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一大早诸位妃嫔就来请安了。
对于翊坤宫昨个儿的丑事儿,大家都有耳闻。
大家说笑间,难免说起这事儿。
宜妃纵使知道是自个儿理亏,可到底也被磨得失了性子。
加之她向来心直口快,冷声就把荣妃给堵了回去。
荣妃故作惊吓,嘴角却是满是嘲讽:“妹妹宫中出了这档子事儿,还不能让人说了。到底姐姐出身高贵,这底气就是不一样。”
这荣妃还真是气不死宜妃不甘心,这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呢。
宜妃出身高贵,却还不如她这员外郎的女儿,宫里出了这肮脏的事。
就是放眼整个后宫,只怕也唯有宜妃宫中如此污秽了吧。
青菀的目光徐徐扫过诸位妃嫔,不失威严道:“今个儿慎刑司那边传来消息,说和平儿相好的太监便是荣妃宫中的洒扫太监,小得子。”
荣妃勉力维持着笑容,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儿竟然会牵扯到自个儿身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会儿,她真是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了。
原本还想着,无非是翊坤宫宫人之间的污秽事儿,怎么,一夜间,竟然牵涉到她宫里了呢?
荣妃真是好生气恼,尤其是想着这消息还是郭络罗氏传出的,她便觉着这郭络罗氏心机着实是阴狠。
不仅摆了宜妃一道,竟然还把她也玩了?
什么时候,一向愚笨不堪的郭络罗氏,竟然也有如此心机了?
荣妃一时间还真是无法接受。
第97章 杀鸡儆猴
见荣妃眼底掩藏不住的震惊的样子,青菀不禁微微有些疑惑。这?到底后宫谁有这样的能耐,竟是把宜妃和荣妃都给玩转了呢?还真是想会会她呢。
荣妃似乎是隐隐的瞧着青菀在看她,也有点揣摩出了她的疑惑。
因此更加羞愤难堪了。
这还和宜妃不一样,若是昨个儿她没有头脑发热的把那贱人堵着,现在怕是不会这样的头痛了吧。
“宜妃荣妃约束宫人不擅,可这种丑事,本宫也不好张扬的人尽皆知,罢了,就各罚半年的份例吧。”
青菀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可这样的责罚对于两位数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人来说,早已经难堪到不知道该钻到地缝去了。
不过宜妃倒也幸运,原本只是她一个倒霉,现在多少能够拉着一个垫背的,她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安慰的。
在钟粹宫里,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都觉气氛有些沉重。在青菀赏罚之后,便离开了。
只是,这前脚才刚出钟粹宫,便从乾清宫传来旨意,宫中断然容不得这等污秽之事,今日午后,六宫宫人都到慎刑司宫道上观看刑罚。
听万岁爷的旨意,竟然是要把这两个给活活蒸死。
更让大家有些摸不清楚的是,万岁爷竟然点名宜妃和荣妃到场观看。这,这该是多大的怒气啊!
青菀也是阵阵讶然,蒸刑!只要想到那种场面,她就抑制不住的想吐。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她认知到自己个儿的枕边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还是心思阴沉的康熙。
在钟粹宫外,宜妃和荣妃身上艳丽的旗装,头上繁复的首饰也无法掩盖二人苍白的脸色。
只是,比起荣妃,出身高贵的宜妃更显得难以接受。
这么些年,她虽然说不上盛宠不衰,可到底她出身贵族,又得太后青睐,虽然偶尔有惹万岁爷生气的时候,可,这样的责罚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不仅是威严扫地,更重要的是,对于她的心底防线,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和打击。
自打苏嬷嬷被押往慎刑司之后,宜妃就从身边的嬷嬷中挑了卫嬷嬷服侍。原本对于近身侍奉主子,卫嬷嬷就有些谨慎小心。更别说现在,听着乾清宫的旨意,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可眼下,她也唯有放缓语气,低垂着眼睛,道:“主子,要不您去求万岁爷恩准,您从小养尊处优,可曾受过如此刺激。万岁爷怕是也会体谅您的。”
宜妃却是并未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依着她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她潜意识里觉着万岁爷如此震怒怕是发生了别的事儿。可到底是什么,一时间她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觉着自个儿的猜测不会错的,否则,万岁爷如何会如此残忍。宫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依着惯例,处置了便罢了。又如何会有如此让人胆颤的处罚。
宜妃没有说话,被卫嬷嬷扶着坐到肩舆上,她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心底真的是难以言说的惧怕。
按说这些年折在她手上的人也不是没有,可那大多是让宫人押着出去杖毙或者偷偷的处置了。何曾有过眼前这样的恶心。
翊坤宫
贵人郭络罗氏瞧着宜妃手脚发软的坐在椅子上,便温声问道:“姐姐,您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淑贵妃为难您了吧?”
宜妃的脸色白了白,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却是自嘲的笑了笑:“淑贵妃那么好性子的人,怎的会为难于本宫。”
“只是这次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翻过呢。”
郭络罗氏暗自得意一会儿,又道:“自打入宫以来,妹妹鲜少见姐姐如此为难,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话音刚来,宜妃竟是干呕了几下。
一旁的卫嬷嬷低声道:“贵人您不知道,方才万岁爷传旨,竟是把那两相好之人处以蒸刑。六宫宫人都得去观看,而且,还点了主子和荣妃娘娘的名。”
“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这不,闻着旨意的时候,就不好了。”
对于这件事情的错综复杂,郭络罗氏贵人虽然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可看着宜妃倒霉,她竟是抑制不住的诅咒着,去看吧,去看吧,最好留下什么心底阴影,一下子给病倒,这样也不枉费我处心积虑这么久了。
从进宫那一日起,郭络罗氏其实竟是下意识的害怕着自个儿的姐姐,她一直都知道,自个儿是家族拿来让姐姐固宠的工具。其实不管到底出于什么本意,能够入宫,能够侍奉万岁爷,她还是很高兴的。
熟料,姐姐根本不这么想。竟是明里暗里的防着她。甚至好几次,她都和万岁爷已经就寝了,姐姐那边却是传来身子有恙的消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泛酸了。可万岁爷却不知道是不忍拂了她的面子,还是觉着她这种酸味很对心思,丢下她就去了姐姐那里。
原本她还心底暗暗不平,可到了后来,她觉着也就那么回事儿。姐姐的荣宠,不就是她的荣宠。她们都出于郭络罗氏一族,只要能有一个人抓着住万岁爷的心,这就足够了。
只可惜她当时太过愚笨,单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满满的讽刺。
她投效姐姐权且都凭着一腔热情,其实也没想着为自个儿赚一个未来的。可自打四公主出嫁的事儿,还有之后不小心落水,她便是存了嫉恨和报仇的心思。
什么同仇敌忾,什么荣辱与共,都是骗人的。姐姐既然不屑于她的帮衬,不屑于她位分,那么,她就让姐姐看看,她眼底的窝囊废,是不是一丝能耐都没有。
回想着这一切的过往,郭络罗氏不由得觉着眼睛里湿润润的。
紧紧的掐着自个儿的手心,她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永寿宫
荣妃真是窝火极了。万岁爷如此的小心眼,虽说不是她头一次见,可倒霉在自个儿头上,却是头一遭。
如此来看,万岁爷昔日对后宫诸妃真是最仁慈不过了。
蔺嬷嬷心头也是烦躁的紧,可身在后宫,她眼底早已历练的很毒。这怕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儿了吧。若不是那样,万岁爷何以这样的较真?
“主子,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主子还是莫要太过在意。既然是些流言,就没必要入耳。现在奴婢心里却是纳闷一件事儿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荣妃见蔺嬷嬷脸上拘谨的样子,强撑着勾起了笑容,示意她说下去。
“主子,要说宫里这不干净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万岁爷这么震怒,倒也是头一遭呢。”
“秽乱宫闱的罪责,历代除了宫女和太监,也少不了后宫妃嫔行的苟且之事呢。您琢磨琢磨,是不是有哪位妃嫔不检点,踩着万岁爷的底线,这才如此杀鸡儆猴的。”
荣妃听了蔺嬷嬷的话,也有些纳闷了。
要说平日里宫女太监交好这点子儿事儿是不需要万岁爷亲自责罚的,眼前这样的雷厉风行,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不是那么简单。
蒸刑!
这可是多大的罪责!
强压着心底的担惊受怕,荣妃缓缓开口道:“后宫妃嫔素来都很检点,宫中万岁爷的耳目这么多,容不得她们不小心。”
“细细想来,你说该不会是这次毓庆宫搀和进来了吧。太子殿下近些日子更加骄奢淫逸了。尤其是前些个儿被万岁爷叫往乾清宫之后,性子听说是越发古怪了。”
“以往啊,毓庆宫的宫女但凡有被他瞧上的,就没逃得过的,更别说那些助兴的舞女和歌女了。如此看来,太子殿下倒是当真逃不过这样的嫌疑呢。”
后宫妃嫔可是万岁爷的女人,不管是受宠的,不受宠的,被册封的,被冷落的,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太子来染指啊。
这不是成心打万岁爷的脸吗?
如此一想,荣妃突然就把所有的疑惑都理顺了。
也因为这样的猜测,这样*不离十的揣摩,她突然间不那么难受了。
太子殿下若是倒霉了,她的胤祉,不是更多了些机会吗?
这若是换个角度来说,可不就是件好事儿吗?
可想着下午的观摩,她还是忍不住的想骂声,靠!真他妈的倒霉!
蔺嬷嬷见主子这般,又道:“主子,撇开这事儿,奴婢觉着翊坤宫郭贵人这次倒是精明了,竟然能够做出这一箭双雕这事儿。主子,您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吧。”
“昨个儿也怪奴婢想的不多,才着了这郭络罗氏的道。现在想来,真是有些恨的咬牙切齿呢。”
荣妃不怒反笑:“着急什么?你以为宜妃真的就是个瞎子,能够一直被她这么算计。这场姐妹相残的戏码,终归是会结局的。”
“何况,主子现在手中抓着郭贵人的把柄,日后和宜妃交锋,不就有个照应了吗?难得本宫入宫以来,能够找到这么志同道合的盟友,如何会意气用事,坏掉这颗棋子。”
蔺嬷嬷顿时了然,直说主子高明,沉得住气。
第98章 骑马
钟粹宫
青菀瞧着眼前一大一小的孩子,内心竟是第一次如此挣扎。
入宫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刚开始单纯懵懂,可到了后来,都戴上了伪装的面具。
什么深宫倾轧,什么提防算计,这些不过是被迫接受的东西罢了。
历史上,青菀并不是不知道康熙对诸位皇子的圈禁,不管是高贵如太子殿下,还是仗义如十三阿哥,哪个不是被康熙玩弄于掌心。
对于那个男人而言,皇权便是他的一切。什么骨肉亲情,不过是美丽的谎言罢了。
想着今个儿他下令荣妃和宜妃去慎刑司宫道观看蒸刑,青菀就不得不提醒自己,是时候得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了。
瓜尔佳氏一族,也是时候丰厚自己的羽翼了。
高墙的禁锢下,她知道这些着实不易,可好在上天给她开了金手指。自己作为颇受圣宠的淑贵妃,外表看着着实光鲜亮丽,可谁让枕边人是那么阴沉不定,是那么难以揣摩呢?
此时的慎刑司宫道上,周围震慑人心的火焰,乌黑的大瓮,那骇然的蒸笼。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禁不住的软了双腿。
更不要说说鲜少见如此血腥的宜妃和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