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着急,”夜璃歌言罢,出语叫道,“姣杏儿。”
“奴婢在。”
“服侍太子梳洗,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
“奴婢遵旨。”姣杏儿说着,近前蹲身道,“太子,请。”
“父皇,母后,祈儿告退。”小延祈身身行礼,这才转身朝殿外而去。
“歌儿,谢谢你。”傅沧泓忽然拿起夜璃歌的手,满眸诚挚地道。
“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不过都是力往一处使罢了。”
“有理。”傅沧泓心中万般感慨,最后凝成两个字。
“且不知边关的战事如何?”
“杨之奇的大军被阻在梅州城外,无法再前进一步,你推荐的那个冷虹,虽然不能击退虞军,却极擅守城,愣是想方设法,在梅州城外再铸起一座新城,令杨之奇焦头烂额,望天兴叹。”
“嗬嗬。”夜璃歌也忍不住掩唇低笑。
“至于金瑞这边,没了后顾之忧,吴铠已经能集中所有力量,采用他灵活多变的战术,慢慢将力量侵入金瑞各大边城,对宋京形成合围之势,南宫墨现在必须全力掌控整个金瑞的格局,是以,反而失去对其他州郡的控制权,这对我们,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只要拿下金瑞,再取虞国便不难了。”
“希望,一切能如皇上所愿。”
“难道这,不是你所想看到的吗?”
“皇上所愿,也是璃歌所愿。”
“歌儿,你要知道,你的心,你的情,对我而言,比这方天下,实在要重要得太多,我,不能没有你……”傅沧泓说着,拿起她的手来,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看着这个柔情款款的男子,夜璃歌那比刀锋还犀利的理智,忽然间都化作一丝一缕的柔情。
情。
这就是情吗?
都是世间女子一不小心便会沉沦下去的情吗?
算了。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权衡了,只满足于这一刻的爱吧,内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
……
“看来,那个女人在一日,傅沧泓便得意一日,只有想方设法除掉她,才能重创北宏,金瑞才有一线生机。”
龙椅中的男子面色寒冽,满眸沉冷。
起身离座,他下了丹墀,一步步走到殿门前,撮唇一声长哨,一只夜鹰扑扇着翅膀飞来,落在他的臂上,男子拍拍它的脑袋,低语两句,夜鹰低低叫唤两声,再次振翅,没入浩瀚苍穹中。
……
滁安郡。
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中。
男子半卧榻上,怀里抱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阵阵喘息声撩得夜色荡漾。
“扑楞楞——”窗户纸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异声。
男子一震,旋即推开怀中女子,披衣下床,疾步走出。
“王爷——”女子极不满意地,娇滴滴唤了声。
男子却似根本不曾听闻,伸手打开房门,泌冷夜风扑面而入,他却不管不顾,两眼对上一双如萤火般的金瞳。
“帝诏?”摸摸下巴,男子眸中流露出一丝淡冽的笑——南宫阙,你凭什么?
身形一转,他已经回到屋里,长长衣角带起几丝冷风。
像狼一般扑至床榻边,他抱着那女子,一阵猛亲猛吻,弄得女子娇-喘连连:“王爷,王爷,您轻点儿,小娇快受不了了……”
“你这勾人的妖精,就这么点就受不了?呆会儿更让你销魂蚀骨……”
男子说着,一阵大肆伐挞,任由快-感如浪潮般在全身上下蹿动,而将来自宋京的消息,悉数抛在脑后。
须得意时便得意,须尽欢时便尽欢,这是他南宫篁的信条,至于其他……哼,他爱管,便去管,不爱管,纵使国破家亡,也与他南宫篁无涉!
第三百九十章:无情
不肯奉诏?
南宫阙双眸沉黑。
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南宫墨,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次晨,便有大队官兵,包围了南宫篁的府第。
“奉皇上诏书,查抄整个府宅。”
为首的禁军统领下颔高高扬起。
紧闭的府门被撞开了,里面的事物一览无余,并没有想象中的富贵堂皇,而是灰灰一堵墙,上面雕着尊阎王,眉宇神情甚为慈祥的阎王,但就是这么一尊阎王,却令所有人等觉出股冷嗖嗖的寒意。
樊化不由皱了皱眉头,对于鬼王南宫篁的大名,他早有所闻,是以并不怎么愿意接这么一桩差使,但王者有命,下臣不敢不从,是以,他仍然率领数千禁军,出现在这里。
可是,面对这样一座一无所有的宅院,要查抄什么呢?
樊化打马走了两个来回,才对身旁的禁军一摆手:“进去看看。”
禁军领命冲入,少顷折回,禀报道:“回统领,里面一应器物皆无。”
樊化愣了半晌,方跳下马背,自己大步流星地绕过照壁,冲进正厅,果见四壁萧然,一无长物,他在前院后院来回寻觅一通,只找到一只匣子,当下抱着,重新跳上马背,折返皇宫。
“偌大一座府第,就只剩这个?”皇帝脸色冰然。
“是。”樊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怕皇帝一发怒,就将他拉出去砍了。
“你下去吧。”皇帝却没有发火,淡淡一摆手,樊化心头一松,起身退了出去。
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只匣子,南宫阙静默半晌,方才捋起衣袖,伸手揭开盒盖,却见里面放着一条虫草。
虫草?
南宫阙双眼微微眯起——南宫篁,你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朕是夏天的虫子,蹦达不了几天吗?
内心里有一股子火苗噌噌地蹿起来,很快却被他压伏下去。
蓦然地,南宫阙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暗暗发誓——南宫阙啊南宫阙,朕就是让你看看,纵然没有你,朕一样能大展鸿图,得到整个天下!
……
夜璃歌霍地睁开双眼,纵然小憩,她也能感觉到,那股突然蓬勃-起来的凛冽杀意。
杀意。
这是她一生感觉得到的,最多的东西。
以杀止杀,这是她采用的,一贯强势的手段,只是今番,确乎不一样呢。
要杀一个普通人,只需动刀即可,要杀一个将军,已然不容易,杀诸侯与杀天子,更是另外的事。
今儿个这杀意……水眸莹润,她细细地琢磨着。
“璃歌。”傅沧泓的嗓音突兀响起,“你怎么?”
夜璃歌却垂眸看着地面,一时没有说话。
“璃歌?”傅沧泓侧身坐在她旁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想什么?”
“一个人。”
“谁?”
“南宫篁。”
“南宫篁?”傅沧泓的脑子里闪过南宫篁的资料,却只是一些零星残片——关于金瑞鬼王南宫篁,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传说,但都是一鳞半爪而已。
“南宫篁,”夜璃歌站起身来,心中略略有些焦躁,“只怕会成为咱们这盘棋中最不稳定的一颗棋子,没有人料得到,他会在哪一个关节点冒出来,也没有人料得到,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哦?”傅沧泓的双眼一点点深邃下去,“你是觉得,他会成为咱们的阻碍?”
“难说。”夜璃歌走到窗户前,抬头望出去,却见满庭的琼花已经谢了大半,“这个人的性情、脾气,行事风格,处处都透着诡异,却拥有极大的能量,我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没有鲸吞天下的野心,但自保却绰绰有余。”
“没有野心,那就好办。”
“你想得太简单了——南宫篁虽自己不想得天下,可也不乐见任何人得天下,包括金瑞皇室那一帮人,他就喜欢整个天承大陆四分五裂,而他则可以自由地穿梭来去。”
“世间还有如此古怪之人?”
“你阅世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又何足为奇?”
傅沧泓本想继续跟她讨论,未料体内忽然一阵躁热,控制不住,不禁上前抱住夜璃歌,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好好的思绪,便被这个男人全部给打乱了……
罢了。一声轻喟,夜璃歌暂时放下心中的盘算。
……
“夜、璃、歌。”
“夜璃歌如何?”
“那个女人自以为聪明,可以将全天下掌握在手中,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她到底也有失算的时候。”
“所以?”
“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她阵脚大乱,便施出杀手锏,逼她就范。”
“嗬嗬,”另一人却沉沉低笑,“你若这样想,才真是低估她了。”
“怎么说?”
“如许多年来,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她么?”
“嗯?”
“那女人看似任何事都能妥协,但在有一件事上,却是永远都不肯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