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想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点过头,也没有开口答应过,也许在他心里,那时就已经准备将自己舍弃了吧。
罗溪玉的脑子似乎被突然间砸醒,看着那眼中再无情谊,甚至连目光都吝啬于给她的圣主,看着她将点心细心挟给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有着冰雪般的倾城之貌,又是一狱之主,无论是身份,地位,气势,哪怕是共同地域爱好,似乎都有着相同之处,一个温柔给与,一个微笑的接过,轻咬一口,微微一笑,如满山冰雪融化。
这般登对,这般赏心悦目。
罗溪玉觉得眼前有温热的水雾,接着热烫的泪水开始烧灼着她的眼晴,眼泪一瞬间几乎就要滴落,看着朝她走过来,熟悉的剑五剑十,两人似乎真要如圣主所说将她延着长殿,在众人面前羞辱一般的拖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要用尽全身力气,紧握双手,指尖扣入到掌心里,这才能强忍着眼中的泪不掉落下来。
看着圣主,葛老与两个女子坐在一起,如此和谐的场景,似乎唯独她是个碍眼的存在,心痛至极之时头脑突然清醒过来,将自己一颗心与这些摘除开来,她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
蛇域,蛇窟,祖隗,蛇毒,胎毒,每一处都与蛇有关,还有那大殿的双蛇画,连这个男人身上都有着蛇鳞片,一切都与蛇息息相关。
罗溪玉突然醒悟了,是啊,蛇一样的男人,冷酷,无情,冷血,一颗心永远也暖不热,在面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向来如秋风扫落叶,再亲密的人,在他厌倦的时候,都会让她们彻底的从眼前消失。
想想那些明知会死,却仍将看中的女人不断的娶回,再毫无感情的抛弃,在听到葛老说起前几任的圣祖只要子嗣之事,她想,她早该早该想到的。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她以为圣主会是例外。
可惜,从没有例外。
如今,她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啊,对啊,圣主娶了南圣,便能得到玉玲花,胎毒一解,他的病就好了,病好了,当然就不需要自己,原来自己从来都是一块踏板,一个搭墙的梯子,一座过河的桥。
甚至于一个知道自己弱点的无用子。
看着圣主冰冷的侧脸,罗溪玉想,自己的作用对他而言是不是到了尽头,而他,又找到了下一个替代品,而自己只有填入蛇腹,从世间消失才是最安全的。
此时她的脑中似炸了一样,一半是冰水,冷的彻骨,冻得她地哆嗦,一半是热水,滚烫又愤怒,几乎要烧焦了她,心中的那种强烈的痛楚,罗溪玉觉得连玉兰都在颤抖着。
可是她的神智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的要命,剑五剑十已经走到她面前,那么短短一瞬,那样的黑色,便像是死前暮使,来收绞她性命的死神。
以前在一起行路时,那么熟悉的黑袍,如今看着就如触目惊心的黑暗。
剑五剑十要扳住她手臂将她如圣言主之言拖走,刚一碰到她,罗溪玉便突然起身,她微微抿着唇,下巴轻轻抬起,也许从卑微到高傲的转变,只需要一个内心的转变。
懦弱到坚强,不过只是一念之间,突然间,罗溪玉已是毫无畏惧。
她用力躲开二人的手,似陌生一般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不用你们拖,我自己能走……”
说完她抖开身上的糕点残渣,转身移了两步,又似想起什么,她回头看了看圣主,又看了看那个白衣女子,她冲着圣主的方向开口:“圣主,希望我的死,可以让你幸福,只是以后,你再也不会遇不到像我一样爱你的人。”她声音很轻的说。
对于一个冷血的人来说,这样的话无关痛痒,可是她要说,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永远不要试图爱上冷酷又无情的人。
而一个似蛇一样的男人,也永远也不值得别人的爱,因为不配,以后的以后,祝他永远活在孤独里,关在这个象牙塔,直到死为止。
说完,她便一咬牙,再也不迟缓的转头离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没敢看评,等我码出二更再看t t希望不要哭晕在厕所
☆、第八十四章
离开大殿,罗溪玉步履杂乱的往外走,此时的她再也忍不住,手都在身侧微微颤抖着,像失去所有一般低垂着头,眼中强忍的泪,终于落下来,一路走,一路掉。
直到走出了城堡,她抬目看着远处的升阳,那么灿烂的升起,照在身上暖暖的,可是现在却暖不热冰冷的一颗心,她转头看向那空中交错的黑带。
她的腿都有些颤抖,无论刚才有多么不惧,在临到蛇窟时,那种从心里涌出的惧怕,她的脸苍白无血色,她跟在剑五剑十的身后。
默默的流泪,却又莫名的想笑。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死在黑带之下,而送她最后一程的,竟是最爱吃她做的食物的剑五剑十。
那时的她还特地多做些给他们,能让他们能吃饱赶路,她对黑袍人十二剑都好,是因为自己一路都是被他们抬着,是他们用臂膀将自己一路抬回东狱,这是份恩情,她要还,就算顶着圣主的不悦,她都一直如此。
用一颗心换一颗心,他们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
可是又有什么用,终究没有用。
她低着头跟着两个人不断的在黑带下走着,她的目光有丝迷茫,甚至表情与心都有些疼过之后的麻木。
不知走了多久,剑五与剑十突然停了下了脚步。
罗溪玉向前方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处石窟。
这是到了么?
剑五剑十突然转身,架住她的胳膊,然后将她的人一下子抬了起来,接着便要扔进那处石窟,而此时的罗溪玉已是半点也没有挣扎。
毫无意义的挣扎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人看笑话。
罗溪玉紧紧抿着唇,她没有勇气看下面的石窟,只是抬眼用力去看那升起的暖阳,要看记忆里最后一丝光明。
就在这时剑五与剑十将她轻轻的放入窟中。
放下的那一瞬间,剑五突然开口道:“罗姑娘,这是圣主的命令,我和剑十也没有办法,但是你给我们做过那么多的食物,我们吃在肚子里,肉长在身上,断不能当做从没有过,只是我们能力有限,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若姑娘能有幸的逃脱一命,就回五洲吧,隐姓埋名的好好生活,不要再出现了……”
剑十同时撒开手,道了两个字:“保重……”
罗溪玉闻言从绝望中回神,刚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身体往下猛的一坠,便跌了下去。
她不知多高的距离,只知道很疼,疼得要命,因为不耐痛的体质,就算是从一米高的地方跌下来,都跟骨折一样疼,待她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睁开眼时,看向上面的亮光,却发现大概也只有两米的距离,而剑五也剑十已不知去向,上面已经被盖上,只有几丝光线透过。
这是哪里?罗溪玉顾不得疼,急忙看向四周,发现此地有台阶,还有往里伸展的黑色的石道。
而周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蛇群,再结合剑五所说的话,她掉的似乎并不是蛇窟,而是另一处地方,似乎这里还有逃命的机会。
罗溪玉慢慢的坐了起来,黑暗笼罩着她,以前时还会怕的要死,可是现在却已是习以为常的镇定,她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不要再流这种没用的东西。
没出息!
她慢慢摸索着周围,借着微弱的光线慢慢倚到一处墙壁处,等着身体那一波痛感消失再起身,这时上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本来放松下来的她,顿时又紧张的向上望去。
只见那洞口又掀开了一道缝,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借着光线,罗溪玉瞪大眼晴看去,却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竟是在厨房的老妪,这老妪一生待在祖狱,无儿无女,也无人亲近她,自从罗溪玉来后,隔三岔午给圣主做食物时,都会给两人留一些,有时知道她喜欢吃糕,做新品时,还给她多送些。
极为亲近,无话不淡。
而此时的老妪有些神色匆匆,见到罗溪玉顿时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道:“哎哟,总算找到夫人了,怎么坐在上,快起来,快起来……”
老妪走过去扶起已站不起来的她。
夫人?
罗溪玉嘴角有丝苦涩,她看向老妪,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似多余,只得勉强笑道:“婶子,你怎么来了?”
这么一开口,不知怎么,眼泪又跟下来,无知无觉,根本控制不住一般,泪如泉涌。
“好孩子,别闷着哭了,这样哭伤身子……”老妪见着连连叹气。
她只得将手里带下来的包袱解下来塞到她手里,“好姑娘,把泪擦擦,没有多少时间了,好好听老婆子说,刚才你被剑五剑十拉走,老婆子就知道坏了,刚才我偷摸找了剑五问了,他告诉老婆子你在这里,剑五之前有一阵受了伤,老婆子照顾他一个多月,当自己孩子一样,他也是个感恩的,所以我问他时,就偷偷告诉了我。
这里是最近才打开的,之前堡里十几个采购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听人说,似乎有人盯着咱们,所以才通了这条连接的道洞,用以采购用,为了不引起注意,一次只出一人。
这两次出去的人都颇为安全的回了,所以罗姑娘从这里出去,应该就能走出去,但是记得不要穿黑袍,老婆子正好有两件灰铁色的旧衣,你快换上,到时装成妇人直接离开。
这里有个盒子,盒子里有些野草叶子,这叶子对身体没有危害,就是吃了会起疹子,如果姑娘害怕就吃上一点,虽然吃完身上脸上全是红点,但不要害怕,三五日就消了,也不痛不痒。
还有一包老婆子攒的银子,留着路上用。
说完又塞给她一张东狱的地图,“这是剑五给的,延着上面的红线,让你坐船就坐船,让你行路就行路,上面都有标识,只要顺着红线的路走,就能离开东狱返回到五洲,不要舍不得坐马车,为了安全,该花就花……”
罗溪玉听完眼泪更流的厉害,已是紧紧抱着包袱低着头泣不成声。
“谢谢婶子,可是你若是放我走了,那你……”
“没事,圣主不知道的,他信任十二剑,断不会怀疑,剑五剑十也不会说,而老婆子经常走这里采买,没人知道的,好孩子,时间不早了,快走吧……”老妪急急说着,随即见罗溪玉不动,不由担心问着:“孩子怎么了?莫不是你还想着圣主……”
罗溪玉急忙摇头,“不想,我要走……”
要走,必须走,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痛苦。
以前觉得这里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现在却想着,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这里也好。
“好孩子,既然这样,就快些走吧,不要回头看,一直往前,出去了就一直朝西走,一个人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袋子里有水囊和点心包子,渴了就喝饿了就吃些。”老妪说完,想到什么,忙又从袖子里取了一小荷包的金豆子:“这些豆子虽然少,但关健时候能换些钱用,你贴身收着,防着有什么意外应应急……”
罗溪玉手里拿着荷包,哭的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感谢她。
老妪却是推了她一把:“快走吧,快走吧,老婆子得回去了,别回头看,快走,快走……”
罗溪玉几乎是有些趔趄的一步一回头的往前走。
老驱一直焦急的冲她挥走,让她快些走。
她一步一步,终于看不见了,才转过去,向着越来越黑暗的路一个人碰碰撞撞的走去。
希望那一头真的是光亮,希望那一道光亮,是全部的希望。
而在罗溪玉被带走,大殿的门缓缓的关上后。
偌大的殿中一丝声音也没有,静默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清楚的听到。
此时,圣主突然忍不住的微微前倾,从嘴角流出几丝鲜血,不断的滴到了前襟与桌前,形成了斑斑的血点。
他低着头看着手背被沾染的那几滴鲜血,静静的盯着。
旁边的葛老脸色一变,顿时从怀中掏出了血丸,“圣主,此时关健之时,万万不可动心神,否则只怕融血丸的功效都要大打折扣了……”
这种丸药是用难得一见的珍奇药材炼制,一共只有五枚,葛老用过两枚,圣主已服用了两枚,此时瓶中只剩一丸,勉强能拖住圣主体内蠢蠢欲动的胎毒三日时间。
圣主张口将丸药咽了下去,感觉到了那药的清凉慢慢驱走了体内的邪热。
擦去嘴角的血渍,看着葛老担心的目光,他道:“葛师,我已无事。”
而对面的白衣女子与丹唇女子,却是一反之前的冰雪冷傲,此时也是一脸担心:“没想到东狱圣主的情况如此厉重,既然不能动心神,那何苦还要演这么一场戏?
可怜那个姑娘那样的节白脸色,便是我这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婆子,都不忍心了,惠芷更为单纯,差点就露了馅,不是老婆子多嘴,这样好的姑娘,圣主不该如此伤她的心……”
那丹唇女子,有些欲言又止,都长着眼晴,女子的心意,男子又不是完全无意,何苦要如此做,偏偏让她们做了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