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见徐慕轩心情不好,天天软语温言宽慰,又以自己身子不便,把她精挑细选的两个丫头送上了徐慕轩的床。她在深宅内院长大,精通妻妾争宠的把戏,她要在端华公主进门之前,培植自己的势力,将来与端华公主抗衡。
端华公主是金枝玉叶又怎么样?贫贱出身的丫头照样给她添堵。一个妾室怀孕,她可以防范,可以一碗红花水解决,若是数个妾室丫头都怀了孕呢?她能都打掉吗?若真如此,别说徐慕轩,恐怕这天下的礼法都容不下她了。
离端华公主下嫁还有几个月,她计划给徐慕轩添十个八个丫头,肯定会有人在端华公主嫁来之前怀上孩子,看看端华公主和庞贵妃会不会再下毒手。
她知道徐慕轩是心机深沉之人,端华公主打掉她的孩子已经触动了徐慕轩的底限。若再有一次,徐慕轩肯定会反击,端华公主没过门,关系就会闹僵。这正是她想看到的,只要把徐慕轩抓在手中,报复端华公主并非难事。
松阳郡主让她给徐慕轩做贵妾,就是想给正妻添堵,她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只不过那时候的正妻有可能是沈妍,现在换成了端华公主,而她做为贵妾身份没变,职能也不会变。这坑是松阳郡主挖下的,谁掉进去,就算谁倒霉了。
“姨娘,四少爷出去之前嘱咐奴婢,说天气好就陪姨娘到花园散散心。”
秦静莞尔一笑,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吧!”
丫头扶着秦静往外走,边走边低声说:“今天给端华公主下聘,侯爷让把内外院全挂上彩绸,被大太太阻止了。老太太还不知道四少爷要迎娶端华公主,大太太怕老太太看到询问,长房那边什么也不让挂,还跟侯爷争吵了几句。
奴婢还听说端宁公主私情败露、被发配到皇家寺院修行也是庞贵妃和端华公主害的,大太太为这事气昏了几次。现在瞒着老太太把端华公主娶进门,硬说是端宁公主,将来还瞒得住吗?他们总不能跟变戏法一样把端宁公主变出来吧?”
“你这丫头,真是巧嘴滑舌。”秦静笑脸嗔怪,心里却有另一番算计。
她们主仆几人来到芍药园,采摘了几朵鲜花,又登上假山,居高临下赏景。
湖对岸传来吵闹声,交织着呵骂声和哭泣声,许多仆妇都赶去看热闹。秦静听哭泣声很熟悉,大概猜到了吵架的因由,又让丫头去打探详细消息。
丫头很快就回来了,告诉她说哭泣的人是徐慕缃,因阻止婆子糟蹋花木而被恶语顶撞。徐慕缃呵骂了几句,又被婆子以上犯上、推到了泥沟里。
“三奶奶被休了,可二小姐毕竟是主子,奴才们竟然对她动手,也太放肆了。”
秦静挑嘴冷笑,说:“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开口,免得惹麻烦。”
“二小姐真可怜,现在府里连体面的奴才都跟不上,比姨娘更是差远了。”
当初,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逼迫徐三爷休掉武氏,徐三爷不敢忤逆父母,就照做了。武氏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军中谋了份差事,次子在太学院读书,只有徐慕缃留在府中。武氏被休之后,徐三爷每逢休沐日就回来给父母请安,根本不理会儿女。因武氏被休,徐慕缃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人人可欺了。
秦静眼底闪过狡诈,“我们去看看二小姐,开导开导她。”
……
现在,徐慕缃身边伺候的下人只有几个粗使婆子和不灵光的小丫头,精明的婆子和大丫头都另觅高枝了。别说府里的大小主子欺负她,就连粗使的下人都敢挤兑她。她现在府中的吃喝花用别说比秦静,就连那些妾室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如。
她仍住在武氏原来居住的院落,以前这里富丽堂皇、奴婢成群。现在这院子里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前时景致不再,已演化成一片荒凉。
武氏离开后,松阳郡主亲自带人清点武氏娘家陪送的嫁妆,连武氏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全部入公了。徐慕缃年纪不小,武氏为她准备的嫁妆都让松阳郡主等人拿走了。说是等她出嫁,再另行给她准备,是人都知道这是句空话。
这座院落被松阳郡主等人扫荡之后,徐慕绣又带人以清除晦气为由,把她值钱的衣服首饰也全部抢走了,她现在的穿戴还不如有体面的大丫头。
从后花园回来,她简单洗漱梳妆,劝慰自己不哭,可还忍不住落泪。她知道哭最没用,她想离开武烈侯府,去找武氏,不在乎名门小姐这重身份。她想为武氏、为自己讨个公道,她想报复徐家,可她身单力孤,无路可寻。
“二小姐,秦姨娘来了。”
徐慕缃本想不见,自从武氏离开,侯府大小主子们除了来搜刮她的东西,真正登门探访她的人,秦静是第一个,她寻思片刻,说:“请她进来。”
秦静见徐慕缃脸色不好,对她也很冷淡,就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看到徐慕缃脸色缓和,她才摆出一副倾心长谈的模样,倾诉和徐慕缃同命相怜的经历。
“你有话就直说吧!”徐慕缃对秦静印象很不好,知道她无事不登门。
“呵呵,我今日来确实有所求,让二小姐见笑了。”
“什么事?”
秦静脸上流露出讨好的笑容,说:“我想跟二小姐讨两个丫头,你也知道你四哥身边一直没可心的人伺候,也确实该在他房里添几个人,替我分担一些。”
徐慕缃轻哼一声,问:“你看中了谁?”
“我看白梅白兰不错,听说她们都病了,二小姐也知道她们……”
“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
白梅白兰是武氏给徐慕缃调教好的一等大丫头,相貌俊美,心灵手巧,准备将来陪她嫁到夫家,给他的丈夫做通房丫头、替她争宠。武氏被休,白梅和白兰觉得跟着徐慕缃没前途,就都称病回家休养了。秦静登门讨要她们,徐慕缃以为这两个丫头想投靠秦静,给徐慕轩做通房,没多问就答应了。
“多谢二小姐,今天可真是上上吉之日,做什么事都那么顺利。”秦静满脸含笑,又轻叹一声,说:“侯爷带四爷和四少爷进宫给端华公主下聘了,眼看这婚期就要到了,可老太太还以为四少爷要娶的是端宁公主。这事要是捅开,府里不乱套才怪,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侯爷和郡主……”
徐慕缃冷笑几声打断秦静的话,说:“时候不早,我想休息一会儿,等白梅和白兰进来,我跟她们说明情况,她们要是愿意,我就让她们去找你。”
“多谢二小姐,我走了。”
打发走秦静,徐慕缃躺在硬板床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知道秦静跟她说那番话是想利用她把话传到徐老太太耳朵里,或许能阻止端华公主下嫁。
她也想把此事捅开,在府里掀起风浪,为自己、为武氏出一口恶气。她和秦静各有打算,想走的途径却一样,不得不按套路行事。她比秦静的恨更深,想报复的人更多,比秦静更想让武烈侯府乱套,这样一来,她就要被秦静利用了。
她权衡许久,下定了决心,寻思片刻,写了一封信,叫一个心腹丫头进来吩咐了几句。她梳洗打扮好,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就偷偷去了长房的院落。
……
从武烈侯府到达皇宫,乘坐马车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可徐家下聘的队伍绵延数里,又有显摆了意思,绕大路而行,他们到达皇宫,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午时初刻,徐慕轩等人才到达皇宫门口,向侍卫呈上礼单和折子。侍卫早就知道徐家今天要给端华公主下聘,检查礼单和折子只是走形式,粗略一看,就把皇宫正门打开了。内侍传来皇上口谕,让徐家人骑马进宫,彰显威仪荣宠。
徐家人得此殊荣,五体投地叩谢皇恩,之后,都跃身上马,志得意满打马进宫。徐慕轩同徐秉熙并肩而行,就在他们的马刚要跨入宫门那一刻,后来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哭喊声。两人以为有人破坏吉日,都沉下脸,勒住马匆忙回头。
“侯爷、侯爷――呜呜――”两个腰绑白带的男子打马飞奔而来。
徐秉熙看清来人是武烈侯府的管事,再看他们的妆扮,心里咯噔一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他们腰间的白带,都吸了一口冷气。
“出什么事了?”
两男子跳下马,跪地磕头,呜咽说:“侯爷,老太太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