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肩摔因为林天音的体力充沛而完成得相当漂亮。当对方倒地之后,她立刻又压上去补了一个肘击,犹如马特达蒙附体一般,非常干脆利落地收拾掉了对方。
什么?问林天音为什么如此精通格斗技?呵呵……她会说当初全班男生就没一个人能打赢她吗?
另外一人见林天音竟如此凶残,顿时脸色铁青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并没有他的同伴那般强壮有力,立刻判断出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胖妞的对手。于是这个男人对一旁的乔罗夫使了个眼神:“大乔!你帮我拖住她——”
不等乔罗夫的回答,那人恶狠狠地瞪了林天音一眼,转身拔腿就跑,口中还叫嚣道:“等着吧!你以为自己做了这种事情后就能平安无事了吗?!你杀了总督!住民们都不会放过你!我们会把你抓起来,然后和那老头一起扔进酸泉里!!”
“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哦。”
那人丢下乔罗夫冲出安全区域,塞利尔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晃出,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样子显得漫不经心地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咧嘴笑笑道,“我倒是建议你们,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立场。”
“该死的臭小子,别太得意了——!!”
那人被拦住脚步,想来也是没办法了,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短刀朝塞利尔捅过去。塞利尔身手敏捷地避开,直接一脚踢在他的手上,那把短刀飞出了老远。塞利尔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那人惊愕地往后倒去的时候,他直接一拳命中对方腹部。
“唔——”
那人闷哼了一声,当即软绵绵地跪倒下来。几乎是不费任何力气,林天音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短刀,替那老船长松绑后,朝塞利尔点点头。
“我以为你不会出手呢……总之谢谢你的帮忙。”
“那是当然啊,看到一个女孩子去做这种事情,我再不动手的话,还算什么男人啊。”塞利尔笑了起来,他望向林天音的目光有点变了,此刻更带着一种无可奈何,“你还真是个乱来的家伙,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当初老船长跳进海水里要自杀的时候你不是也救他了么?”林天音瞥了塞利尔一眼,海盗头子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对这话毫无反应,显然是不想再提这件事。
不过到了现在林天音也无所谓了,事到如今,既然都已经做出来这种事,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果然,跟人玩阴谋论、揣测别人心思这种事情怎么都不适合自己啊!不管怎样,林天音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陪这些家伙装模作样了——
“那么你怎样呢,乔罗夫先生。”林天音终于扭头望向了最后的乔罗夫,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出震惊地不知所措。当看到林天音指向他的时候,乔罗夫愣了数秒,随即就好像是解脱了一般,摇头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说什么?”乔罗夫苦笑一声,也没有想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小姑娘如果你一直躲在那里的话,应该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最早以前,这里的人会齐心协力去捕捉怪物,换取大家的生存空间。尽管伤亡很大,但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怨言,大家互相信任互相支持……但是后来经历了各种动荡,最初的那群人也所剩无几,人心涣散。就在这个时候,总督出现了,他是个天生的管理者,把这个地方重新经营了起来。这人提出了可以将每个月献祭所要付出的代价减少到最小的时候,我们半信半疑,但他真的做到了。就这么持续了好多年,最初的那批人逝去后,这里的新人们渐渐也都忘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直到我发现他们献祭的祭品是人类,是我们的同胞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可我却无法阻止他们,也无法反驳他们,在我们毫不知情地享受着这份平静的时候,其实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帮凶……”
林天音沉默地听着乔罗夫的话,确实,她无法指责乔罗夫,甚至无法评论总督的这种做法究竟是对错。从道理上来说,选择最少牺牲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总督却是自己住在镶满宝石的屋子里,享受着皇帝一样的生活,却利用着无辜人的牺牲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就算总督的理由再冠冕堂皇,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卑劣混蛋的事实。
说到这里,乔罗夫稍稍有些痛苦地仰起脑袋,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会告诉这里的住户们一切真相,你们不用担心,这是我们自己犯下的罪。”
“你疯了吗,乔乔!”
被塞利尔放倒的那个男人顿时面露惊恐的表情,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朝乔罗夫大喊:“你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乔罗夫苦笑一声,“我当然清楚,我也做好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准备了。”
“住口!你想让这个地方重新失去秩序吗?!乔罗夫!!”那人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声嘶力竭地大声咆哮道,“总督大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绝对秩序,就会因为你和这几个外来者毁于一旦!”
“那样也好……普西神父。”乔罗夫苦涩地摇摇头,望着那个愤怒地瞪着他的男人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尽管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绝对的秩序运转着,但这些生存下来的人们,真的还感觉到自己是在真正的活着吗?被洗脑的快乐就是快乐了吗?除了我们这些所谓的‘高等住户’,其他的人,根本是连最基本的自由都失去了。大家渐渐开始变得互相猜忌而不信任,争斗永远都没有真正停止过,并不该这样啊普西神父……我们划分了那么多等级规则,却只会让所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人更应该团结起来,所有人不都应该都是平等的吗!”
“天真的家伙!!那些愚民根本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容易失控而危险的!他们只要按照总督大人制定的规矩生存下来就是莫大的仁慈了!所以总督早就说过!不应该给外来者这么多的自由,一开始就应该把他们统统关起来!都是你的错啊乔乔——!!!!!”
“吵死啦,啰嗦的家伙可是会惹人嫌的啊。”塞利尔突然一个手刀敲在那人后颈上,那人顿时眼睛翻白,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塞利尔揉了揉肩膀,转头望向乔罗夫,站姿有些懒散又漫不经心,咧嘴笑笑开口说道:“乔罗夫老爷子似乎是个理想主义者,不过,我可不讨厌啊。”
“你……”乔罗夫稍显有些意外地注视着塞利尔,然后他自嘲般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把那个腿已经软了的老船长扶了起来,“我一直都很讨厌那样懦弱的自己,可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总督无论什么都做得很好,轻易赢得了住户们的信任和拥戴,事实上我曾经也很信任他。唉……不说这个了,虽然现在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还是要感谢你们,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东西。”
稍微停顿了一下,乔罗夫又望了眼林天音点头示意感谢,然后坦然地笑了起来:“尽管还找不到完美的办法……但我们也有自己的骄傲,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无论何时,只要无愧于心就够了。”
“您是个了不起的人,乔罗夫先生。”林天音鼓了鼓掌,然后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再一次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那么总督已经不在了,现在您能否告诉我,在a区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呢?”
就仿佛早已料到女孩子会有这样的提问,乔罗夫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的视线平静地穿过了两人,不知道究竟停留在什么地方。
稍微沉默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乔罗夫出奇镇定地回答道,“你们是想离开这里吧?没错,确实有人进入了a区尽头的,但那里可不是通往自由的地方……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们的那个疯子吗?他离开后又回来了,因为在那黑暗深处的黑洞,通往的可是更为恐怖的地方啊。”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林天音皱眉追问。
“是魔鬼们的所在之地。”乔罗夫停顿了一下答道,“魔王城的地下牢。”
作者有话要说:老头大哭的那段“想活下去就说出来”是在恶搞海贼王哈哈哈!又二又燃!
手就来……写中二的剧情我简直随下章离开海怪肚子!
☆、第三十章
听到了乔罗夫的话后,林天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海怪厄姆斯体内的出口,竟然是连接着魔王城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什么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在这个空间里既给了人类生存的机会,却又要让他们苦苦挣扎,激发人性的丑恶,这种恶趣味的事情,也只有魔王才会做出来吧?
但是……
林天音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踏上旅途的使命,她还记得原著中提到魔王城处在法鲁斯大陆最北侧的一座孤岛上。如同一般故事里的魔王城一样,那里被火山环绕,岛上充满了危险的魔兽,犹如燃烧着一般的空中盘旋着会喷火的飞龙。岛的四周就连海水都是红色的,任何船只要接近那里,都会被包围着岛的漩涡卷入深海。没想到那种地方,现在竟能直接去了……
但是!要封印魔王的话,就需要受过传说的精灵王奥利筋♂加护的独角兽魔杖才行。先别说林天音没有这些关键道具,按照她现在这种实力和队伍配置,去魔王城完全就是在找死吧?!
虽然林天音好像说过让她在海怪肚子里呆一辈子还不如去打魔王了,但也不要真的就这样直接满足她了啊?!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所以就算出去了,也更是死路一条,没人能从魔王城中全身而退。纵然百年前出现的勇者封印魔王之后,魔物们的活动依然没有间断过。”乔罗夫有点劝说林天音他们别想不开做傻事的意思,“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一阵这里的魔物活动也频繁了起来。c区的剑齿鱼已经开始异常繁殖,如果我们不尽快清理掉它们的话,恐怕那些剑齿鱼会侵入d区,而且最近漂来d区的怪物尸体数量也前所未有地的多,这个星期就有三具了,以前可是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具那种怪物尸体……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我很怀疑传说中的魔王可能就要复活了。如果跟传说中一样魔王醒来的话,外面的世界到时候可能还比不上这里太平,唉……”
听着乔罗夫的絮絮叨叨,林天音心里闷极了,她真不想说魔王其实已经觉醒了,毕竟除了无名村的人和王子他们一般民众都不知道这事。不过这时候,塞利尔突然笑嘻嘻地搭上林天音的肩膀,用更加笑嘻嘻的嘴脸地对乔罗夫说:“没关系,我们的英雄小姐就是百年前封印了魔王的勇者后裔。”
“什么?!勇者米诺瓦吗?!”听说这话后,乔罗夫和那个老船长都一同露出了诧愕的表情,他们见鬼了一样地盯着林天音,很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勇者的后裔是这样的吗?!”
“……你们什么意思。”林天音额角隐约冒出了青筋。
“没,没什么。”
可能是刚刚才见识过这姑娘的威力,两人看到她要发怒立刻连忙摆手道歉。不过倒是乔罗夫立刻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钦佩地盯着林天音笑了。
“怪不得你能拥有那种为人挺身而出的勇气,不愧是勇者的后代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阻止你们了,去a区吧,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啊!”
“…………”虽然乔罗夫似乎瞬间对她完全改变了认识,一听说是勇者的子孙后就对她的态度变得尊敬起来。但林天音心里有苦也说不出,尽管她是打算去讨伐魔王的,但不是现在啊,没有米罗娜这个原著女主在身边她很慌啊……要知道她原本只是一个脑袋有坑的恶毒炮灰,让她现在去魔王城,实力平平也没有主角光环罩着的她简直就是魔王的开胃菜,要被秒杀的好么……
但是既然被人寄予了那么高的期待,林天音甚至发现塞利尔看她的眼神也有点不一样了。英雄光环在人类当中好像效果很强烈?这让林天音感到有些压力山大,但这时候退缩又会显得逼格不够高,也太煞自己面子,于是她只好装模作样的干笑了一声:“呵呵,那么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口吗……”
快告诉她还有其他路啊!可恶心里慌死了啊!
“没有了。”乔罗夫摇摇头,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林天音,“别担心,我会尽量帮助你们,再过一星期左右这里的水位就会稳定下来,到时候尤金会给你们带路。”
“…………”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林天音现在就好像泄气了的皮球,整个人沮丧极了。尽头的那一端可是魔王城啊,才出虎穴又入狼口的感觉太强烈了,她到底是多倒霉才连续遇到这种事情……不过要留在这种地方林天音同样也是不甘心的,只能先想办法到了魔王城后再想办法逃走吧。当然了,林天音觉得在那之前或许可以去探索一下魔王的财宝库,rpg游戏里不都是这样的吗?兴许还能拿到什么超越当前规格的装备也说不定?
这样安慰着自己,林天音终于觉得情绪好转了一点点,但也没好到哪去——不过眼下他们还是得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这些被总督洗脑了住户们会相信并原谅乔罗夫吗?如果住户们暴动的话,他们的出路就又要受阻了……
林天音和塞利尔一人扛着一个跟总督进行祭祀的心腹,随扶着老船长的乔罗夫一起回到安全区域。这个时候,“核”已经重新被点亮了,但是这群人的庆典似乎仍未结束,很多正在庆祝着的住民正疑惑地望着天空。
“这次太阳重新发光好像比往常早了点啊?”
“真的唉!啊,是乔罗夫先生!普西神父和霉菠萝先生怎么了?奇怪,怎么没看到总督……”
正在热闹地庆祝着的住民们注意到乔罗夫回来了后,不由停止了他们正在进行的活动,纷纷热情地想乔罗夫打招呼。
“嗨,乔罗夫先生!”
“祭祀顺利吗?”
但有些人在看到林天音和塞利尔扛着的两人后又显得有些糊涂。
“你们在祭祀时候遭遇了怪兽的袭击吗?”
乔罗夫没有回答,他面色凝重地走到众人中央,就好像是作出了觉悟一样,看着那些自己熟悉的人们。
这些人在乔罗夫的目光注视下渐渐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这边,于是乔罗夫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各位,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时间……我乔罗夫·乔迪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啊?”
“乔乔先生好像挺严肃的,该不会是要宣布新的规则吧?”
“不知道啊……说起来总督呢?”
在乔罗夫开口后,又有一些人开始低声地议论着。林天音和塞利尔把那两人放在地上后,识相地自觉退到人群中。
倒是这个时候,担任探索队长的尤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皱眉看了乔罗夫一眼,又看向躲进人群中的林天音和塞利尔,有点出人意料地冷冷出声道:“喂,不会是和我想的一样吧?”
“是啊,没错。”乔罗夫朝尤金点点头,表现得意外的平静。
意外的是,尤金并没有变得激动或者要冲上去阻止乔罗夫的意思,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如同心情忽然释然一般点头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乔罗夫。”
“我会的。”乔罗夫向尤金投以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住户们。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关于这个地方的真相——”
…………
…………
乔罗夫没有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没有表现悲痛欲绝的演技,他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从过去到现在发生过的事情,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改变。
有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每个人都知道的苦难,也有理想蜕变之后的彷徨,更有躲在看似平静生活后的挣扎。
乔罗夫的话语简单朴实,却又带着无比的真诚,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住民都开始停止了议论,平静地听着他说着事情的真相。
随着乔罗夫的讲述,越来越多的人低下头。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但我觉得你们有权力知道这一切。我也是参与者,是凶手,是见死不救的恶人,我愿意接受你们的一切愤怒。”
说到最后,乔罗夫当着所有人的面屈膝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一切的结果。
“…………”
听完乔罗夫的讲述,看着那个熟悉的男人跪下来,脸上流下泪痕,人群长时间地沉默下来。
在刚才讲述的过程中,痛苦或者麻木的表情在这群人的脸上一一切换而过。那些曾经死去的都是他们的同胞,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啊,现在在这里,还有朋友这个词吗?很多人因为这残酷的真相而流泪,也有几个总督的人心虚地悄悄逃离了人群。
接受痛苦总需要一个过程,虽然已经麻木,但内心的感觉其实永远不会消失。这些人花了一点时间沉默,却没有维持多久。
随着呼吸声的此起彼伏,沉默终于被打破了,剩下的人们却开始簇拥着上前,围住了乔罗夫,用无声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别太小看人啊,乔乔!”一个年轻人握住了拳头,坚定地盯着乔罗夫大声喝道,“我们宁愿选择与那些怪物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让同胞的命来让我们苟活!我加布决定从今天开始重新组成狩猎队!愿意与本大爷一起干的人举手啊混蛋们!”
随着这个年轻人的喊声,大概是想到了狩猎队的各种危险,人群中又是一阵沉默。
整个广场上寂静地能听得到人群的呼吸声,然而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在底下的人群中举起了一双细小的手。
“我要参加。”
是一个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那个孩子就好像打破了大家长久以来的沉默一样,让所有人幡然醒悟。
是啊是啊,这样小的孩子都有勇气,自己怕什么呢?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人陆续举起了胳膊。就好像有什么种子在人群中发芽了一样,最后,所有的人都一致举起了自己的手。
“老子也要参加!他妈的再也不种地了!老子从今天起加入探索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