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的君主，我只是个连法力都不能用的狐妖，我当然无法对你做什么，”飞电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无赖，并且丝毫没有改正的心态，我也无法再说什么了，你是一个教不好的坏孩子。”
“……”殷晟突然发现，飞电的面无表情其实只是因为过于认真，而不像他，对任何人笑着说话，只因为都没放在心上，殷晟突然觉得这只自大的狐狸有些可爱了。
“别用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我，”飞电说道，“就算我这么优秀，我也从来没有仗着自己高其他的狐妖一等就仗势欺人，做错事情不承认什么的，更没有说谎话，动不动就杀人，优秀的生物还这么善良，我真是完美。”
听他说玩，殷晟十分想狠狠地嘲笑他，但是对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是“哈哈哈哈”的嘲笑吧。
殷晟笑了一会儿，飞电忍不住打断他，飞电问道，“你究竟要不要去看国师？再不去都快半夜了。”
“嗯，去啊，赶紧去，寡人明早还要早朝呢。”
……
黎国向来没有宵禁的习惯，所以殷晟带着飞电和远远跟着的两个侍卫出了皇城的时候，许昌城内还来往着许多人。
到了国师府上，殷晟派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软圆的跟棉花似的国师夫人远远迎了出来，正要行礼，殷晟连忙拉住她。
“国师夫人不必多礼，寡人只是担心国师的身体，特意带着御医过来看看。”殷晟一脸真诚，飞电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关心人家才来看他的了。
国师夫人谢了恩，一摇三晃的领着飞电和殷晟进了国师府，来到国师躺着的房间，国师听见通传知道是殷晟来了，连忙要下床行礼。
殷晟立即走到床沿，握着国师的手说道，“国师你还是别动了吧，在你没有上朝的日子里，寡人无时无刻不再担忧你的身体，快，让寡人的御医看看你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国师泪眼婆娑，看着殷晟，这一刻他再也不想帮着瑞王对付殷晟了，他甚至觉得殷晟就是一个环绕着圣洁光芒的少年，他开始悔悟自己之前为什么还试图要加害他……
殷晟回头对飞电道，“飞电，快过来看看国师！”
飞电的心突然猛地多跳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感觉一瞬间亲近了许多呢。
飞电走过去，盯着殷晟看，似乎在说“我只不过是看了一天的医书，还什么都不懂，你让我看什么？”
殷晟好像听见了他的话，冲着他微微笑了笑，“想问什么问什么，问不清楚怎么替国师看病？”
飞电挑挑眉，想问什么问什么？
既然殷晟都这么暗示了，飞电走到国师的床边，认真的问道，“请问国师，万贵妃是你杀的吗？”
国师惊讶的合不上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立即爬下床，忙不迭地跪在殷晟面前，口中呼喊着：“陛下，臣冤枉啊！臣怎么敢杀害陛下的妃子呢……”
“哎呀国师你无需紧张，寡人自然知道你如此忠贞，对寡人绝无二心，又怎么会杀害万贵妃呢，”殷晟嗔怪的看了飞电一眼，似乎在怪他乱问，“虽然万贵妃死的那天国师的确是在皇宫里，而且也有人看见国师和万贵妃发生了争执，但是寡人的国师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嘛，就连司虚鉴里都记载当天有鬼神出没，万贵妃之死绝对是鬼神所做了。”
“陛下英明……”国师吓得满头大汗，卑微的匍匐在殷晟的脚下。
“御医……”殷晟转脸看向飞电，嘴角扬起明显的笑意，“你倒是看看国师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啊。”
飞电有些不明所以，殷晟刚才说的话明明就是在暗示国师很可能是凶手，可是为什么不让他再继续问下去，而让他给他看病？
然而他的笑意又是表明了什么？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他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
殷晟这种人……总是表里不一，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想什么吧。飞电得出这个结论，将国师扶到床上，学着影无踪的样子煞有介事的给他号脉，眼上观察他的伤势，这才注意到他几乎整个身体都被纱布包了起来，看来他被自己砸的不轻啊……
“国师的伤势究竟如何？”殷晟看着飞电问道。
飞电与他对视，他很想问问他应该说什么，因为他什么也不懂，说错话的话坏了殷晟的事怎么办？
可是殷晟只是笑着看他，不给一丝提议。
既然没有答案，飞电索性不看他了，对国师说道，“你全身的骨头全断了……”
国师老泪纵横，“臣知道，所有的大夫都是这么告诉臣的……”
哦？原来自己随便说的居然跟其他大夫说的一样？那看来优秀的自己果然做什么都很优秀啊……
“你估计好不了了。”飞电平静地说道。
他的神色在国师的眼中就理解成了笃定，而他又是御医……难道自己真的好不了了？怪不得其他的大夫都不愿意谈论自己的伤势，他们都怕把这个说出来受到自己的处罚吗？
“国师……”殷晟圆圆的眼睛漫延着水光，“要不是寡人想看圣女，你也不会被圣女砸成残废，寡人好对不起你……而现在圣女已经回天界去了，寡人十分想让国师好好修养身体，不如国师以后就在家中养伤吧……”
国师听出殷晟的意思，就是割开他在朝中的势力，他想果然这小皇帝不是简单的角色，势力什么的是万万不能交的！
“国师……父皇死得早，您从寡人登基开始就一直为寡人分忧，在寡人心里，您就是我的第二个父皇……”殷晟红着眼睛，动情的说道。
飞电惊讶的看着殷晟，在他最初的认知中，这个小皇帝和什么大臣风凌谙都很讨厌这个国师的才对啊……那现在的真情流露又是怎么回事？
国师看着情到深处的殷晟，他突然觉得这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为什么自己要一直跟这个孩子过不去……他多善良，多纯真，而相貌上也是如此讨人喜欢，真想现在抱着他亲一口，告诉他他也深深的爱着他……
“陛下，臣谨遵陛下旨意，怕是今后都不能替陛下分忧了。”国师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掏出官印，“陛下，就算臣不能为您分忧，您永远都是臣最敬爱的陛下……”
殷晟接过官印，替国师盖好被子，柔声道，“国师，寡人明早还要上朝呢，时候不早了，寡人先回宫休息了，你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啊！”
国师因为感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挥着手告别殷晟。
……
出了国师府，殷晟脸上的担忧和难过一扫而光，手中抛着官印，得意的对飞电说，“看见没？瑞王又少了一只走狗。”
他翻脸的速度和殷桓有的一拼，飞电难得露出大尺度的表情，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怎么？是不是对寡人产生了深深的钦佩之情？”殷晟说道，“哼，人类的智慧岂是区区狐妖可以理解的。”
飞电：“……”
“尤其是像你这么蠢又自大的狐妖，真不理解为什么无踪要让你替代他留在寡人身边……”提到影无踪，殷晟刚才的得意又烟消云散，徒留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飞电本来想反问一笑到底谁自大，但是看着殷晟这个样子，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果然是暗恋影无踪的吧！
可是无论如何，影无踪已经离开了。
飞电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安慰他一下，拉近感情方便日后勾引什么的，还没等他说话，殷晟突然回头看了看，然后迅速拉着飞电走进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我好像记得回宫不是这条路……”飞电以为殷晟是记错路了，好心提醒道。
“嘘……”殷晟竖起食指，“有人跟踪我们。”
第十五章 当日真相
殷晟皱着眉头偷偷看后面，似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飞电解释，“身手一般，应该不是瑞王的人。”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和飞电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指，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在飞电感觉，如此紧张的氛围突然就紧张不起来了。
飞电看着他拧起的眉头，突然就觉得心也跟着拧了一下，很奇怪的，无法言表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他的眉，动作轻轻，似在安慰。
殷晟不明所以，转过脸与他对视，“你干嘛？”
飞电猛然回神，讪讪放下手，“额……那些人为什么要跟着你？”
“你觉得呢？”殷晟问道。
“害你还是想查什么？”
“你觉得呢？”
飞电：“……”
“那些人不是瑞王的人，莫非是国师派来的？”飞电问道，“别问我觉得怎样了，我没觉得怎样。”
“……好吧，应该不是国师，他把官印都交给我了，没理由还派人跟着我。”殷晟说道。
“那会是什么人？”
飞电问完，在暗处保护殷晟的两名侍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名向后面跟着飞电的人的方向走去，一名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
过了一会儿，那名过去探消息的侍卫回来，拱手道，“陛下，跟着您的两个人是桓世子的人，他们说是怕陛下危险，特地来保护陛下的。”
“桓儿派来的？”殷晟笑了笑，“看来桓儿真的长大了呢。”
殷晟说完，迈开步子向回宫的方向走去，飞电却迟疑了一会儿。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完全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总觉得殷桓那样的孩子，若是知道殷晟出宫，他的反应应该不会是派人保护他，而是自己跟着吧。
飞电只是想了想，最终没有说什么，跟上殷晟的步伐。
……
回了宫之后，已经将近三更，飞电离开殷晟，回到影无踪之前的住处，本来飞电打算睡觉的，可是看见这一屋子的书又想起了影无踪给他吃的虫卵，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有些懊恼的抽出一本医书看了起来，翻完之后还是没找到能杀死虫卵的方法，无奈地将书塞回去，颓然的把脑袋搭在书桌上，心想自己是不是在没完成使命之前就要被虫子吃了。
飞电越来越烦躁，索性披上衣服走出去，一个人在安静的皇宫之内溜达。
影无踪的住所离殷晟的宫殿不远，连通两头的小道上铺满了影无踪种植的药草或者毒草，看来殷晟真的很宠影无踪，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色上位，也是自己要走的道路。
飞电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初遇万贵妃的假山前，飞电托着下巴打量这座假山，既然万翎是从这里冲出来的，她也应该是在这里死的才对。
飞电绕到假山后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汪清池，倒影着粼粼月光，可能万翎就是在这里淹死的。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飞电靠在假山上，只能听见咕咕的蛙鸣，和微风拂动枝叶的声音。
忽然，池塘的对面似乎有火光突然亮了起来，飞电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直到那火渐渐明亮，飞电才看见火焰之后一个跪着的身影。
他绕过池塘向火焰的方向走去，跪在那边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飞电轻轻走到那人身后，双手环胸静观其变，并不作声。
“贵妃娘娘……”穿着婢女衣着的女子开口道，“陛下已经派人超度了您，您现在一定步入轮回之际了吧……”
“娘娘，”她将一堆衣物和纸钱投入火中，“万大人很难过，他想为您报仇，但是陛下好像并没有想要查清真相的想法，万大人很生气，总是说陛下是昏君。”
“娘娘，您是知道的，陛下虽然年龄小，但是他也日日为国事操劳，可能只是现在没有时间查您的事情，”女子继续说道，“奴婢知道您不是溺亡的，但是究竟是谁害了您呢？您若有灵的话，请您托梦给万大人吧，好让万大人为您报仇！”
“你说，”飞电缓缓开口，“你知道万翎不是溺亡的？”
那位婢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冲着飞电就磕头，口中不住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
“起来，”飞电冷冷地命令道，“我不是什么大人，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那婢女还是有些害怕，虽然飞电说自己不是什么大人，但是他直呼贵妃的姓名，应该也是大人物才对。婢女颤巍巍站起，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刚才说的万大人应该是万翎的父亲吧，”飞电问道，“你可以告诉他，殷晟不查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为了大局不能查，查了也动不了那些人，所以他现在令我查这件事情。”
“原来大人是陛下指派来查贵妃娘娘之死的吗？”婢女似乎有些惊喜，对飞电道，“奴婢就知道陛下一定不会那么绝情……”
“别说这些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祭奠万翎？”
“奴婢名叫小蝶，是贵妃娘娘从万府带过来的贴身丫鬟，贵妃娘娘刚死的时候万大人来过，问过奴婢关于贵妃娘娘的事情……”小蝶说着，突然抬头看着飞电，“大人，万大人只是爱女心切，并没有对陛下不忠不敬，他说的话都是一个父亲绝对会说的，请您不要告诉陛下可以吗？”
飞电冷冷地笑了笑，“我就那么像嚼舌根的恶劣人类么。你现在说说，为什么万翎不是溺死？”
“贵妃娘娘落水那日晚上，大约也是这个时辰，说是有些头疼，奴婢正替娘娘去影御医那里寻一些能治头痛的药，当时娘娘还是在殿里休息的才对。奴婢拿了药回去，经过这条路，并没有看见娘娘，不，没有看见任何人在这里，这个地方向来人烟稀少，因为影御医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陛下一般也不许别人经常到这边来……”
因为影无踪不喜欢人多，殷晟就不让别人过来么……他果然是爱着他的吧。想到这里飞电突然有些莫名的不安，却又不知原因何在。
“你不需要把所有的事情说这么详细，”飞电最后觉得是因为小蝶的话太多才导致他不安的，于是对她说道，“说重点。”
“是，大人。”小蝶道，“奴婢回了殿中，并没有发现娘娘的身影，其他的下人告诉奴婢，说娘娘想一个人散散心，不许别人跟着。奴婢担心娘娘，就找了出来，直到找到这里，远远的看见一个有些矮胖的身影逃也般的离开，娘娘躺在岸边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