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这边心惊肉跳的胆战心惊,就有人在那厢里,琢磨着鬼主意,打着歪点子,在蝶水宫的正门处,黄平泰一见是小公主亲自要迎出来,自己便不敢在外头停留,直接走了进来,他与小公主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见了,对于这个小公主,黄平泰可以说是视如己出,他是个内侍,本身不能生育,又到了这个年纪,故而对这个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和寄托的心里,完全是将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的看待。
凤紫湘看见他,满头的银发,心里一酸,眼泪都滚了出来,抽抽搭搭的走上去拉起他的手道,“黄公公,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难道陵园的那些人为难你么?”
黄平泰一见她掉眼泪,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跟着也掉了几颗眼泪,未语就先是打了一个哀声,“唉,小公主啊,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若非是小公主你为了老奴四处打点那些陵园的守卫和管事,我老儿还焉有命在,怎么能和小公主你今日重聚于此呢?老奴谢小公主的活命之恩啊。”说着,就要下跪。
凤紫湘赶紧将他扶住,“黄公公,是您将我带大,咱们不是早就如同亲人一般无二了么,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客套话!”
黄平泰抬起袖子来擦了擦眼泪,扶着凤紫湘的胳膊说道,“小公主啊,我这一次一回来就急忙来见您,是因为我在进宫的路上听见了这么一件事情,所以想要来问问小公主您的。”
“来人,赐座。来,黄公公,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凤紫湘见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平安回来,心里头也踏实了许多,暂时将楼云裳抢了自己风头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打算等有时间,有机会再出这口气。
“黄公公,您听说了什么事情,要这么急的赶来告诉我?”凤紫湘何等的聪慧,一见黄平泰说了个开头,就知道这后头指定是有事,故而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是这样的,老奴在回京城的时候,在路上听见有人说话说起,这一次太学院里头出了个了不起的女学生,姓楼,叫楼云裳的,有没有?”
凤紫湘就是一皱眉,心想,难道这个楼云裳已经出名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连刚刚回京城才不过一夜的黄平泰都有所耳闻了?看来外界的街巷之间的传言肯定是将这个女人说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她心里想着这样的事儿,脸上自然就带上了一点不自然的神色,一直是看着她长大的黄平泰立马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跟着一笑,“小公主不必担心,老奴在来蝶水宫的路上就想好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对小公主您来说,绝对是在合适不过了。”
“哦?黄公公你且说来听一听。”凤紫湘顿时来了兴趣,她此时正是在为难计穷之际,如果有个明白人能够给自己指点一二的话,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黄平泰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一处,却不急着回答凤紫湘的问话,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围的小侍女和小内侍们,凤紫湘立马遣散了这些下人,恭敬的说道,“黄公公,此时已经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黄平泰又是一笑,露出几分的狡诈来,压低了声音的说道,“小公主,你终日在蝶水宫中做乖乖公主,只怕还不晓得,眼下在大凤朝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即将就要发生了!”
黄平泰说的她毛骨悚然,顿时坐不住,站起来道,“是什么?”
见她紧张的神色,黄平泰更是有几分得意,他锁掌握的消息是连这个在皇宫里的皇亲国戚的都不晓得的绝密情报!
他凑过来,在凤紫湘的耳边低声道,“大凤朝,很快就要和西凉国和亲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国三公主(下)
银屏殿里头,今天可是实实在在的来了不少的贵人,大凤朝的一后四妃除了那个亡故的妃子之外,其他的三位娘娘连同皇后娘娘都到齐了,齐聚在银屏殿里,陪同老皇一起接受新任的一等优秀学员的觐见,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本来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结果却闹成了这种地步。
楼云裳第二次跪倒在地,心里头却没有什么忐忑的感觉,她只是说了一番实话,难道皇后在将手腕子递给她之前,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串佛珠已经少了一颗珠子么?不可能呀,皇后潜心修习佛法已经有十数年的光阴,这串佛珠更是每日都握在手中,云裳已经发现,这串青金石的佛珠已经被盘出来了,露着光润的色泽,质地极品上乘那是没的说,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手里把玩的,身上穿戴的,自然都是最好,最奢华的物件,可惜了这么一串千金难求的佛珠,却少了一颗。
斥责云裳的那个妃子说完,愤愤然一挑眉,似乎对于云裳这种对皇后娘娘不敬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气愤。
玉阶上的情形很是紧张,玉阶下的陆谨的心也就跟着更紧了几分。楼云裳这孩子,说聪明真聪明,说傻吧,有时候也是真犯傻。今天是个该大家高兴的日子,却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来,难怪那个妃子要出声训斥。可是云裳如果不着实话说的话,又可能被反咬一口欺瞒圣上的罪名,这一来一去的利害关系,可真是让他匪夷所思。陆谨如此的谨慎聪明也搞不明白,这个贤惠贤良的皇后娘娘到底是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云裳跪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说话,心里却也没有意外的忐忑和不安,她静静的在原地跪着,等着皇后娘娘发话。
“呵呵。”一直沉默不语看好戏的皇后娘娘忽而发出一声悦耳的轻笑,云裳抬眼偷看,皇后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细白手掌来扶起云裳,“如此敢实话实说的孩子,陛下,如今的朝中还有几人?”
老皇眼睛一眯,手捻须然道,“说起刚直不阿之人,首屈一指,当数楼铎老丞相,可惜他如今人在扬州城老家,除却老丞相楼铎那个耿直老头儿之外,便是北侯陆灿,而北侯如今年事已高,渐渐的也没了年轻壮年时候的勇气了啊。”老皇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一时之间很是感慨,当年的北侯陆灿,劳苦功高,陆家世世代代为忠良将门,堪称天下武将的表率,形如烈火,嫉恶如仇,遇到朝中的贪官污吏总是横眉冷目相对,是以在朝中的清流党当中很有威望,可惜,他万年之后,很少在朝堂上参与朝政,老皇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求后路,特别是在发生了银安殿里,楼云良头碰玉阶自尽而亡的事情之后,他的这种顾虑就更是深到了骨髓里头去了。
如今,他的两个儿子,陆谨和陆慎,年纪尚轻,在朝中没有什么话语权,连说话都要等其他的官籍比自己大的人说完,他们才有开口说话的份儿,指望着他们能实话实说,或者是像北侯陆灿年轻的时候一样的耿直如火,显然是不可能的。故而老皇在听见皇后询问自己敢于直言进谏的人选的是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道,“如今这样的臣子,已经所剩无几。”
他话音刚刚落下,皇后就轻笑了起来,将手里的佛珠拨动了几颗,才道,“陛下不必忧心,依本宫看,在咱们大凤朝的小辈人当中,还是有敢于直言的孩子的,陛下,您看,咱们眼前不就是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么?”
老皇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在云裳的身上,云裳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解似的看着正在一来一往对话的皇上和皇后,见她一脸纯真天性浪漫的样子,老皇忽而心情开朗了许多,笑了下,和蔼可亲的对着云裳道,“还不多谢皇后,她这可是在为你求官呢。”
云裳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愣,连忙向上叩头,“啊,原来如此,是云裳愚钝了,多谢皇后娘娘为云裳美言。”
皇后微微笑着将她再一次搀扶起来,眼睛却似乎是看向了刚刚训斥云裳的那个妃子,目光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云裳竟然绝得这个一脸慈悲相貌的皇后的眼中似乎闪动过一丝的挑衅。再抬眼看的时候,云裳觉得皇后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十分的意味深长。
“你是个懂得黑白,明辨是非的好孩子,本宫的这串佛珠跟随了本宫有些年头了,日日听本宫默诵经文也有几分的灵气和法力,正好和你这样纯洁的好孩子相配,这样吧,本宫打算将这串佛珠赐予你,如何呀?”
云裳第三次跪倒,简直就是受宠若惊的一种状态,看着皇后娘娘道,“娘娘疼爱云裳的心意云裳已经体会甚深,只是这串佛珠对于娘娘来说异常的珍贵,云裳人小卑微,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娘娘如此大礼颁赐。”
皇上此时眼中闪过赞许的神色,“皇后识人,这个娃儿果然懂得礼数,晓得进退,不错,不错啊。”
“父王,皇后娘娘,紫湘来迟了。”大殿门口忽而有人娇声道,很显然,说话的人正是小公主凤紫湘。她几步来到殿中,对着上首位子上的皇上,皇后以及几个妃子行礼叩拜,老皇点了点头,魏公公走下玉阶,将她搀扶到了那个妃子席上的空位上头,坐了下来。云裳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这一带的席位难道不是给妃子们做的么,这里的确是大凤朝一后四妃的位置啊,她一个并不受宠的公主为什么会坐在上位?而且,云裳目前正在跪着的位置,正好是面向着那个空位子。如此一来,看上去就像是云裳在给凤紫湘下跪一样。这一点让云裳很不舒服。
凤紫湘似乎是看出了云裳的疑惑,很热心的解释道,“云裳妹妹,你在扬州久居,大概还不清楚,我的母妃早逝,故而这一后四妃的席位,一贯都是由我来替代母亲的。”她笑得温婉得体,落落大方,云裳自然不甘于其后,也柔柔一笑,似乎是在和自己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见面说话一般的点了点头,笑了下。
皇后看在眼中,轻声道,“看到这些孩子们相亲相爱,和睦相处,真是让人高兴。”
皇上也是和颜悦色,凤紫湘今天显得格外的活泼,将身子一转,面向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道,“父王,皇后娘娘,紫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父王和皇后娘娘能不能应允。”
“今天这里没有外人,陆谨和云裳都是这一次考核的一等学员,又是与你同窗好友,有什么话,紫湘但说无妨。”皇上倒是对这个孩子还算比较和颜悦色的。
凤紫湘垂下了长如蝶翼的睫毛,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意,仿佛是有些胆怯于要说出以下的话来似的,道,“紫湘觉得云裳妹妹新近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而她自己敏颖好学,人品端正,如此身世不免让人觉得十分可怜,惋惜,故而紫湘恳请父王和皇后娘娘能将云裳妹妹收为义女,做我的干妹妹,不知道父王和皇后娘娘能不能答应紫湘这个小小的请求呢。”她说完,抬起一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期待的看着皇上和皇后。
皇后一愣,然后和皇上对视一眼,在得到皇上的同意之后,便呵呵笑了下,伸手拉起云裳的胳膊,“本宫倒是觉得和这个孩子很是投缘,紫湘的这个提议,本宫觉得甚合心意,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后宫之事,一切皆有皇后做主。”皇上含笑点头,显然是已经同意皇后的说法和做法。
皇后抿嘴一笑,风采立显,“如此,臣妾就当仁不让了,楼氏云裳听本宫懿旨。”
云裳咬了下呀,第四次跪在地上……
她的腿啊……
“楼氏云裳,品行优异,形态端良,谦恭礼让,堪为同龄之表率,楼氏一门,满门忠烈,破格录入公主籍,享四品俸禄优待,特赐封号……”皇后在说道这里的时候,自己想了下,爱惜的在她的手上抚摸了两把,俨然一副慈母的样貌,将这几句封赏继续说完。
“特赐其封号为……‘无忧公主’。”她自己说完,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回头看向皇上,老皇品了一番,“这孩子从小七灾八难的,皇后的这个封号,很是得体。”
事已至此,云裳除了口头拜谢之外,真的是已经不能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这边刚刚叩头谢恩完毕,那边魏公公就立马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日可真是双喜的大好日子啊。肯定是天降的祥瑞之兆。”
这几句马匹拍得恰到好处,老皇手捻须然,呵呵一笑,跟着其他的内侍都一起拜见新的公主,从今日开始,大凤朝就不只有长公主凤紫潋,小公主凤紫湘,还多了一个无忧公主,楼云裳!
云裳赶忙让大家平身,她背对着席位,也就自然没有看到凤紫湘眼中即快速的一闪而过的寒芒。映入她眼帘的,是跪在众人之中的陆谨怔然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主的阴谋(上)
书接上文,且说云裳在银屏殿内意外的受到封赏这件事情,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封赏,而是动了真格的,上位者红口白牙的一句话,让云裳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郡主,直接成了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公主!而且还被皇后娘娘亲自赏赐了一个封号。
名为,“无忧公主”。这其中蕴藏的美好寓意是不言而喻,然而对于当事人楼云裳来说,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无忧公主根本就和实际情况不符,首先,是她当晚回到莲心小筑以后,带来了皇后的懿旨,仆人们都欣喜万分,朋友们纷纷赶来祝贺,这消息一出可是忙坏了顾籽萄,她俨然是一幅“我是公主好姐妹我骄傲”的表情和神色,不说是趾高气昂的也差不了多少。看的大家都忍不住发笑。
其实那一天所有榜单上有名的学员们,都有不少的收获,陆谨被提升二级,晋升为四品文监侍郎,手中多少可以负责一些实质性内容的事物,准许每日上朝,可以参政议政。陆慎已经是少将军的名头,老皇仅仅是在俸禄上给了他不少的优待,以至于现在在所有的人当中,陆慎拿的工资也就是俸禄最多,是个不折不扣的万元户。
如果这个万元户是楼云钰的话,那么大家都可以沾沾光,让他请客做东,请大家吃酒听曲儿,可惜,这个万元户的好事儿落在了铁面青的陆慎头上,让大家一场欢喜都落了空。顾籽萄和凤紫湘等人也各有提升,只因为她们的身份特殊,已经没什么好嘉奖的,故而给了封号,长公主凤紫潋赐名“孝先公主”,小公主凤紫湘赐名“茂容公主”。大家都有喜事进账,故而莲心小筑里结结实实的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皇上赐名小郡主的消息不胫而走,一直走到了远在扬州老家安享晚年的楼铎的耳朵里,楼铎乍闻这个消息和二夫人一样,都是惊愕万分,为什么呢,因为他和这个女儿相处的时间最短,云裳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个七岁不到的小娃娃,什么事儿都不懂,性格也很懦弱胆怯,楼铎也就没有对她很上心的观察过,时隔七年,她再一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水灵灵的半大姑娘,而且,楼铎通过不长的时间接触之后发现,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是个女儿身,却是胸有锦绣,头脑更是灵光,胆气也比从前胜强百倍千倍还要多。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这个女儿大概会大有作为,当初就答应让她留在京城里头和楼云钰,楼云霓一起同住,可三女儿楼云霓倔强的要命,惹了麻烦,被发配到了京西防务营帐里去做兵卒,楼家眼下能撑起场面的人物只剩下四子楼云钰和她了。
当父母的,对自己的儿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还能不清楚么,楼铎明白的很,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当中最最对仕途没心思的就是这个老四,可惜啊,那两个有本事,有心思,自己也有心一直栽培的儿子,一个死,一个疯,竟然是再也没有了指望。
算来算去,这楼家一门同宗的上百口人的性命荣辱还就紧紧的拴在了楼云裳一个人的身上!
楼铎根本没想到云裳会在那么简短的时间内,在京城里混出这么大的名堂来!居然在自己离开还不到一整年的时候,就被皇上亲自赐给了公主的地位,还给了封号,在地位上来说,简直和凤紫潋,凤紫湘两位正牌公主别无两样。
楼铎在府上思忖了数日,终究还是不放心京城之中的情况,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托人送到旬阳道府上,交给何悠远。
云裳这边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正在为自己的事情劳心劳力,这几日天天和大家一起喝酒说笑,过得十分的滋润潇洒。
这一日上,正是傍晚时分,一匹马在莲心小筑外的大街上走着,马的速度也不算快,却也不慢,一个女子坐在马身上,身形细高,光看背影就有一股飒爽英姿之气扑面而来,她正催马走着,耳边就有人唤她的名字。
“云霓?”听声音,似乎从哪里听过,这个女子就勒住缰绳,将马带住,回头观瞧,一看,果不其然,是凤紫湘乘着一顶软轿子在街的旁边朝自己招手。
楼云霓眉头一皱,她只是最后离开京城之前,因为绣花那件事情和她有过一丝的关联,其他的时候,她根本和这个小公主一点都不熟悉,然而,刚刚听凤紫湘呼唤自己那一声里,似乎还挺有感情,好像看见自己很是意外似的。
云霓翻身下马,牵马走到凤紫湘的轿子跟前,站定施礼,“给小公主请安了。”
凤紫湘从轿子里下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云霓姐姐,你还真是瘦了,却也精神了许多。”
当然,云霓再兵营之中刻苦勤奋,她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十分的不自在,不习惯,每天的操练和近乎严苛的作息规律让她很是煎熬了好一阵子,不过等到慢慢适应下来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很适合这种军旅生活!
公私分明,纪律严明,这里有公平的竞争,还有强烈的团队意识和精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当初的自己所追求的,原来,她的这一次的贬谪实际上是对她自己的一次升华和锻炼。是一件大好事!
她此番回来,是因为楼云钰给她修书一封,告知她,她的妹妹楼云裳被破格升为公主,想要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热闹,聚会聚会,故而才将她一封书信召回,本来楼云霓不想回来,她和云裳的关系一向不好,这一次专门为了她的破格荣升郡主这件事儿回来,显得自己也太势利眼,太趋炎附势了吧,她心里存着这么一个顾虑,也就没立马答应下来,只是兵营的营长知道了,这个女的可是个十足十的官迷,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和楼云霓谈了一整晚的话,特意准许她回家探亲,光是这探亲假就给了足足七天。
比平时的探亲假的分量多了一倍还多,通常,在大凤朝当中,一个低等的兵卒入伍的第一年是没有资格回家探亲的,除非是有重大的特殊的情况,或者是建立了旷世的功勋的话,才能领到三天的假期,而她这一回,一次性的给了云裳七天!
这不得不说是因势利导的结果。
连云霓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在她的眼中,这个营长是个挺公平,清明的一个女官,可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严苛的女官竟然在得知了自己的妹妹当上公主之后对自己阿谀谄媚,恨不能以身相许一般的巴结奉承。
就这样,得到了假期的云霓就回来了,想要先回倾芙园,和老四楼云钰说说话的她,鬼使神差的却走上了去往莲心小筑的路,还在半路上遇见了小公主,也就是茂容公主凤紫湘。
凤紫湘和她说了一会儿的家长里短,彼此的近况之后,忽然话锋一转,道,“陆慎这一次也收获很大,除了受到封赏之外,云裳妹妹亲手抄写的那一份绝世拳谱也是他的一项巨大收获呀,唉,云裳妹妹可真有毅力,那么厚的一本拳谱,她还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全部完成了,只可惜啊,我听说陆慎在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渍蹭到了拳谱,有好几处都看不清楚了,你说多可惜啊。”
“啊对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云霓,咱们下次再聊。”凤紫湘说完那些话就转身进了轿子里头,轿夫抬着她回了宫城的方向而去。
楼云霓心里一动,目送凤紫湘离去之后,眼光深思似的落在了莲心小筑那一片高出来的青色的砖顶子上,心里暗暗动了个心思,没有继续朝莲心小筑的方向走,而是抬腿上马,转身换了个方向奔去。
大概有半个时辰,收拾利落的楼云霓才重新牵着马,走到了莲心小筑的门口,将马缰绳递给门童,门童一呆,便立刻大声道,“公主!公主!三郡主回来啦!”这短时间的离开再回来,这大家的称呼就彼此不相同了。
她还是那个郡主,而且还是个只有名头的空牌郡主,而人家,已经从郡主晋升到了公主!
待会儿见到她,是不是还要给她下跪行礼呢?
楼云霓拧了下眉头,琢磨着这个严峻的问题的时候,云裳从里头迎了出来,她也不想做这种矫揉造作的姿态出来,向世界宣告她们姐妹亲昵无间,可是她前两天才收到何悠远的来信,说最近京城里注意自己这里的人不少,眼睛越多,自己就越应该注意自己的举止和行为。故而,云裳亲自从里头迎了出来,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她们姐妹和睦无间。
楼云霓见她出来,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也不下跪,也不见礼,只是淡淡的抱了抱拳头,她可没那么好的兴趣陪云裳演一场姐妹亲密的假戏给别人看。“见过无忧公主。”她直接叫出了她的封号,云裳哑然失笑,比了个手势,请楼云霓到莲心小筑里来。
很快,多添了一个碗筷,又吩咐厨房多炒几个三郡主爱吃的小菜上来,一群朋友以及楼家的这一儿儿女,大家这才算是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重聚齐全,只是在这些人当中,云裳敏锐的发现,刚刚还在这儿和大家说话的凤紫湘不见了。
这一顿饭因为楼云霓一直沉着脸的缘故,而吃的索然乏味,匆匆吃饱了之后大家各回各家休息,陆慎今天陪着哥哥陆谨过来,兄弟二人吃过了饭,就要回去,不想就在他要回去的时候,楼云霓忽然出现,横在了自己的面前,脸上似有可疑的红晕闪动,陆谨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但是看楼云霓的神色十分不自然,也就识趣的退避到一旁老远的地方,等着弟弟。
陆慎双手抱肩,调高一边的眉毛看着这个欲说还羞的女子,这短时间没见,她黑了,瘦了,也高了,可是这一切对于冷面王陆慎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楼云霓开口,陆慎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冷声道,“三郡主将某拦截在此,有何指教,还请明说。”这样耗着,多没意思。楼云霓听见对方主动发问,脸上的红晕更红,双手扭扭捏捏的将东西往前一递过去,同时说道,“这本拳谱,送给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主的阴谋(中)
一双染上了老茧的手掌心上托着一本拳谱,泛黄老旧的纸张显示出了这本拳谱的历史悠久来,面前站着的这个娇羞的少女,有着略略黝黑和健康的肤色,身材纤长挺拔,却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而英气十足,这张有六七分和云裳相似的脸孔上,此刻显示出来不是平素里的傲慢轻狂,而是一种属于特殊时期女子才有的娇娆和羞涩。
陆慎眉头一皱,眼睛虽然是在看着这一本泛黄古卷,然而,却一直没有动手去接过来。
如此,两厢僵持了半盏茶的光景,楼云霓正欢蹦乱跳的一颗心,就在陆慎带着鄙视的目光里一点点一寸寸的冷了下去,伸出去悬在半空的双手,成了她难为情的最好的铁证。
她的心意和真诚,正在被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嫌弃,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这个人的尊严,都正在被这个无情的冷面人渐渐剥了个干干净净。
恰好,此时陆慎开了口,“三郡主为何要赠与我这本拳谱?”他开始的时候脑子没转过劲儿来,可是现在,陆慎忽然在心里想到了一个楼云霓会这样做的原因。
这多半是和楼云裳有关系。
“嗯……我,我听说陆二哥你很喜欢这本拳谱,所以才想到这次回来将这本拳谱赠与你。”他一开口说话,楼云霓就觉得自己可能还有一点点的希望,眼睛里又重新染上了精神头儿。
然而陆慎接下来的话简直比刚刚从深井里提上来的冷井水还要冰冷的水,从头到脚的将她浇得透心凉。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陆慎。而陆慎却将眉头一紧,道,“三郡主一直不在京城当中,又是如何知道我很喜欢这本拳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