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你想想看,还能干什么?”
“南宫篁?”夜璃歌嘶声低叫——根据她的判断,南宫篁并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人生短暂,及时行乐么。”男子的面容透着几分冷魅,愈发贴近女子。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开了,一身白衣的唐涔枫,手执一柄钢刀,杀气腾腾地冲将进来,照着南宫篁的后背便劈将下去,
南宫篁动也不动,只伸出左手两指,便将刀刃稳稳挟住,并且当着唐涔枫的面,吻向夜璃歌的柔唇。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唐涔枫忽然发一声喊,整个身子撞过来,将南宫篁给硬生生挤开,张开双臂,护住后边的夜璃歌。
“唐涔枫!”南宫篁双眸一眯,“不要忘记,整个唐家的金脉,可都操纵在本王手里!”
“那又如何?”唐涔枫高高地昂着脖子,额上青筋爆起,“纵然拼上这条性命,我也会阻止你!”
南宫篁双瞳一缩,视线掠过唐涔枫的肩膀,仔细在夜璃歌脸上睃了一圈——这女人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些,为何会得到那么多男人倾心的维护?
“你就算拼尽性命,又能改变什么?”双手环于胸前,他的声音变得冷冽。
唐涔枫一面留意南宫篁,一面却压低嗓音对夜璃歌道:“退后三步,有条暗道,你自己逃生吧。”
“那你呢?”夜璃歌怔了怔,压低嗓音道。
“不用担心。”唐涔枫心中一暖,嗓音变得柔和,“我不会有事的。”
望着面前这男子并不怎么厚实的肩膀,夜璃歌心中一悸,然后强撑着往后退去,迅速摁下机关,整个人滑进秘道中。
第二百七十六章:火中凤凰
屋中静寂下来。
四目相对,眸底俱是风云暗涌。
“我真不明白。”南宫篁摇头,“她是别人的女人,你为何要如此倾力维护?”
“你不会懂的。”唐涔枫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感情,更不省得人世间的美。”
“美?”南宫篁唇角一扯,“美有什么用?面对冷厉的刀光,所有的美都会被粉碎……”
“是吗?”唐涔枫凉凉地笑,“那就当我是傻瓜吧,我愿意为了保护她,而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是生命。”
南宫篁眼里的厉光黯淡了下去——这个男人的行为在他看来确实难以理解,可是一向做事阴狠的他,却到底没有下手。
他转过身去,面朝大门,冷然扔下一句话:“纵然你不配合,我还是继续朝着目标前进,直到,得到整个天下。”
“天下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唐涔枫忍不住喊起来,“对一个男人而言,权势并非是全部!”
“可是没有权势,你却根本无法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南宫篁转过头,也用力吼了一嗓子。
唐涔枫震住了,好半晌才轻轻地道:“南宫篁,你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是。”南宫篁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才平定自己的情绪,“唐涔枫你记住,一个男人活在这世上,无论他有多坏多人渣,都始终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你为了你想要保护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我,也是同样。”
拉开门扇,南宫篁走了出去,阳光将他影子拉得很薄很薄,就像一阙忧伤的浅歌。
唐涔枫手扶在桌沿上,忽然一种细细凉凉的感觉从脚底漫上来,直散入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
在这人世间,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故事,那些爱而不得的忧伤,那些不得不放弃的渴望……潜在时光的暗处,有时候像锥子般冒出来,扎得人浑身是伤……
就像他对夜璃歌的渴望,明知道这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终点,可还是想着,要为她尽一分力,在她最危难的时候,选择保护。
……
手扶着墙壁,夜璃歌摇摇晃晃地前行,今日这一着实在太出乎她意料,看来那个叫南宫篁的男人,定然潜伏着大量后着——如此阴狠的男人她平生未见。
几丝阴冷的风吹来,她眉梢不由往上一扬——蔓陀罗?西域毒花?
老天似乎总喜欢跟她开玩笑,每当她想要安定下来,另一场危机又在前方等待着她,总以为劫难过后便是宁静,哪晓得重重杀机却一层迫似一层。
她抬起头来,却见六道人影分六个方位,立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抿了抿嘴唇,夜璃歌眸中闪过丝铁冽的光。
六道人影朝她围过来。
“我跟你们走。”挺直后背,夜璃歌淡淡地道。
消失了。
街道重新变得空旷,只有几片叶子,徐徐从树枝上飘落。
……
烈火毕毕剥剥地燃烧着,把中央高台上那只金色的凤凰,照得纤毫毕现。
“夜璃歌。”青衣人影嗓音低沉,“交出《命告》,你便可以平安地离去。”
《命告》,又是《命告》,夜璃歌凉凉地笑——天授其智,原来也是天授其罪,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觉醒的人只有她,原来不是,似乎每一个人,都渴望着某种解脱,或者说,来自《命告》的明示。
“好,我给你们。”
一丝疲惫从眼底滑过,她踏上那块烧得通红的铁板,一步步朝方台上走去,青衣人影静静注视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瓷白的肌肤,被烙出一块块炭黑的斑。
终于,她走到那只凤凰前,对上那一双光华璀璨的眼。
凤凰忽然飞起,瞬间,大团的烈火,包裹了夜璃歌的身影。
那一卷天华璀璨的《命告》,从烈火中飞出,于半空里旋转飞舞。
“尊主,这——”
“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
青衣人影抬起手来,指尖凌空飞舞,在长卷上留长长的几道划痕。
长卷重新投入火中,烈火熄灭,凤凰消失了,只有容颜更胜从前的夜璃歌,安静躺在方台上。
“我们走。”青衣人影言罢,袍袖一摆,忽然消失无踪。
缓缓地,夜璃歌睁开了眼眸——像月华一样冷,像秋水一般澄冽,像冬雪一般无瑕。
冷,非常冷。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而言之,一切都变了。
像是回到很多年前那个自己,手起剑落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拖着长长的裙摆,她慢慢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得整条街道明亮堂皇,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整个炎京城似乎都静止在了那一刻。
终于,夜璃歌走到了炎京城的城楼下,抬起头来,望向上方那两个遒劲有力的字。
两行晶莹的泪水,忽然从她的眼角滚落。
很多人记得,那一天炎京城上空的阳光特别地明亮,夜璃歌像一只骄傲的凤凰,一级级登上章定宫前的汉白玉石阶,她走得那么沉稳,风姿卓绝。
得到消息的安阳涪顼从德昭宫里飞奔而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他觉得她离自己很近,于是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却始终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隔挡着,无法再前进一步。
虽是咫尺,却已然天涯。
女子抬起头来,晶眸像夜空最亮的晨星一样闪烁:“安阳涪顼,我们成婚吧。”
安阳涪顼的手抖了一抖,再抖了抖,他以为自己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得出来。
面对满空的阳光,他忽然间回想起,数年前在宣安大殿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整个心房瞬间被阳光充满,想要她的心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不管不顾地喊出来。
辗转,再辗转,磋磨,再磋磨,直到今天。
他张开双臂,想拥抱她,却到底没有,却是那女子自己走上前来,拥住了他。
“安阳涪顼,如果我会给你带来伤害,你会怎么做?”
安阳涪顼一怔,立即毫不犹豫地答道:“保护你,夜璃歌,不管爱上你的后果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义无反顾,至死不渝。”
夜璃歌合上了眼眸。
好吧,安阳涪顼,这就是我想听到的,也是我想要的。
“那么,我们成婚吧。”
次日辰时,皇帝在宣安大殿上,公布了这个消息,很快,它如长了翅膀的鸟,飞向每一个角落,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澜,甚至远及海外诸岛,而整个皇宫,就像是波澜冲击的中心,几乎摇摇晃晃。
强大的舆论波中,唯有安阳涪顼,始终屹立不倒,他终于展现了一回男人的风采,男人的魅力,对于所有的质疑,统统不给解释。
储秀阁。
倚在栏边,看着下方满园清丽的琼花,夜璃歌眉眼清冷。
冷。
是那种透骨的冷。
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
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心中问道。
是啊,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她并不想这样做,并不想把安阳涪顼给牵扯进来,可到底是谁修改了命运,将她一步步推到生与死的悬崖边缘?
她用力摇头,想要摆脱那种被束缚的痛苦,却被束缚得更紧。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就像一张网缠在她身边,让她无法呼吸。
“沧泓——”她不由痛苦地喊了一声,但是回答她的,只有几许幽冷的风。
“夜璃歌。”
董太后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夜璃歌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冷锐的眸子。
“你想做什么?”董太后终究是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眼眶里的瞳仁放得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
“董太后,”夜璃歌抬起手来,慢慢拉开她的手,诡魅一笑,“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我嫁给安阳涪顼,好好地辅佐他,成就一番鸿图霸业——只要我,成为璃国的皇后,这个天下,迟早都会划归璃国的版图。”
董太后惊愣地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能相信你吗?”
“我说过了,信与不信,那是你的事。”夜璃歌松开她的手,转头看向对面铺着黄色琉璃瓦的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