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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穿越重生 > 武夫当国 > 武夫当国_分卷阅读_8
  袁肃回过头来平静的答道:“此人是天津共和会会首,亦是煽动此次叛乱的首党之一。”
  王怀庆脸上露出喜色,没想到刚进城就抓到贼首,这可是立了首功。他忙道:“速将此人带上来!”
  袁肃让之前的排长去将人带上来。
  白雅雨小腿受伤,裤腿殷红了一片,被两个警卫队士兵架着带了过来。当他看到袁肃时,原本刚毅无畏的脸色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双眼怒火不止,冷冷的“哼”了一声。
  “袁贼,你竟未死?”
  “白雅雨,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派人杀我!像你这样滥杀无辜者,也配高呼大义救国?实在可笑!”袁肃一脸严肃,同样火药味十足的质问道。
  一旁马背上的王怀庆原本正要拷问白雅雨,但是听到二人见面后这样的对话,不禁好奇起来,于是一时间不急着开口。
  “哼,京有大袁贼,此有小袁贼,你等祸国殃民、卖祖求荣之奴辈,人人得而诛之!”白雅雨语气丝毫不减,怒气冲冲的大骂了一通。
  “我叔父之事与我何干,我由陆军预备学堂调派至此见习,数月来兢兢业业、恪守本职,对你们这些追寻救国之道的志士也颇为尊敬。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狂妄如斯,只因我袁氏宗亲的关系就要置诸死地。我算是错看你们这些人了!”袁肃情绪爆发式的吼道。
  若是寻常人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旁的王怀庆必然会视为革命同党,但是二人的对话却让他注意到一点特别的地方,不由自主心头震了一震。
  白雅雨冷笑一声,也不打算再继续耍嘴皮,豪迈的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今日事败被俘,业无求生之念,但革命大势必会因我之死而更进一步。你只管唤刀斧手来伺候,我若皱一皱眉头就不是白毓昆!”
  不得不说,袁肃对白雅雨为革命视死如归的态度很是敬佩,他也相信刺杀自己并非白雅雨的主意,仅仅是孙谏生一手谋划。若是没有王怀庆在场,他或许还会考虑留白雅雨一条性命,毕竟道不同,但一腔爱国热血是相同的。
  这时,王怀庆忽然翻身落马,他之前还有拷问白雅雨的心思,只不过现在心中却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疑问。他招了招手,让巡防营的人先将白雅雨押了下去,随后转向袁肃问道:“袁参谋,你与袁宫保大人是何关系?”
  刚才他听到白雅雨辱骂袁肃为“小袁贼”,而袁肃则称京城的“大袁贼”为“叔父”,再加上对方是陆军预备学堂派至此地的见习军官,种种线索联系在一起实在让人不敢轻视。就算抛开这些不算,区区一名见习参谋官居然还成了革命党人行刺的对象,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袁肃收拾了一下情绪,毫不犹豫的说道:“宫保大人正是在下族从叔父。”
  他故意用“族从叔父”这个词,表面上听去关系似乎很亲近,但事实上“从叔父”是可近可远。虽然他从小到大并未见过袁世凯,但若真要刨根寻底,自己也的的确确与项城袁氏家族有血脉渊源,至于渊源到什么程度那就未可知了。
  听到这里,王怀庆表情与态度立刻发生变化,客客气气的说道:“原来是袁家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袁肃看着王怀庆四十多岁的人,而且还是堂堂一镇总兵,只因为听说自己与袁世凯有关系就变得如此卖乖,实在是恶心。不过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平静说道:“王大人客气了,如今城中尚有大股叛军,还望王大人火速驰援弹压。”
  王怀庆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说道:“袁公子暂且坐镇此处,我这就发兵扫清城内叛逆。”他说完,立刻下令巡防营向城内进军,同时又留下两棚士兵协助警卫队防守南城,随后自己再次翻身上马亲率骑队而去。
  巡防营离去后,袁肃在原定发愣了一会儿,他没料到白雅雨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捕,原以为白雅雨已经带着起义军主力部队进攻火车站去了,看来对方一直是在负责殿后。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倒是要感谢白雅雨的落网,让自己当着王怀庆的面跟袁世凯攀上了关系。
  虽说此事有讹诈的成份,但袁世凯远在北京,滦州这边又岂敢细查这件事?
  再加上王怀庆刚才已经摆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周围的士兵可都看在眼里,今日过后袁肃自然可以借题发挥一番。
  “袁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身边的警卫队排长小心翼翼问道。
  “眼下我们先处理伤员。对了,赵山河呢?去把你们赵队正找来!”袁肃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说道。
  “刚才战马牵回来时,赵大人已经带了一队人赶去支援标部了。”排长说道。
  袁肃暗暗叹了一口气,赵山河果然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他之所以要找赵山河就是吩咐对方前去支援标部,不过既然人已经去了,那也只能作罢。
  “既如此,我等就先镇守此间,抢救伤员,处理好尸首,等待接应。”
  随后的一段时间,袁肃不仅亲自动手帮助伤兵处理伤口,还派遣军官到南城附近的民户,向老百姓租借一些简单的物资,比如淡水、针线、布料等等。他特别嘱咐这些军官不可强行索讨,一旦借下物资要签下白条,等滦州安定之后再行补还。他之所以派军官而不是派士兵去,同样是为了防止士兵扰民,好歹军官多多少少要有一些素质。
  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事过之后到底能不能补还尚且是一个未知数,但聊胜于无。
  第17章,遇孙连仲
  警卫队的伤员不算多,大部分也只是轻伤,仅仅只有两名士兵伤的较重。袁肃用自己前世受训过的急救方式,尽可能的为伤员做了一些护理。
  刚刚处理好两个伤重士兵,袁肃忽然看到街道另外一边躺在地上的起义军俘虏。这些起义士兵已经被缴械,三三两两依靠在一起,其中大部分是伤员,一些伤重者还在疼痛的呻吟着。然而站在附近看守的警卫队士兵根本不理会这些伤员的情况,至于那些没有受伤的俘虏也因为害怕而一动不敢动。
  袁肃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到街道对面,来到一名肩膀和大腿都受了伤的起义士兵面前,后者正咬着牙尝试着用一条血迹斑斑的布条包扎自己的腿伤,无奈稍微用力就带动了肩伤,前前后后缠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他在这名士兵身旁蹲了下来,一言不发的从对方手中接过布条,重新抖开之后绑缚在对方大腿的伤口上。之后他又检查了一下这名士兵的肩伤,好在与腿伤一样都只是皮肉外伤,只不过还有一些在流血。
  他再次站起身来,走到街头处停放尸首的地方,在一具尸体上扒下了一套衣服,重新返回到那伤兵跟前,把衣服给对方披在身上保暖。
  这一系列行动,不仅让那士兵惊讶不已,就连一旁的其他俘虏和周围警卫队士兵也都大为震惊。对于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理解袁肃的行为。
  袁肃站起身来回过头去,对之前的那个排长吩咐道:“派人去给这些俘虏也处理一下伤势,大家好歹同袍一场,他们只是受人煽动才误入歧途,没必要真当成是敌人。”
  排长愣了愣,脸色复杂难辨,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是。”
  这时,先前袁肃帮助包扎伤口的士兵忍不住激动的大叫了起来:“我们没有误入歧途,我们就是要革命,为了革命,我们不怕死!”
  “对,为了革命,我们才不怕死!”
  “七尺男儿就是要为国为民族做贡献!”
  几个情绪的起义士兵也附和着跟着叫了起来,然而更多的俘虏则选择沉默不语。
  袁肃侧目扫了一眼刚才叫喊的几名士兵,这些人都是年轻人,甚至还有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稚嫩,不过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定。他渐渐换上一副严正的脸色,言辞切实的质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革命吗?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这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随后有人大声的回答道:“革命就是救中国!”
  袁肃缓缓的摇了摇头,他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身为中国男儿,救国兴邦义不容辞。我要告诉你们,革命未必是救中国。我完全支持你们爱国救国以及振兴民族的志愿,但是若只是盲目的参加革命、莽撞的发动起义,倒头来只会遭人利用,做出一些祸国殃民的蠢事。”
  街道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火把在风中摇曳的猎猎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袁肃身上,其中大部分人的目光是一种疑惑不解。
  停顿了片刻,袁肃语重心长的又说道:“我不指望你们现在能明白我的话,但总一天你们会明白的。”他说完,便迈步向城门外走去了。
  众人望着袁肃的背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复杂和迷惑。尤其是那些被俘的起义士兵,在他们看来虽然袁肃参与镇压革命,但从刚才的行为和言语上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个正直的人,最起码不是一个坏人。
  直到凌晨四点钟时,七十八标和第三营的援军才姗姗赶到。
  袁肃在城门口接应了这两支新军队伍,一番了解之后才知道,这两支队伍原本一路紧追不舍,后来在小马庄时被殿后的起义军打了一次伏击,因此才变得小心翼翼。
  再加上起义军一路撤退时出现不少逃兵,这些逃兵到处乱窜,使得七十八标和第三营无法判断起义军主力部队究竟逃往什么方向。他们甚至被一小股逃兵吸引到南边的荒郊野岭,折腾了一大圈才赶回滦州城。
  袁肃很庆幸巡防营的人第一时间前来支援,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将滦州城内目前的情况告诉了这两支新军队伍,第三营管带张建功二话不说,直接带着本部人马向城内赶去。至于七十八标的这一营,他们先在南城休息了一阵,上上下下喝了一碗水,然后把随行的伤员留在警卫队这边照顾,这才不慌不忙的沿着主干道向城东去了。
  此时,城中仍然是一派混乱景象,随着巡防营全城捕抓起义士兵,原本只是局部混乱的情势一下子扩张到了所有城区。虽然较之之前枪声大作已经消弱了许多,但处处可见火光,各式各样的人声、马声此起彼伏。
  这座古朴的城镇又一次迎来金戈铁马,老百姓们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去门口窗边窥探,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人心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四点三刻时,袁肃登上城楼向城西眺望去,城西的天空早已被一股熊熊烈火烧的通红,他心里很清楚,着火的地方就是位于滦州火车站旁侧的标部大院。从起义军突破南城埋伏圈到巡防营赶来支援,期间至少相隔了半个钟点。而就是这半个钟点的时间,完全足够让标部葬身在火海之中。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黑暗中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挫折,没想到一切却进行的如此顺利。
  滦州城的战斗直至天亮之际依然没有完全停息,城中大街小巷上处处可见官军在搜捕革命余党,有新军士兵也有旧军士兵。偶尔还传来零星的枪响,让刚刚经历一夜战火的古城愈发显得不安宁。无论是商铺市集还是官寺府衙,一律是门庭紧闭,即便偶然有些许平民出现,也都是小跑着来去,一个个就像是害怕见光的老鼠似的。
  城中的几处大火已经被扑灭,只留下浓浓的黑烟和呛鼻的气味飘散在天空。
  南城郊的街头上,许多士兵抱成团相互依偎着,无论是起义军俘虏还是警卫队,熬了整整一夜许多人都疲困不已。对于他们来说,反正混乱是在城内,南郊这边已无所事事,索性先合上眼休息养养神,然而就是这一合眼,很快便直接坠入了梦乡。
  当然,警卫队的士兵并没有全部睡下,依然有十数名士兵坚守岗位。
  袁肃本以为自己可以撑下去,却终于还是在城墙脚跟下恍恍惚惚睡着了,期间被清晨的寒冷冻醒了几次,整个人的精神就这样游离在半醒不醒的状态。
  直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马蹄的疾驰声,之前那名警卫队排长匆匆跑过来小声唤道:“袁大人,袁大人,醒一醒!”
  袁肃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东边升起的一抹阳光刺在眼上,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排长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名骑兵说道:“大人,总镇派来人了。”
  袁肃一时没反应过来:“总镇?总镇不是在唐山吗?”
  排长立刻说道:“统制大人黎明时已经赶到滦州了,现在就在咱们标部。”
  袁肃这才明白过来,滦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二十镇统制理所当然要亲自到场主持大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迈着有些发麻的步子来到那名骑兵面前,问道:“总镇大人有何吩咐?”
  那骑兵一身通讯兵的打扮,他没有下马,直接快速的说道:“阁下是袁大人吧?统制大人召集城中各部军官立刻赶到火车站集合,请袁大人立刻赶往。小的还要去其他地方通报,就不多逗留了。”他说完,一勒缰绳,调转方向又向东边策马疾去。
  袁肃没有多想其他,必然是城中大局已定,总镇要开始彻查此次事件原委。他也巴不得早点赶回标部去看一看清楚如何,当即回过头来对那排长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排长答道:“小人孙连仲。”
  袁肃的眉宇微微皱了一下,脸上立刻起了一阵变化,他盯着这名排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直看的对方浑身不自在起来。
  对方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不算结实又不显虚弱,个头倒是挺高,之前说话时是一口河北本地口音。如果袁肃猜的不错的话,眼前此人正是日后冯玉祥十三太保之一、著名抗日将领“孙连仲”。他记得冯玉祥现在只不过是一名营管带,而且同样驻守在直隶省内,如此说来自己能遇到早年的“十三太保”完全有可能。
  “袁大人,您这是……”
  “哦,孙排长,你可有表字?”袁肃恢复脸色问道。
  “去岁离家时,家中长辈给在下取过一字,是为仿鲁。”孙连仲虽然心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袁肃。
  听到这个表字之后,袁肃更加确定对方就是那个“孙连仲”了。孙连仲(1893年2月3日-1990年8月14日),字仿鲁,汉族,中国河北雄县人。国民革命军二级陆军上将,著名抗日战争将领。冯玉祥的十三太保之一,抗日战争时期因坚守台儿庄而闻名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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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一时冲突
  “孙排长,你先安排一些兄弟留下来看押俘虏,然后带上一些伤员随我一起回标部。”缓缓的点了点头后,袁肃有条不紊的做出指示。
  既然之前传令兵只说各部军官前往火车站集合,他自然不方便押解俘虏回去,毕竟标部那边是什么情况尚且未知,万一弄巧成拙反而不好。至于伤员那是能尽快处理就尽快处理,就算不方便也要先带回去安置下来。
  “小人这就去。”孙连仲郑重的应道,然后小跑着去执行命令。
  略作了一些准备,十多分钟之后袁肃便带着一队人出发了。孙连仲将没有受伤的警卫队士兵全部留下来看守南郊,其余随行的伤兵则尽量相互搀扶,好在重伤到失去行动力者只是个别几人,袁肃和孙连仲都亲自上前搭了一把手。
  警卫队的十几匹战马早在凌晨时就让赵山河骑走了,从南郊到火车站路途不算近,就算抄小路走近道也要受伤员的限制。不过袁肃并不着急,即便没有这些伤员的拖累,在没有战马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尽快赶到标部。
  一路上,滦州的街头巷尾尽显出一片狼藉,每走出几步就能踩到弹壳和看到斑斑的血迹。不少旧军士兵成群结队的到处乱窜,每当他们看到穿新军军服的士兵都会死死盯上一阵,彷佛在他们眼里只要是新军就是革命党似的。
  在路过一些较为偏僻的街道时,袁肃赫然发现两边的商铺民户都有被强行破坏的痕迹,男人们躲在屋内哎声叹息,女人们则在一旁号啕大哭。当袁肃带着人从一旁经过时,老百姓们从暗处头来的目光尽皆是愤怒。
  跟在袁肃身后的孙连仲看着左右的情形,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一定是巡防营所为,这些旧军军纪最为败坏,根本毫无纪律可言。”
  袁肃面无表情的说道:“新军旧军一丘之貉罢了,我们二十镇也好不到哪里去。”
  孙连仲疑惑不解,哪里有自己贬低自己的到底?
  不等孙连仲说话,袁肃缓缓叹了一口气,正声说道:“我若能接掌兵权,一定要重新整训军风,倒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新军究竟新在哪里!”
  孙连仲看着袁肃认真的表情,心中一时间浮想了很多东西,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袁肃一行人抵达标部大院时,时间已经接近晌午时分,一夜紧张的情绪再加上缺乏休息,对悬挂在头顶的阳光感到甚是恍眼。站在院墙外面的街道上,他看到标部上空依然盘旋着一股浓烟,久久不得散去,稍微向院墙内眺望,可以清楚的看到标部营楼和军官宿舍早已是一片漆黑,一些墙角甚至还出现了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