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憧憧满宫闱
与梁皇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魏贵妃,她的脸上有着鲜明的指印,平日妩媚的眼睛现在也干涸得如一对死鱼的眼睛,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呸!你这个笑面虎,你敢说不是你故意设计来害我的?”魏贵妃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自己被关在掖庭里也有多日了,她一直回顾着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叫碧莲点了抹着催情药粉的熏香,皇上倒在自己身上——那南山老神医不是说过皇上不能过于兴奋吗?应该是吸入了催情香引发兴奋,因此才会身体不支倒下来的吧?
催情香,她原本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东西,是碧莲提醒了她,她这才派宫人出去采买的。碧莲,她原来不是梁皇后的宫女吗?因为受了梁皇后的责罚,自己这才把她收为己用的,难道那是一场苦肉计?不可能啊,碧莲跟着自己关进来,当晚就喝了梁皇后赐的毒酒死了,她若是梁皇后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被赐死?
那天晚上看见碧莲倒在自己身边,开始手脚还能动弹,慢慢的就僵硬得像一根木棍,吓得她躲到一边不敢过去看她,后来绣春姑姑叫几个内侍抬了碧莲出去,说是要扔到乱葬岗去,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难道碧莲竟是个忠心的奴仆,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为梁皇后在长乐宫做奸细不成?
“我如何害你?若不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又怎么会被我害?”梁皇后笑眯眯的看着魏贵妃那肿得像个馒头的脸:“我今晚只是来叙旧的,绝没有想要来加害你的意思,你不必害怕。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其实我们俩都一样,都是可怜人。”
“我和你都是可怜人?”魏贵妃茫然的抬头看着梁皇后,反复咀嚼着她的话语:“为什么可怜?我们身份何等尊贵,又可怜在哪里?”
“我和你都是为了家族被迫入宫的弱女子,在这深宫里牺牲了青春年少,守着这方寸之地斗来斗去,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完了。”梁皇后望了望形如鬼魅的魏贵妃:“我其实很向往宫外的生活,但却不得已只能呆在这里,难道还不可怜?”
“呵呵……”魏贵妃突然笑了起来,那桀桀怪笑声如夜晚的鸱鸟,让人听了胆颤心惊:“梁元媛,你到底是想来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你说我可怜?我可怜在哪里?我风光过,进宫本是我的心愿,我喜欢皇上,也喜欢富贵,我想让我的煜儿登位,只可惜时运不济,倒被你这贱妇捡了个便宜!”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用对你客气了。”梁皇后皱了下眉头:“你的那好煜儿正和他外公在策划杀死我的炆儿,我就等他出手的时候再把他捉住,让你的煜儿,你们魏国公府和你一起去黄泉想见罢!”
听到这里,魏贵妃的眼睛睁得很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梁皇后:“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阻止他?你这个贱妇,你是存心想让我们魏家灭族不成?”
“若他没有贪念,不对我的炆儿下手,我倒可以放过他,只要是他一出手,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梁皇后猛的站了起来,直逼魏贵妃的脸:“你的儿子要紧,难道我的儿子就不要紧了?他本是庶出,却还不知天高地厚,心存妄想,我岂能容他!”
甩了甩衣袖,梁皇后大步迈出了屋子,魏贵妃一声哀号追了上来:“梁元媛,求你放过我儿子,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是不要动我的煜儿!”
回头看了看站在屋子下边,可怜巴巴的魏贵妃,梁皇后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最好每天替他念经,要菩萨保佑他不做过分的事情!”
“吱呀”一声,掖庭的门重重的关上了,魏贵妃追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细缝看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身影,门缝把她们的身影拉得有些变形,又细又长,就如暗夜出没的幽灵般,显得那样虚无缥缈。魏贵妃顺着门溜了下来,坐在地上,想着宫外的儿子和娘家,整个头就像要被谁劈裂了一般,头痛得不行,眼前还恍恍惚惚飘过被自己虐杀的宫人。
“啊……”掖庭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悠长的尖叫声。
魏贵妃,疯了。
清华宫的内室里一片昏暗,虽然外边阳光灿烂,可那温暖似乎照不进内室来,那鎏金的器具在宫灯照射下散发着陈旧的色泽,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腐烂的气息。
皇太后听着掖庭令来报魏贵妃之事,心里猛的一揪:“昨晚究竟是怎么了?皇上突然病情加重,魏贵妃也疯了,这宫里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床上躺着的许胤塡比早两天更糟糕,躺在那里连动都不能动了,只有偶尔听到的微弱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塡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的眼睛掠过许胤塡的床头,便见有一片雪白的纸嵌在床头。
“那是什么?”皇太后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那片纸角。
沈姑姑走了上去,用力一扳,床头的暗格便出现了,在皇太后惊讶的目光里,沈姑姑从那暗格里
拿出了那张纸呈给皇太后。
那是一幅画,画上的美女有一张皇太后此生难忘的脸。
“淑妃,是淑妃来勾皇上了!”皇太后手一松,那张画像便掉到了脚前:“她去找了魏贵妃,接下来该来找我了?”
“太后娘娘,您别这么想,您是菩萨保佑的人,饶是淑妃冤屈,也不敢来找您!”沈姑姑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捡起那张画像:“这种妖媚之人,定是邪神附体,太后娘娘只是在灭祟而已!”
皇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飘落在地上的画像,缓缓的点了点头:“把淑妃的画像带回去,我要供在佛龛前念七七四十九天经来超度她,求她放过皇上,放过大周后宫。”
沈姑姑把那张画像捡了起来,扶住皇太后的手,主仆二人都有点微微的发抖,慢慢的从清华宫里走了出去。走到了阳光下边,两人都觉得有了些温暖,可心情还是那样压抑,一路上两人走得极慢,脚步沉重,似乎一下衰老了十岁般。
此时苏太傅府上却丝毫没有后宫的沉重感,润璃安然无恙的回归,让整个原本飘荡着一种愁云惨雾氛围的苏府重新活跃了起来,那槭树的叶子都开始由黄转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灔滟的色彩,如同那宝石流转的光芒。
庆瑞堂上,润璃和苏老太太撒着娇:“祖母,你也该好好奖赏下璃儿才是,出去没有给苏府惹麻烦,还得了赏赐回来了。”
勾了勾眉毛,苏老太太似乎不经意的望了下左首坐着的两个儿媳,目光又迅速的调转到润璃花朵般的脸上:“你都在皇宫兜了那么多好东西回来,还指望着祖母给你打赏?可见真真儿是个贪得无厌的!”这佯怒的话里,满心的骄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只不过这打赏但也是你该得的,我想想看可有什么好东西给你。”
望了望那边一脸阴俋的苏大夫人,苏老太太淡淡的说:“老大媳妇,过会好好的查下公中的账本,我看看可以划多少银子出来给璃丫头备嫁。”
听着苏老太太这话,苏大夫人全身肉一紧,怎么,婆婆又要来割肉了不成?“母亲,你也知道惯例,苏府女儿出嫁,不论嫡庶公中皆划三万两银子,为何还要查公中账本?直接划走三万也就是了。”
苏老太太望着苏大夫人,脸上很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影子:“老大媳妇,何时你倒敢这般回嘴了?我还只说要查查公中的账本,你就给我顶了这么长串的话来,是不是你做了亏心事,不敢让我查账?”
苏老太太话音刚落,苏二夫人便及时的补上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偏头看了看苏大夫人道:“大嫂,母亲只是说查账备嫁而已,并未说别的事情,为何你反应如此?是不是这公中的账目不禁查?”
苏二夫人的话梗得苏大夫人几乎要出不过气来,望着她那疑惑的眼神,苏大夫人强装笑脸道:“弟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现在不是我们三个一起在打理公中事务吗?”
“我们一起打理公中事务不过是今年才开始的,原来你究竟有没有下手,又眛下了多少,谁知道呢?”苏二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母亲这提议好,是该好好查下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今年你管理府里的花木种植和屋子修缮,中间又眛下了多少银两?若是以前你也管着苏府的公中事务,我看你贪墨的会更多罢!”
苏老太太神清气爽的看着两个媳妇狗咬狗,也不制止,随她们二人互相揭短,等到两人对骂得声嘶力竭的时候,这才笑眯眯的说:“老大媳妇,老二媳妇,看起来你们都还赚了不少的银子嘛。这账我也不用查了,心里有了个数儿,这样罢,从公中划五万两给璃丫头备嫁,大伯娘另外出一万,二伯娘……”苏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看苏二夫人,看得她的眉毛耷拉成一个倒八字,心里暗叫晦气:“二伯娘才打理公中事务,赚得也不多,该给她留点肉渣肉末,就出一千两银子罢,老大媳妇,你说我这安排合理不合理?”
苏二夫人这颗要跳出来的心总算安回了肚子里头,看向苏老太太的神情简直是柔情似水——今年好不容易才攒下几千两银子,还担心被苏老太太全部搜刮了去还会要倒贴,没想到竟然还给她留了几千,这实在是让她感激涕零,只觉得这婆婆真是体贴。
“我不赞成,凭什么要我给九侄女一万两备嫁,弟妹就只要出一千两?”苏大夫人恨恨的看着苏老夫人道:“莫非母亲看我人老实,好欺负不成?”
苏老太太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说:“你不同意我这个法子也行,好,老二媳妇也出一万两便是了,只是以后你就不用去粹华厅理事了,这苏府的事儿就交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打理便是。你原来独掌苏府内务十多年,现儿轮着由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来管二十多年。这样方才公允。”
苏二夫人简直欢喜得要跳了起来,苏老太太这建议实在太好了,要是能把大嫂从掌事夫人的位置上踹下去,她再补上九千两银子又何妨!
苏大夫人看着身边苏二夫人那喜不自胜的模样,掂量了轻重,这才忍气吞声的说:“母亲,儿媳方才却是没有想得清,经过母亲这一提醒,便知自己原是想岔了。儿媳愿出一万两银子为九侄女备嫁。”
苏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素来知道你是个通透的,不消我多说,你便知道轻重,这样便很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也不用闹着脸上过不去,失了苏府的体面。”一转脸,却是换了副真诚的笑容对润璃道:“璃丫头,你问祖母要打赏,这打赏不就来了?公中多给了你两万银子备嫁,你大伯娘和二伯娘也客气得很,一个自愿添了一万两,一个自愿添了一千两,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呢。”
润璃站起来笑着垂手行了个礼道:“璃儿谢过祖母疼爱,也谢过两位伯娘打赏。”
苏二夫人真心实意的笑着道:“九侄女快别这样,伯娘出点银子给你备嫁也是应当的。”心里又欢快的想着,自己还有一个记名嫡女,两个庶女没有出阁呢,到时候还拍苏三太太不会还回来?只是大嫂就吃亏吃定了,她可没办法再去弄个要出阁的女儿到大房名下了!想到这里,苏二夫人便笑得越发痛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感谢菇凉们对偶新文的支持,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