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肖仁叹口气,跪到另一个蒲团上,替“娘子”上香,口中念念有词。
展怀春站在门口背对香堂,听好友演得跟真的似的,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跟肖仁打什么破赌。幸好大哥出门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否则被大哥知道他跑到这边胡闹,还不扒了他的皮。
上完香,阿榆请两人到偏房小坐,她去后面请静慈师太。
静慈三十多岁,养的一身细皮嫩肉,不施脂粉也算是半老徐娘。她原是青楼红牌,被一个官家老爷买回家做小妾,着实得了两年宠,可惜后来被主母钻空子卖了出去,费了老大劲儿才从一凶恶男人手里逃了出来,避到此处。当时玉泉庵只有两个老尼,静慈勾搭山下地痞头头高昌,联手害死了她们,自此她占了这座尼姑庵,慢慢又做回老本行。
青楼出身,惯会逢场作戏,装正经时也颇有几分清高气度。
“是明心啊,找师祖做什么?”开了门,见门前站着庵里相貌最好的小尼姑,静慈和善地笑道。顶着尼姑庵主持师太的名,做着佛祖最不耻的事,想接客就接客,不想接就养养花逗逗小尼姑,偶尔应付应付老相好,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味儿,比事事不由己的红牌都享受。
阿榆恭敬地把前面的事说了一遍。
静慈仔细打听了两人衣着打扮,随后回屋理理衣袍,手持念珠走了出来,命阿榆在前面领路。
到了偏房,阿榆推门而入,替屋内两人引见道:“两位施主,这便是敝庵主持,我师祖静慈师太。”
静慈面相平和,目光平静地朝二人点头行礼,安安分分,与其他尼姑庵师太并无两样,心中却是暗暗腹诽。白衫男子不必说,那个穿红裙的明显是男扮女装,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她在男人里面打滚那么多年,分辨这个轻而易举,只是不知这两人有何来意。
小尼姑呆傻有趣,肖仁忍不住打趣她,真对上大尼姑,肖仁看清长相后便规规矩矩垂眸道:“师太,敝人姓方,这是我娘子。娘子因身形异于常人不为家母所喜,近来心情抑郁,想寻一僻静之处安心养性。方才我二人路过此处,见玉泉山风景秀丽,贵庵清幽雅致,心中大喜,便冒昧上来询问,不知师太可否收留我娘子半月?”
“方施主客气了,能解尊夫人郁结,是敝庵之幸,只是敝庵陈设简陋,不知夫人能否习惯?”静慈心平气和地道。
肖仁与展怀春对了个眼神,笑道:“师太不必自谦,娘子喜欢的就是庵里的返璞归真。只是,我娘子有哑疾,独自生活多有不便,不知师太可否为她安排个小师父照顾她日常起居?这是五十两纹银,算是我们夫妻的谢礼。半月后我来接娘子,若娘子心结解开,方某愿再添一份香油钱。”
听对方要请小尼姑伺候,静慈心中一定,料定对方应是从哪里听说了庵里的勾当,特意过来寻快活的。至于扮成妇人,要么是对方喜好玩花样,要么就是放不开面子。想了想,静慈没有拆穿对方,假意推拒了两次便示意阿榆接过银两,接着道:“贫尼有两个弟子服侍过客人,手脚还算勤快,现在贫尼请她们过来,夫人挑个合眼缘的?”
她说的是暗语,同道中人自然明白。
肖仁看向展怀春。若是他选,就让面前这个小尼姑伺候就行了,三分娇三分憨四分乖,逗着肯定有趣。
展怀春扫阿榆一眼,犹记得她说自己脚大的事,没坑声,默认了主持师太的话。若是男儿装扮,他,他根本就不会来这种地方,更不用一个小尼姑服侍左右,可他要装半个月女人,别的不说,单是梳头就得请人帮忙。肖仁还想让他跟人学梳妇人发髻,他疯了才会配合他!
静慈淡淡一笑,吩咐阿榆去把清画名下的两个弟子叫来。明容十八,明华十七,都早早开了苞,可惜玉泉山地处偏僻,来的客人少有大富大贵者,平时两个丫头单晚只赚二两到十两不等。今日这位客人,就算离开时不给香油钱,半月五十两也够了,论单晚当然不算大方,可一住半个月的客人,一年也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厮混个一两晚就走了。
阿榆领命而去,很快便带了两个师姐过来。
明容明华是静慈后来买的小尼姑,最初并不知这是狼窝,都是十五那年被祸害后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可惜她们被爹娘卖了进来,卖身契在静慈手里,静慈背后又有高昌撑腰,二人不敢逃,在静慈一番劝说后没了死志,慢慢便习惯了。不过静慈懒得调.教她们,反正那些男人寻的就是庵里的刺激,所以两人没有静慈那么老辣,进来后见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位客人,目光自然都落到了肖仁身上,又见肖仁生的高大俊朗,不由都动了春心。若不是被静慈及时递了眼风,恐怕还会做出更直白的勾.引之态。
但展怀春已经把二女的痴迷情状看在眼里了,不禁皱眉,心想玉泉庵到底是无名小庵,里面尼姑都修行地不到家,居然如此轻易动了凡心。展怀春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便不会再看第二眼,直接递给肖仁一个眼色,示意换人。
肖仁知道他脾气,无奈地转达了他的意思。
静慈犯了愁。这两个都不满意,又点明要小尼姑,那就只剩两个还没开.苞了的。
对方行事如此隐晦,静慈不得不继续用暗语道:“夫人,她们两个不行,庵里就只剩明心跟她师姐了。两人年纪小,以前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特别是守夜的事,恐怕做不来。”想买初.夜,那得加钱,不提阿榆,明安她少一百两都不答应,她买人时可是专门拣底子好的良家女挑的。
守夜?
肖仁都不用看展怀春,直接笑道:“师太误会了,不用守夜,只要她们伺候我娘子洗漱梳头,白日里再陪她说话解解闷便可。”他跟展怀春虽然游手好闲,烟花之地却是不去的。他家里有父母管着,展怀春上头有威严大哥,两人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更不会让小尼姑守夜了。
只说话梳头?静慈师太不由狐疑地看了展怀春一眼,这人到底有什么怪癖啊?
算了,这样银子赚得更轻松,回头她嘱咐两个弟子无论如何也别被人骗上.床就行了。
有了决定,静慈示意明容二人出去,顺便把明安叫来。至于阿榆,人在这儿摆着对方都没提,估计是看出她傻不想要她,那就留在这边凑个数吧,也好衬得明安聪明伶俐。
阿榆心思单纯,向来是师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嫌弃了。等明安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因屋里有两个陌生人,她头微微低着,只有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目光好几次掠过那冷脸美娘子的一双大脚,逗留片刻,面露惋惜。
次数多了,展怀春发觉了,不悦地抿抿唇,将裙子往下拽,遮住脚上那双肖仁特意为他准备的超大绣花鞋。
阿榆呆呆地盯着对方华丽的裙摆,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女施主这是不好意思了啊……
罪过罪过,她怎么能盯着人家痛处看呢?
☆、馅饼
明安比阿榆大一岁。
在阿榆眼中,明安师姐比她高,比她好看,也比她聪明,反正就是师姐什么都比她好。所以,虽然她不知道那位女施主要求见明安便是对她不满的意思,却已经认定一会儿女施主肯定会挑明安去伺候。她笨手笨脚,除了针线活还可以,其他就只会使蛮力气了。
阿榆一点都不沮丧。不用去伺候人更好,女施主脾气太坏,连她相公哄着都费劲儿,阿榆可不觉得自己比她相公嘴巧。乖乖站在师祖椅子旁,阿榆只盼着明安快点来,那样她就可以早点去扫院子,扫完了好早点歇息。
后院明容明华找到明安时,明安正在厨房里洗碗。
“明安,师祖叫你去前面,就在香堂旁边的偏房里,你快点过去。”
明安忙在围裙上抹抹手,赶在两人转身离开时追上去,讨好地问道:“两位师姐,不知师祖叫我何事?”一双美眸似含了两汪秋水,潋滟媚惑。
其实论容貌,明安绝对没有阿榆好看,但她生了一双极其动人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像极了画中的狐狸美人,嗔怒喜乐都格外勾魂儿。去年明安开.苞前,静慈招来的男客差点为明安的初夜打起来,最后因静慈对价钱不满意才作罢。当然,此事两个还未开.苞的小丫头是不知道的,静慈那人看似和善其实心狠手辣,早就警告过明容明华不得将庵中秘密泄.露给两个师妹,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否则就卖她们去最下等的窑子
明容明华不敢声张,晚上默默接客,白日里则装得若无其事。如今虽然习惯了,心底免不得自怨自艾,而当她们看见还清白无瑕不谙世事的两个美貌师妹时,那苦闷就变成了羡慕嫉妒。其中眼睛勾人的明安最招二人挤兑,阿榆貌美却单纯好欺负,让她帮忙她都不说二话,反而不怎么惹人嫉恨。
此时听她问话,明容冷哼一声,“找你何事,你过去不就知道了?”言罢叫上明华一起走了,满是不屑。
明安望着两人背影久久没动,目光渐冷。
两个千人骑的脏货,当她不知道?她不是阿榆那个傻子,她上山时已经十岁了,庵里常常有男客过来上香,晚上她也不止一次听到师父偷偷去客房的动静,更是无意瞥见过师父衣领下的红紫痕迹。她家里穷,小时候跟爹娘弟弟们睡一张大炕,爹娘半夜做事她都知道,自然晓得师父到底做了什么。后来明容明华行为举止大变,这些她都知道,只不过装糊涂而已。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逃离这个狼窝的机会,所以她怕静慈突然找她,怕厄运提前降临。
她惴惴地去了前头。
“师祖,您找弟子何事?”进屋后,明安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没有四处乱看。老实人容易让人放松戒备,这是她从阿榆身上学到的,当然,阿榆是真傻,她只是为了自保。
静慈和善笑道:“这是方施主和方夫人,方夫人要在咱们庵里静养半月,想从你跟明心中间挑一个服侍左右。”说完让阿榆跟明安站到一起,再扭头看向展怀春:“夫人,明安年长一岁,善解人意,明心心思纯净,安静乖巧,您看谁合适?”
展怀春慢慢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看向五步远外的两个小尼姑。
他看过去的时候,明安略显局促地抬头看他。因展怀春坐着,身高不明显,一双大脚也藏在裙子下,明安倒没多想,只觉得这位夫人国色天香,面冷如霜,但身上的清贵气度是掩饰不了的。非富即贵,明安脑海里闪过这个词,随即规矩地垂眸,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从容。大户人家的夫人最重规矩,如果她入了对方的眼,兴许可以求对方救她脱身。
展怀春怔了一下,为明安那双天生妩媚的美眸,不过也只是因为意外而已,他跟大哥都是少见的好相貌,能以美貌吸引他的姑娘,至今他一个都没碰到过。短暂的失神后,展怀春看向肖仁,见肖仁也在看自己,眼里亦有惊艳和困惑。确实,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但接连见到的几个尼姑,从主持到小弟子都生的非一般美貌,这就耐人寻味了。
再次看向最初见到的那个小尼姑,展怀春隐隐觉得,这次尼姑庵之行,或许会有些意外收获。
阿榆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她老老实实低着头,偷偷看自己手指头。指甲长了,一会儿扫完地就剪剪。
一个比正常尼姑懂事却世故,一个比正常尼姑灵动却呆傻,展怀春毫不犹豫地指向阿榆。
既然男扮女装,那就选个傻点的吧,免得聪明人从蛛丝马迹上猜出来。最初不想选呆尼姑是因为她那句冒犯的话,现在,整个尼姑庵看来看去就她一个傻的,他别无选择。
除了阿榆,其他三人都吃了一惊。肖仁吃惊好友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他明显不喜欢的一个,那之前到底在折腾什么?静慈跟肖仁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她越发认定展怀春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了,而明安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傻子!
阿榆没吃惊,是因为她低着头,根本没瞧见展怀春的动作。直到肖仁走到她身前郑重托她好好照顾他娘子时,阿榆才茫然抬头,红润小嘴儿微张,大眼睛瞪得溜圆。女施主,女施主选她了?
见她露出这副呆傻模样,肖仁忽然觉得手指痒痒,竟忍不住想去捏小尼姑的脸!
“咳咳,那就请小师父领我们去客房吧,我陪娘子歇息会儿就下山了。”肖仁迅速转身,强行克制住那种冲动。这是小尼姑,不是家里五岁的妹妹,他得忍。
“师祖……”阿榆求助地望向静慈,她根本没有伺候过人啊!
静慈微微笑,起身吩咐道:“去吧,后面客房都空着,你请两位施主任选一间,安置妥当后再来找师祖,我有话要嘱咐你。别担心,方夫人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言罢朝肖仁展怀春双手合十,转身,用眼神示意明安跟她一起往外走。
明安悄悄瞥一眼依然安坐的展怀春,咬咬唇,乖乖出去了。
阿榆眼巴巴地望着二人离开,好想也跟上去。
“小师父看什么呢?走吧,我跟娘子爬山挺累的,想去客房歇会儿。”屋里只剩个呆傻小尼姑,肖仁再次摇起折扇,悠然地道。
展怀春站了起来。
阿榆忍不住往肖仁那边挪了两步,借肖仁的身体挡住自己,然后扯扯肖仁袖子,小声商量道:“施主,我真的很笨,你劝劝你娘子,让她选我师姐服侍她吧?”
“怎么,你不愿意服侍我娘子?”肖仁来了兴致,故意抬高声音,好让好友也能听见。
阿榆吓了一跳,偷偷往那边望,正好对上展怀春不悦又不耐的眼神,赶紧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从来没有服侍过客人,怕笨手笨脚的惹夫人不高兴。夫人,我师姐很巧,有时候我不用说话她都知道我想做什么,她那么聪明,你还是选她吧?”
展怀春装哑不能说话,能说他也懒得理会这个傻尼姑,看看肖仁,直接出了门。
肖仁拍拍阿榆肩膀,推她往外走,好心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娘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她脑子不太好使,你师姐那么聪明,我娘子见了肯定会自卑啊,所以你越笨我娘子越喜欢你,懂了吗?”
前面展怀春脚步一顿,强忍着才没回头给他一拳。
阿榆的紧张担心却一下子变成了同情怜悯,越看前面的高个美娘子越觉得她可怜,好像除了一副比桃花还要好看的容貌,她身上就全都是毛病了。这个想法让她迅速镇定下来,乖乖走到两人身前,领他们去客房。
房间外面看上去都差不多,展怀春随意指了一间,正是昨晚清诗跟男客私会的那间。
阿榆没有多想,客人走了新的客人再来,反正客房每日早上都会打扫。庵里总共四个小尼姑,挑水打扫做饭洗衣几样活她们分工做,她负责挑水,明容师姐专管打扫,她都已经帮她扫院子了,这边明容师姐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吧?
结果进屋却见床上被铺还散着。
两人紧跟在她身后,阿榆脸上一阵红,飞快跑过去把褥单连同被子都卷了起来,低头赔罪道:“今早事多,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两位施主先在屋里坐坐,我这就去换套干净被子,前几日新洗新晒的,盖起来特别舒服。”说完抱着被子要走。
展怀春拽住她,目光扫视一圈,指指床再指指茶具。
阿榆疑惑地看向肖仁。
肖仁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我娘子让你把床上的枕头纱帐还有茶具等等都换成新的。”
阿榆恍然大悟,对展怀春点点头,朝门口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将铺盖放回床上,把纱帐解下来连同枕头一起堆在铺盖上,再抱起来往外走。
等她出去了,肖仁疑惑地看向展怀春:“她傻你也傻,这么费事做什么,换个房间不就行了?”
展怀春走过去将窗推开,确定周围无人才低声道:“换个房间也一样,不如一次都换成新的。”
那声音清朗动听如第一滴雨珠落入深谷幽泉,悠远纯净,又带着男子常见的深沉音色,如果不装哑,身份毕露无疑。
☆、尺度
阿榆抱了新被子回来,展怀春让她把被子交给肖仁抱着,命她先把床榻上上下下都擦一遍再铺床。当然,他只动了几下手指头,话是肖仁替他说的。两人配合着说完,见阿榆呆呆立在那儿,似是不解又似是迷茫,展怀春冷笑,抬手去摸袖口,想给她点辛苦钱。
结果手还没碰到袖子就放下去了,因为他记起来了,他这次上山分文未带,除了头上几件做做样子的首饰,可谓是一贫如洗。展家二少爷从来没有如此穷过,可谁让他打赌输了而肖仁是那个可以随便提要求的人?压下心头恼恨,展怀春看着肖仁指指阿榆,转身去了窗前。
肖仁很痛快地摸出一锭碎银,朝阿榆晃了晃,很是无奈地道:“我娘子爱干净,小师父多多担待。这块儿银子是我特意给你的,算是谢你替我照顾娘子,你赶紧收好,别跟旁人说。”银子这种东西,放到哪儿都是被抢的命,哪怕是一群自称看破红尘的和尚尼姑。小尼姑看着就单纯,要是不叮嘱两句,肖仁怕她主动把银子交给主持去。
阿榆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银子是啥样,忍不住盯着肖仁手中东西瞧了会儿,然后在肖仁起身时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夫人是客,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小脸红扑扑,大眼睛水汪汪,真的没有半点贪婪。
肖仁是真心想赏她,可阿榆也是真的不想要,说完转身跑出去了,过了会儿抱着木盆走了进来,当着两人的面把床铺桌椅等等擦了个一干二净。全都忙完了,阿榆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对肖仁道:“两位施主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你们先休息,我去找师祖了。”
肖仁不知道展怀春是怎么想的,看小尼姑认认真真地忙碌时,他竟然有点心虚。自家老子是知县,官不大,但在县城里也算是天了,所以无论是家中那些丫鬟,还是外面的人,小意巴结他的比比都是,更卑微的事情都做过,但没有哪个,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神色会像这个小尼姑那样认真,不嫌累也不嫌苦。
“去吧去吧,我们这边没别的事了,你不用急着回来。”肖仁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阿榆长长地舒了口气,抱着换过几次水的木盆出去了。
“怎么,心疼了?没看出来你还会怜香惜玉。”展怀春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掀开茶壶盖子轻轻闻了闻,嫌弃地蹙眉,心想这半个月还是喝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