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澄心中暗暗叹气,这个女人也算有点聪明的了,至少看得懂郡主的事,可惜还不会举一反三,只会就事论事,眼光不够远,视角不够大。
他当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周宝璐,沈叔赞赏过周宝璐的大局观,这个时候,感想特别深刻。
当天晚上,萧弘澄就溜去了静和大长公主府,详详细细老老实实的把昨天的举动汇报给了媳妇,周宝璐也没料到萧弘澄居然搞的这一套,颇觉匪夷所思,不由问:“你搞这一套,她肯配合你?”
萧弘澄笑道:“你养在深闺,见到的都是小姑娘,就是私底下悄悄的说点儿不合规矩的话,也不过是情情爱爱,小姑娘心事。根本还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大,有多少东西可以争取,情爱一道于人的一生不过是锦上添花,并非根本。”
他瞅着周宝璐笑:“锦上添花,说得就是我们。”
这人脸皮太厚了!周宝璐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给他看。
萧弘澄调戏了媳妇一把才继续说:“人的一生,能得志趣相投,又能并肩携手的爱侣有几个?我为什么费尽心思,宁愿如此曲线救国也要对你如此坦诚相对?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事有多么的不容易,我得封太子已经是天下独一份的福气了,还能得一个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还能维护我保护我的爱侣,如何敢不惜福?父皇当年从众多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得登大宝,论起来也是有大福气的人,可就算是心诚如斯,也没有这样的福气。可见,这个东西是强求不得的,你我遇到了,是我们的福气,就是遇不到,这一生也不至于就凄惨起来,总会有许多别的可以争取。”
周宝璐都听得呆住了。
她是个灵透人,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人,但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实在并没有想的这么多,也想不到这么多,她只为萧弘澄被册立太子欢喜,根本还没有意识到纳侧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萧弘澄这样一番话,真可谓掏心掏肺,坦诚至极。
萧弘澄道:“吴侧妃瞧着是个聪明人,她的外祖父更聪明,我暗示过林阁老,也相信林阁老的教导。吴家这一代也有两个子弟颇为出息,我希望她能够掌的起来,足够匹配宠妃这个名号,宫中尊位,家族煊赫,足够荣华一生,也是天下数得上的福气了,若是还不肯知足,非要十全十美,天下想要这份尊荣的女人比比皆是,换一个也不费力。”
他说:“你生的尊贵,长的也尊贵,大约感觉还不深,权力之道的迷人,足够叫人食髓知味,多
少人穷其一生,付出所有追逐权力,当你一言就可定人生死,可以叫人俯首,人人都追逐你,匍匐在你脚下,可以在任何场合都成为中心的时候,有几个人舍得放弃?宫中多年来争储位,王侯家争爵位,朝廷争官位,连命都搭上的数不胜数,为的还不就是那权力,这一个交易,我给出的条件足够优厚了,那也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恰好,哪里有她挑拣的余地?”
周宝璐确实有点一知半解,她从小被护的周全,只有她以身份压人的,还没有在权力之下吃过亏,是以的确对权力的力量感触不是很深,但即便如此,她当然也知道萧弘澄这份心意有多么难得,便笑道:“嗯,我信得过你。”
萧弘澄又说:“今天我亲自带她去给宫里的主子们磕头,后日她回门,我还会亲自去接,再把东宫内务交到她的手上,很快,帝都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吴侧妃在东宫受宠,有体面,倒是指望她享受这份荣华的时候,能撑得住这个场面。”
他望着周宝璐,轻声说:“庆嫔娘娘已经出了静心殿,她掌宫多年,自有根基,二弟只怕也不会真的安分,有吴侧妃在前面挡着,对你自然只有好处。”
周宝璐心中居然有些不落忍:“她能抵挡得了吗?有些事情,落入别人的套中,就是想保都保不住的。”
萧弘澄第一次在周宝璐跟前流露出一个皇子,一个太子的冷酷:“若是她没有这个本事,又凭什么享这份荣华?”
把事情交代完了,他又跟周宝璐八卦,把慎王妃今日的事情说给她听,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这慎王妃此举,你怎么看?”
周宝璐同样回想了一下慎王府的格局,便说:“慎王还没立世子吗?怎么,慎王妃所出的儿子有希望?”
萧弘澄十分满意,还是他的媳妇有大局观,能够举一反三,长安郡主与慎王长子是慎王元妃所出,如今这位慎王妃迫不及待给堂堂郡主订这样一门亲事,无非就是为着郡主不能从夫家借势助力兄弟争世子位。
周宝璐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而吴月华却只能着眼事情表面,不过至少她没有被慎王妃的惺惺作态所蒙蔽,看得出这件事的不妥,也算聪明了,今后多教教或许能更好些。
谁能和自己媳妇比呢?吴月华差一点也是应该的。
萧弘澄这么一想就释然了。
周宝璐也跟他说:“眼看要进三月了,正是好时候,我母亲要回家来了。”
萧弘澄笑道:“那我可要来拜见岳母大人?”
周宝璐瞪他:“别胡扯,我只是跟你说,母亲难得回家,我要多陪陪母亲,没那么闲,你少来几趟。”
萧弘澄颇不情愿。
周宝璐只得好言哄他,这人,说起道理来一套是一套,其实还是像个小孩子。
想想都好笑。
三月里,陈氏果然回了帝都,周宝璐还没高兴完,芒语已经悄悄的跟她说了一件事:“原本是定的三月十二走的,偏前儿夫人接了帝都一封信,就急着催,这才初六启程的,奴婢不放心,大着胆子去偷看了一眼,原来是侯夫人写给夫人的,奴婢却没看到里头的东西。”
周宝璐就皱眉,杨夫人是去年十月才出了佛堂,运气不错,刚出来就赶上了陈四姑奶奶陈熙妤生了个儿子,简直像得了个活宝贝,一家子欢喜的什么似的,杨夫人连对着周宝璐也居然有了好脸色,武安侯府一家子前所未有的安宁融洽,周宝璐还当她在佛堂关了半年清心寡欲了呢,偏这会子给母亲去信是什么事呢?
陈氏的性子,周宝璐是尽知道的,最守规矩礼法,礼法里有孝道她就要尽孝道,杨夫人就靠这个拿捏她,好事想不到她,但凡有了别的事,就拿出嫡母的身份来了。
周宝璐特别烦这个。
想了想,她跟芒语说:“也不用急,你横竖伺候母亲身边的,有什么举动只管告诉我,我来处理。”
芒语知道大小姐最是个明白人,是以常常通风报信,这会儿叫周宝璐知道了,她也就真不急了。
打发了芒语,周宝璐又打发小樱:“去武安侯府替我给舅舅舅母请个安,跟舅母说,我娘在启程前接了外祖母一封信,看起来挺着急的,问问舅母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小樱办这种事最伶俐,果然没用多久,就回来复命了,周宝璐听的匪夷所思:“这也太会想了,我们家真有这样蠢?”
想了一会儿,周宝璐又打发人去叫顾姨娘,顾姨娘正在陈氏房里伺候呢,见丫鬟避过陈氏,悄悄的跟她说大小姐寻她,立刻知道瞒过陈氏,随便指了一件事,就出来了。
顾姨娘的肚子老大了,眼看就要生产,周宝璐亲手扶她坐下,问她:“我娘的嫁妆谁管着?我爹的产业呢?”
顾姨娘有点莫名其妙:“夫人的嫁妆,自然是夫人身边的妈妈和姐姐们管着,老爷的产业,公主发了话的,都是府里一概打理,只每年春秋两季的租子银子和铺子里的分红,算清楚了登了册子,交到甘兰院,如今都是我收着册子,银子就缴到库里。”
周宝璐登时眉开眼笑:“我娘手里没银子?”
这个怎么值得眉开眼笑的呢?顾姨娘心中纳闷儿,但还是说:“是的,就是夫人的嫁妆,也多是古董器物,才两个铺子两个庄子,每年收益也有限,也都登了册子的。”
周宝璐点点头:“嗯嗯,这就好,我跟你说一声儿,我娘要是叫你提银子给她,你拖着别给,来跟我说,知道了吗?”
这屋里到底谁主事,顾姨娘心中明镜似的,自然答应下来。周宝璐转头又叫了陈氏身边的管事妈妈和丫鬟们照样儿吩咐,防的滴水不漏。
刚吩咐完,第二天,陈九姑奶奶陈熙晴就上门来了,她惯例的风风火火的,一脸晦气,进门就说:“亏她们想得出来!”
周宝璐笑嘻嘻:“谁叫你是财主呢?”
陈熙晴歪头:“咦,你知道了?哎哟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手眼通天啊,你怎么知道的?前儿叫我回侯府,跟我说这个事儿,气的我肝疼!”
周宝璐热络的端了热茶、果子来,笑道:“有什么好气的,你就说没有银子,谁还犟着你的手不成?好了好了,不气不气……”
陈熙晴噗的笑出声来,又说:“我偏不说我没有银子,我当着爹爹的面儿说,我有的是银子,可我不缺心眼儿,不上这种当!你没瞧见,当时那老太婆的脸色有多难看,她真是佛堂没关够呢,就不该放她出来!七姐还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说什么一家子姐妹,就不肯帮帮她,还这样说,委屈的了不得,做张做致,丢人现眼!”
周宝璐笑道:“你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好气的,你这是有银子的,我娘倒想帮忙呢,就是没银子,哈哈哈。”
陈熙晴笑道:“有你在,你娘就是有银子也只能立刻变的没银子了。”
“那是!”周宝璐得意的说。
☆、第78章 儿媳妇
陈氏果然叫人拿自己的银子来,周宝璐听奸细芒语悄悄回了这个话:“夫人打发奴婢拿册子,奴婢只能拿了,夫人见册子上还有一万多银子,就写了条子盖了印,打发打发奴婢去提一万两出来,条子在这里。”
周宝璐拿着条子,跟芒语说:“你跟母亲说一句,你拿着条子去找管库房的季妈妈提银子,季妈妈说,大小姐前儿预支了一万银子,因夫人不在,没有条子,只是大小姐说了,夫人回来就写了条子来提,夫人就大小姐一个,季妈妈就给了,所以夫人这写了条子,季妈妈收了条子,没给银子。”
芒语忍笑应了。
周宝璐又叫了季妈妈来,拿着条子,叫她把银子提给她,这样大额,自然是银票,周宝璐随手就搁在妆奁里。
周宝璐想了半天,虽然心中有些不落忍,但有些事还是必须得做。
陈氏是她的亲娘,可惜生成了个刻板正直不懂变通的性子,讲规矩讲礼法讲孝道,这些其实不能说是她的错,可是她却不明白,这样子做事在人人都讲规矩,都是好人的地方行得通,但在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行不通的。
周宝璐已经十四岁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阁,她护不了母亲一辈子,就算给她安排了可靠懂事的姨娘帮着她,可哪里有她自己明白过来强呢?
而陈氏名下的银子产业,唯一名正言顺可以动的就只有周宝璐,其他任何人动都不合规矩。
银子周宝璐并不怎么在乎,她在乎的是被人算计,就是她不缺这个,也不愿意做一枚鲜美多汁的大肉包子。
周宝璐跟屋里的丫鬟们说了一声,只带了朱棠一个,就去了宁德院。
静和大长公主见了她讶异:“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你娘刚回府,你不多陪陪她去?”
周宝璐若无其事的说:“我们院子里揭不开锅了,我上您这儿蹭点儿点心吃。”
静和大长公主笑一笑,并没有多问,她是个明白人,自从皇帝微服到了静和大长公主府见过周宝璐之后,现在每个月内务府送来的静和大长公主的分例都加厚了一倍,公主赐婚后是有俸银有赐田庄铺子房子等产业的,收入其实颇丰,按照规矩,公主的一应开支都本该自负盈亏了,但朝廷向来优待公主,为着公主们的体面,屡有封赏,一位皇帝推恩一次,中间又有诸太后,皇后等等的懿旨,渐渐的演化到了如今,内库司的采购、内务府的东西,连同各地的进贡,也都有公主们的一份。
用皇帝的话来说,并不在于东西,而是表示朝廷顾念着已经嫁出去的公主们,虽然是别人家的人了,到底有这个身份。
然而,除此之外,也有些东西是原本公主的分例里没有的,按照内务府的规矩是公主自己俸银里出的,如今也悄无声息的送到了静和大长公主府,例如每月一百斤御田茉莉长粒粳米,一百斤御田银珍珠米,五百斤银霜炭,莲米、银耳、桂圆、红枣、枸杞、蘑菇等物,以及各样绸缎、细布、粗布、彩线等,甚至连胭脂水粉头油等物也是齐备。
静和大长公主觉得,孙女儿虽然还没出嫁,可她现在已经是在替皇帝家养儿媳妇了,所以静和大长公主对待周宝璐的态度有了更加细微的变化,依然是疼爱的,但管束却少了,任是大凡小事,都尽着周宝璐拿主意,轻易不会干涉。
这个时候听周宝璐这样说,她果然也就并不问缘故,只是笑道:“谁给你通风报信呢,知道我这小厨房蒸枣子糕儿,我已经吩咐了叫拿些多加蜜糖和桂圆,是你爱吃的口味。你既来了,今儿有好杏子,叫她们给你做个杏子松饼吧。”
周宝璐笑眯眯点头说好,半点儿看不出有什么不欢喜的地方。
过一会儿,点心得了,周宝璐亲自看过,叫人拿了食盒来捡着齐整的装了几个盒子,叫送大伯娘一盒,婶娘和二妹妹一盒,自己家院子里的三妹妹一盒,二弟一盒。又拿了一盒叫留给明哥儿下学了吃。
她和静和大长公主对坐,拿着一块糕慢慢的掰着吃,东拉西扯的说着家常,直说到晚饭时分,她屋里留守的丫鬟进来回道:“咱们院子里摆饭了,夫人请大小姐回去吃饭了。”
周宝璐不假思索:“你跟夫人说,我今儿跟着老祖宗用晚饭,不回去。”
陈氏这一下午都没打发人来找她,倒是挺沉得住气。
不过刚刚用了晚饭,陈氏就来了,进门儿给静和大长公主请安,又笑道:“璐儿今儿倒扰了老祖宗用饭了。”
静和大长公主笑道:“璐儿有孝心,肯长天白日的陪着我这老太婆说话,也是难为她了。如今也就璐儿在跟前,我还能多笑笑多说话呢。”
陈氏便觉得有点不自在,只得说些闲话。
坐了一会儿,陈氏才又笑道:“璐儿扰了老祖宗这样久,也该回去了吧?时辰也不早了,只怕扰了老祖宗安歇。”
周宝璐笑一笑:“不,我不回去了,我正要跟娘说,打发人把我的铺盖箱笼都搬过来,我今后就跟着老祖宗了。”
她回头对静和大长公主笑道:“老祖宗可收留我?”
在孙女儿和媳妇之间,静和大长公主压根儿不用考虑就站在孙女这边,立时笑道:“我嫡亲的孙女儿,要住哪里不行?就是要我把上房让出来,我也答应。”
周宝璐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
然后她转头去看她娘,陈氏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哭,周宝璐已经眼圈红红,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我娘不疼我。”
陈氏措手不及,被周宝璐抢了先机,抢先哭着控诉起来,她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向来是别人问她,她哭诉的程序,这个时候改了改,陈氏立时反应不过来。
她也不是有急智的人,只得下意识的安慰:“娘怎么会不疼你,娘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周宝璐哭着嘤嘤嘤道:“娘不疼我,嘤嘤嘤,娘不疼我,嘤嘤嘤,娘不疼我,嘤嘤嘤……”顿时没完没了起来。
陈氏只得说:“到底怎么了?璐儿,娘最疼你的,你别哭了,告诉娘这是怎么了?”
周宝璐说:“娘今儿要提一万两银子给七姨母,却一个字也不跟我说,显是没把我当女儿了,这难道不是不疼我?”
这话一说,陈氏的脸上顿时尴尬起来,静和大长公主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便问:“林哥儿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陈氏赔笑道:“并不是要给,只是买铺子罢了,且也不是要提公中的银子,连世子爷的银子也不必动的,我的嫁妆里头提了就是了。”
静和大长公主心中有了数,知道有些话周宝璐作为未出阁的女儿,确实不好说,便缓缓说:“媳妇的嫁妆,自然是媳妇掌管,咱们家从来没有过指望媳妇嫁妆的事,你要用自己的嫁妆置业,自然连我连同林儿也没有说道,可如同璐儿说的,你怎么也该跟璐儿说一声,若是璐儿年纪还小也罢了,她今年十四了,再两年怎么也该出阁了,是大姑娘了,这些事原也该给她交代清楚。这些话原不该我说,只是璐儿到底是我的孙女儿,我替她过问一句,想来也不会有人说我多管闲事,论起来,说这个话还早些,不过今儿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我也就把这个底先透了给你,今后璐儿出阁,周家规矩里头嫡出女儿该有的嫁妆银子一分不少,公主府另陪一份一样多的。你做母亲的,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该亏待她才是。”
这个话的意思是陈氏只想着拿银子贴补娘家,不管女儿,通常来说,母亲的嫁妆,除了自己花用,也就是分给自己亲生儿女的,若是母亲没了,嫁妆也是留给儿女,而不是丈夫,陈氏本来就只有一个亲女儿,如今倒要把嫁妆银子给妹妹,没想着女儿,怪道周宝璐哭诉母亲不疼她。
陈氏连忙道:“母亲说的是,我就璐儿这一个女儿,怎么会亏待她,断然不会有的。这银子我也并不是拿给我娘家的七妹,只是买她们家的铺子罢了,今后依然是要给璐儿的。璐儿快别哭了,叫人笑话。”
周宝璐道:“谁敢笑话我,一家人难道不该有事商量着办吗?我也不是争这个银子,我是忍不下这口气,母亲不声不响就要拿这么大一笔银子出去办事,一个字儿不与咱们说,还当我是女儿吗?我说母亲不疼我,原就只是这个意思!母亲既不当我是女儿,我就跟着祖母过,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