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惊叫,当即望过去。
黑,仿佛还蒙着层雾。
一切静悄悄。
小强也竖起了耳朵,来回转动,可是一会又放下了,似是嫌弃溪边泥泞,往旁边蹦了两步,继续吃草。
洛雯儿看看脚边的细草……或许是风吹动草叶的声音吧。
无暇细想,一边观望,一边匆匆擦拭了两下。
可就在这时,她又听到奇怪的声响。
这回近了些。
洛雯儿急忙回了头,向着声音的方向喊道:“千羽翼,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她。
她咬紧嘴唇,环顾四周。
依然安静,仿佛刚刚不过是她的错觉。
然而再也无法待下去。
她系好腰带,抓起小强,也不顾它浑身是泥,转身就走。
可就在她刚刚迈开一步,就在那只脚落地的刹那,她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个土包。
只不过这个土包是在她脚落在上面的时候陡然长出来的。
会吗?
她怀疑自己的感觉,脚下不觉用力。
那个土包似是被踩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骤然变作一个更大的土包,“砰”的一声裂开,窜出个庞然大物,裹着泥土碎草,带着尖啸,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手一松……小强旋即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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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无数只手在忙活她……蒙上眼睛,捆住手脚,塞进袋子,扛在肩上……
黑暗中,她听见有人开心道:“是个女人,王子这回有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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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通明,赛事如火如荼。
千羽翼往来冲杀,汗水顺着发丝滑落,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
他以虚招闪过一个队员,身子一翻,凌空一脚……
众人再爆出一阵欢呼……又进球了!
米狼完胜!
接过巾子擦汗,习惯的再一次于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然后皱了眉,方才散去的闷气重新笼上心头。
没好气的将巾子丢到一个士兵怀里,大踏步的向那顶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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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了帐帘。
月璃樱一个人坐在帐中,正在出神,手里拿着只小耙镜。
听闻动静,转过了头,清冷的眸子瞬间焕发光彩,然而下一刻骤然红了脸,慌慌张张的将镜子藏到身后。
千羽翼倒不觉尴尬,眼睛扫了一圈,不耐烦的落在她身上:“她呢?”
光彩霎时湮灭:“出去了。”
千羽翼当即眉心一抖:“什么时候?”
月璃樱垂着眸子,回忆了片刻:“就在球赛刚刚开始的时候。”
球赛刚刚开始的时候……岂非过去了两个时辰?可是洛雯儿还没回来……
“她去了哪?”
“她没说,”月璃樱依然垂着眸子,面色渐白:“我也没问。”
话音未落,帐帘已狠狠的撂了下去。
月璃樱垂眸不动,然而突然抬了手……
小耙镜在空中划了道不算亮丽的线,直直砸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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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没有看到洛姑娘……”
“大将军,附近都找遍了,没有……”
……
一刻钟后,无数个声音在向千羽翼汇报,
浓眉越攒越紧,眸底愈发深沉。他攥紧了拳,狠狠砸在桌上:“云峰!”
云峰出列,身子笔挺,垂眸不语。
“珠萝粉由你负责,你是如何发放的?”
“末将交给了小伍长,按组发放。”顿了顿,声音平静道:“末将以为,大将军会将珠萝粉亲自交给洛姑娘。”
“原来是本将军的疏忽……”千羽翼眯了眼,浓郁的黑色尽掩其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峰依然没有抬头:“珠萝粉数量有限,每组也只能保证一份,不过珠萝粉的效力在三丈之内,只要不离开营地,就不会被鸳鸯族的人发现……”
“是啊,她不应该乱走,就像西戎攻城的最后一夜……”
云峰略显单薄的肩几不可察的一震。
“看来前天晚上的话,云副将并没有完全听清楚。”
千羽翼似是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只眸光一扫。
主帐内的其他人便行了礼,无声退下。
“具本将军所知,今夜是云副将负责巡营……”
“是。”
“那你定是看到她离开营地了?”
眉心轻颤,唇抿了又抿,依然坚定道:“是。”
千羽翼不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他。
云峰恍若无觉。
一时间,气氛僵滞。
良久,千羽翼方似自言自语道:“云家,满门忠烈。云老将军出生入死,三过家门而不入,终战死沙场,埋骨他乡。他膝下只有一子……”
所以在你趁西戎攻城之乱意图放火烧死洛雯儿时,我并不打算惩处你,好在洛雯儿聪明,知道库房不是容身之所,转了一圈便跑了,只可惜你没看见。
在那样千钧一发之际,你竟只想着谋算一个女人的性命,为的什么?真当我不知?我已警告过你,可你今日重蹈覆辙……
云峰眉心抖了抖,忽然跪倒在地:“末将失职,听凭大将军处罚。只是大将军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处罚末将,怕是难以服众。”
千羽翼不怒反笑,只一瞬不瞬盯住他:“女人?哪个女人?”
帐帘忽然一掀,一个士兵来不及通报就跑了进来。
“大将军,这有只兔子,好像是洛姑娘的那只……”
千羽翼霍然起身。
“这只兔子跑进了月副将的帐子,是月副将让我将它交给大将军。”
千羽翼拎着兔子的耳朵。
小强半闭着眼,好似展览般在千羽翼眼前转了一圈。
千羽翼的目光落在它沾了泥污的脚爪上,再看看散落在茸毛间的碎物,忽的黑眸一亮。
“大将军,请允许末将带人寻找,将功补过。”云峰猛然起身,行了一礼:“王命如山,大将军必须在规定日期赶至盛京,耽误不得。”
千羽翼缓缓偏过头,黑色的寒光如出鞘的利剑飞出眼尾,语气亦是缓慢而冰冷:“你?我还能相信你吗?”
云峰皱眉不语,只上前一步,神色坚定。
“驻军一日。若本将军明天日落前还没回来,就劳烦云副将带领龙翼军赶往盛京……”
“大将军……”
千羽翼唇角一勾,竟是带了几分戏谑:“云家世代忠心,王上就是不相信本将军,也会相信云副将!”
言罢,袍袖一挥,顷刻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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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吹动散落的发丝,转瞬静止。
云峰依然保持原有姿势立在原地,微垂着头。
头盔遮挡了神色,只看得见尖削的鼻和绷得紧紧的唇角。
帐帘砸落的瞬间,有一句话适时的飘入帐内,飘入他的耳中……
“若她无事……”拱手交握的拳渐渐收紧,筋骨毕现,指节泛着淡淡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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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被像倒土豆般从袋子里倒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她闷哼一声,好半天才缓过气,却被霉烂潮湿的气味熏得险些作呕。
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两个离去的背影……很高大,一身短装,上面不知挂着什么东西,来回晃动,叮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