔着衣物,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某处很硬很热,就抵在她的腰下。
她的脑袋轰的一声,虽说她有过几次经历,唯一的印象便是疼得不适,她对那事有些抗拒。再说,她不可以任由他信马由缰,万一他把持不住……
就在她想着如何让他停下时,景玄默闷哼的一声,离开了她的唇,将头一偏,埋在了她的脖处,长长的吐了口气。
她有些喘不过气,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必去看,也知她面色潮红,满眼迷乱。
他们都满眼迷乱,两人的呼吸在黑夜里散了开去。
直到今日,景玄默才知道美色为何惑人,她就那美色,将他快惑碎了。
他们都需要冷下来,她轻轻的推了一下他,他轻轻的翻个身,平躺在她身侧,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似经历过暴风骤雨,似穿跃过惊涛骇浪,慌得发烫,烫得惊心。
歌细黛突然有点自责,她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她知道他的意志很强大,遇事冷沉,不管在何种氛围里,总能保持清醒宁静。而刚才,他的意志分明瓦解了。她矛盾了,有时她希望他能一直无坚不摧,不受任何的影响。可有时,她又想看到他为她心乱为她疯狂。
不禁,她隐隐的叹了口气。
“怎么?”景玄默已恢复了常态。
歌细黛眨眨眼,道:“想听你说一句谢谢。”
“为了何事?”景玄默侧着身,头枕着胳膊,将她的发丝缠在指间玩着。
“我帮你出主意洗去了嫌疑,还除去了许闻,你说一千句谢谢也不过分。”歌细黛盈盈一笑,笑声温软。
“你不是在帮我,是在帮你自己。”景玄默的口吻轻描淡写。
歌细黛的笑意定在脸上。
景玄默清声道:“从准太子妃到皇后,这一路大不易,你要帮自己将这条路走得顺畅,必是鲜血铺路尸骨堆阶,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你要比任何人都坚定,比任何人清醒。”
这俨然是他的心声——从太子到皇帝,这一路大不易,要将这条路走得顺畅,必是鲜血铺路尸骨堆阶,要有自己的判断,比任何人都坚定,比任何人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