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婆子都是些心狠手辣的悍妇,下手绝不容情,短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写画的下半身就被打的血肉模糊,血水被雨水冲刷着流到院子里,整个院子里的积水都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殷红之色。
写意在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忍不住双腿打颤,不知不觉的脸色就白的不像样子。
这么一通板子下去,远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丫头能受的住的,又挨了没几下那写画就是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彼时外面大雨滂沱,拿水泼也是不管用了。
行刑的婆子谄媚的上前复命:“娘娘,这丫头真是个不争气的,才打了三十四下,这就晕死过去了?您看——”
戚夫人正借着那惨叫告饶声在找平衡,此时写画没了动静,她心里的不安和燥意就又漫上来。
手下正在拢茶的动作一滞,戚夫人的脸上突然就再度阴云密布了起来,回头一把将手中半凉的茶水砸在了写意身上,道:“小贱人,眼见着你们这一个个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是吧?茶水冷了也不知道换,这是存心携带本宫的是不是?”
写意是被吓的失了神,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节。
闻言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还不待告饶,戚夫人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又轻曼的笑了一声出来道,“把这个丫头也拖下去,继续打!”
写意是个不经吓的,直接就翻了白眼。
“没用的东西。”戚夫人啐了一口,对立在台阶下头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爬走回忆,立刻快走了两步上来用力的掐着写意的人中把人弄醒,然后又就着给了两巴掌。
写意被打的晕头转向,转瞬也被拖了出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了我这一次吧,奴婢不敢了,再不敢了——”写意的声音尖锐凄厉,比写画要刺耳的多。
戚夫人听了这声音,似乎更加快意了一些,脸上阴冷的笑容就越发的深刻了些。
两个婆子按了写意在地上,刚要招呼动手,就听的院外仿若鬼嚎的一声更加惨烈的哭喊声。
众人不觉得止了动作齐齐扭头看去,却见赵嬷嬷冒着雨疯了一般大喊着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她的声音粗粝又拔尖儿,听的人心里都跟着发抖。
戚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赵妈妈已经脚下一绊,扑倒在了门前的台阶底下。
她摔的有些重,一下子竟然没能爬起来,干脆就直接铺在地上,仰头对着台阶上的戚夫人悲戚道:“娘娘不好了,世子爷——世子爷没了!”
戚夫人如遭雷击,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却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来了好一会儿,她才面色狰狞颤声指着倒在血水里的赵妈妈道,“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遍?你说谁没了?”
“世子爷没了!”找妈妈道,一边说着就一边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世子爷被人给害了,挫骨扬灰,连尸骸都没留下。娘娘,世子爷没了,没了啊!”
赵妈妈哭的哀痛,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骇住。
戚夫人的脑子里惊雷阵阵而过,然后在听到“挫骨扬灰”四个字的时候就端的眼前一晕,直接倒栽葱的从那台阶上滚了下来。
“娘娘!”几个婆子惊慌失措的要去扶人。
戚夫人本来的确是急怒攻心晕死了过去,可是这么蓦的往雨水一摔,一则疼痛一则是被冷雨给冲的,落地人也醒了。
从上头栽下来,她脸上手上蹭破了皮的地方不少,更是摔得七荤八素,浑身散了架一样,可是此刻她却全顾不得这些,只就趴在地上一把抓住赵妈妈的手,指甲尖锐,直接将赵妈妈的手掐的血肉模糊。
“你说什么?赵妈妈你说什么?你说腾儿他——”戚夫人道,话到一半就开始牙齿打颤,神色恐慌的再也说不下去。
“娘娘!节哀!”赵妈妈悲恸的用力点点头。
戚夫人闻言,又是一怔。
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将她扶起来,她却是木偶一般坐在冷雨里头一动不动。
赵妈妈在旁边声声泣泪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诚如宋灏之前所料定的那样,依着荣王府的那些饭桶和人手,哪怕那件事他根本就没有刻意掩藏,这些人也难以轻易查到,背后又是有人刻意指引,这消息终是落入了赵妈妈的耳朵里。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赵妈妈说完,不等戚夫人反应,就先兀自捶着地面痛哭了起来。
纪浩腾是荣王府的世子,纪千赫百年之后,他就是这个王府延续下去的希望,也是戚夫人后半辈子的指望,至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纪浩腾没了,与他们而言那就等同于是天都塌下来了一般。
戚夫人听着这话,眼泪制不住的往外滚,可是混合着铺天盖地落下来的雨水,却是分辨不清。
就在满院子的人哭的哀痛欲绝的时候,她却突然一把扔开赵妈妈的手,踉跄着起身朝院外奔去。
然则方才她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时候摔的不轻,不过才迈出去一步就又扑倒在了被血水染红的水洼里。
“娘娘!”几个婆子仓皇扑过去扶她。
“滚开!”戚夫人面色狰狞的甩开几人的手,又爬起来往外奔去,一边大嚷着,“来人,给我把府里所有的侍卫都叫来!”
赵妈妈恍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惊失措,连忙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她拖了回来,道:“娘娘,不能,不能啊!那大邺的摄政王位高权重,又被视为上宾,您这样公然找上门去挑衅也得不了好处,是要吃亏的啊!”
“杀人偿命,他们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戚夫人狂躁的大声道,面目狰狞,眼睛圆瞪,仿佛是要把满腔的怒火都从眼珠子里瞪出来一样。
“娘娘,您先冷静冷静,您这样真的行不通啊。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天了,当时可是世子换了西城门的守卫,这么大的事,荆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分明就是有意纵容。如今城里又是荆王做主,就算您这占着理呢,找上门去,也保不准是要被他们串通一气来算计的。”赵妈妈道,生怕一个劝不住就叫戚夫人冲动行事,于是语速飞快,说着就是话锋一转,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道,“王妃,您与其是上门去和那些人说理,还不如去找王爷。世子爷可是王爷的独子,王爷知道了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有王爷出面,您还怕不能替世子讨回这个公道吗?”
戚夫人本来还在竭力挣脱她的手,闻言才略有几分冷静了下来,眼中光影灼灼,阴着嗓音道,“那还等什么?去备车,我要出城去见王爷!”
“快去备车。”赵妈妈不敢怠慢,连忙扯着嗓子吩咐下去。
几个婆子半拖半抱着戚夫人回房换了身丧服,然后重新整理了头发,发间饰物除去,只别了朵白色的绢花就听下头的人来报,说是马车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