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孩子沉睡的脸上。
他们好小,又包得严实,这样看着就像两颗大个的花生米,小脸皱皱的,只知道睡觉。
唇角缓缓弯起,又渐渐凝定。
阿墨,你什么时候能看到他们?你可知道,咱们已经有了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掌柜的,您刚醒,身子还虚着呢,可别抱这么久……”
张妈要上前接过孩子,她急忙躲了,紧接着眉心一紧,脸色随即一白。
“你瞅瞅,你瞅瞅?”张妈也不管,劈手将孩子抱过来。
“哎……”
张妈抱着孩子,神色很是赧然:“掌柜的,以前是我……不过这俩孩子,我看着就喜欢,您就……”
“张妈,你在说什么呢?我是要你把摇篮挪到这边来……”
张妈连忙擦擦泪,挤出个笑:“一会他们哭起来,怕是要吵到你……”
“我不怕,快挪过来!”
张妈无法,只得把摇篮移过去。
洛雯儿看着并排睡得正香的孩子,越看越觉得像花生米,不禁笑,又摸摸肚子。
都七个月了,可是她的肚子比人家五个月的还不如,哪成想,竟是装了这么两个小东西?
张妈在旁边发挥唠叨的本事,她根本就听不见,只是看着孩子笑。
张妈又翻出她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左看右看,然后解了包裹,要给孩子换上。
他们可真小啊,小胳膊小腿,好像还没张妈手指粗,真担心一个不小心给弄断了。
她刚要申请自己更换,然而眸子一闪:“张妈,穿反了!”
张妈看了看……没错啊,带针脚的是要穿在里面的。
洛雯儿忍痛,将孩子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衣服翻转,把那豆芽样的小胳膊放进去:“如果穿在里面,会磨破宝宝的皮肤的……”
张妈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但见她做事有板有眼,也便乐见其成。
这工夫,宝宝似是醒了,打一个呵欠,可是那嘴却只张到酒盅底大小,小嘴唇像花瓣的边边一样娇嫩。
又慢慢睁了眼……
说实话,这工夫,洛雯儿不期然的想到小绿,生怕见到的会是……
然而,是个大眼睛的宝宝呢,而且眸子清澈得仿佛莹着蓝光,那黑黑的瞳仁,就像……
她急忙眨眨眼,又望向摇篮中的那个……不知道这个醒了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怀中的这个已经开始伸胳膊伸腿的活动了,也不哭,只粉嫩嫩的小手缩在袖子里,摆啊摆的,煞是可爱。
小嘴还不断的吧唧着……他是不是饿了?
顿生出母性的豪情。
她解开衣服,将“奶瓶”送上去。
小东西皱紧了图有位置的眉,稚嫩的小腮帮子都绷紧了,可是……
“张妈……”她急了。
张妈也犯愁,她早就知道,就掌柜的这身子骨,想要自己奶孩子,难!
“张妈,我要吃大骨头汤!还有猪蹄汤……总之,什么油腻就做什么……”
张妈正想说,婉莹已经出去找奶妈了,却忽听门声一响,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还未及看清长相,已经扑过来,从洛雯儿手里夺过孩子,将衣襟一掀,就把孩子塞了进去。
俩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给震惊了。
张妈就要往外赶人,洛雯儿却拦住她……
孩子正衔着比他的嘴还大上一圈的奶头吃得欢,那个……洛雯儿觉得大约要用英文第二十六个字母方能定义的硕大的乳房仿佛如同一架产奶的机器,在源源不断的流着乳汁,又从孩子的小嘴里溢出来。
孩子的嘴实在太小,又吃得急,乳头不断的滚出来,又被坚定的吞回去。
他这边吃得香,那边的小不点仿佛有所感的醒过来,张嘴就要哭。
女人一把将小不点捞过,直接拿另一侧的乳头堵住她的嘴。
一时间,满屋静寂,只听得咕吱咕吱的吞咽声。
两座雪白而圆润的大山下,两个小家伙如同两条瘦弱的小虫,其中一个还不满的蹬了另一个一脚。
女人终于放下孩子,将他们摆做一处,有些痴痴的望着。
门声又响,三郎进来了。
此刻的三郎颇不美妙,浑身脏兮兮,仿佛在泥坑里打了滚又爬出来。
经过三郎更不美妙的叙述以及这个女人的哭诉,屋里的人大致可明白,昨日三郎去寻稳婆,然而果真如预料般的迷了路,今早才遇见这个女子,还是被人家给带回来的。
而这个女子,又非本地人氏。她原有丈夫,可是丈夫嗜赌,将她刚落地的儿子给卖了。因为无涯有钱,就卖到了无涯。她千里寻儿,然而胸口被奶水涨得生痛,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娃娃,结果……
她突然跪地,请求这里的主人收留她。她可以做免费奶娘,一解自己之苦,一可寻找自己的儿子。
三郎的表情很自然,大约在他心里,稳婆与奶娘没什么两样,而且见云彩安好,立即神采灵动,又忽然发现自己一日不在,屋里多了两个小东西,顿时挪到摇篮边,歪着脑袋瞧。
张妈瞅瞅洛雯儿,给她递眼色……这女人来历不明,别是别有用心吧。再说,她自己掉了孩子,万一受了刺激,然后……
洛雯儿却只盯着那个女人,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罗。”女人哭得伤心。
“好,你就留下吧!”
什么?
张妈大惊失色。
平日掌柜的防她就跟防贼似的,怎么对个陌生的女子如此信任?就算要找奶娘,总要找个知根知底的才好……
洛雯儿却垂下眸子。
有些事,她想,她大约已经清楚了。
那个人……那声声呼唤……昨夜……当是……
再抬眼时,唇角已是弯上笑意,然而,忽的神色一变……
摇篮边,三郎已经抓起个襁褓,正仔细的嗅着,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三郎,你给我把他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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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迟宫内,胡纶发现主子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主子已经不止一次的轻笑出声。
难怪,添人进口了嘛,还一添就是俩,真难为洛雯儿了,他就发现这个女人,在哪一方面都很能干!
主子又笑了两声,叫他过去。
他颠颠的去了。
蓥金石案上,铺着一张画作……呃,是画作吧?
之所以不大肯定,是因为看不出上面画的是什么,偏偏主子又含情脉脉的问:“如何?”
他歪了头,皱紧眉,努力欣赏。
你说如果是玉米吧,还没有胡子。你说是蚕蛹吧,还是粉色的……这到底是两个什么玩意?
“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应该是一双绣鞋。
“你竟敢吃孤的孩子?”千羽墨怒喝。
孩子?
胡纶眨眨眼。
可不就是昨晚那两个小东西,皱巴巴,粉乎乎……
主子的画技太神乎其神了!
可是,可是……他该怎么办?
千羽墨当真心情极好,只一会就恢复了神色,继续笑眯眯:“孤的这双儿女长得怎么样?”
胡纶再瞥了眼画作,哀叹……主子,您非要小的欺君吗?
“呃,很粉,很嫩,小巧玲珑,玉雪可……”
把“口”咽下,及时改成“爱”。
主子满意了,点点头,继续欣赏那两只粉耗子。
他擦擦汗,正要开口,忽见主子又转了身……
主子从床上选了两个小个的枕头,一左一右抱在怀里,满殿里乱转,嘴里呜噜呜噜的也不知在叨咕什么,时不时戳戳这个,点点那个,再亲上一下。
主子,该不是疯了吧?
“主子……”他艰难的咧咧嘴。
千羽墨转过身子,神色是继洛雯儿离宫以后从未有过的容光焕发,看得胡纶眼底发酸。
“小纶子,你看孤这个姿势当是不会伤到孩子吧?”
此一番出行,的确引得十三公主怀疑,往碧迟宫的“探望”又勤了些。秦太医等人现在根本别想近主子身边,只天朝那两个御医每日请脉。所以,若是想要见到那娘仨,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昨夜离开之际,他问过主子,既是生了两个,洛雯儿又暂不知情,不如抱回一个来养。
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宫中突然多了个孩子,这要担着多么大的风险?
主子沉吟片刻,摇摇头,说得却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如我一样,一辈子被囿在牢笼中……”
而眼下,他亦不忍心打扰主子的兴致,只挤出脸笑,小心提醒:“主子,两个小主子还没取名呢……”
“名字?”千羽墨笑:“小纶子,你是不是失忆了?小主子的名字,不是早就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