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闻言一愣,便道,“这倒不是。”
裴湛便道,“既不是他开口要人,你这是上的什么心?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哪就着急子嗣之事。”
徐氏闻言脸上便有些怒容,夏鸢站在一边脸色也有些发白,唯有曲莲脸上仍一片无波无澜。
“侯爷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被裴湛在媳妇与丫头前这样抢白,徐氏早已变了脸色,便道,“如今你儿子身边只有一个媳妇儿,你倒三妻四妾的,左一个右一个……”
“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裴湛闻言便动了怒,如此一番,连落座也不曾,便又摔了帘子出了屋子。
徐氏气的脸色发白,胸口急急的起伏。方妈妈闻声便疾步走了进来,上前便扶住徐氏给她抚胸顺气,曲莲方要上前查探,便被端了热茶的夏鸢一把推开。
一口热茶下去,徐氏方缓了过来,她自知在曲莲面前失了脸面,此时却不能再失了威严。她一把推开夏鸢,便对曲莲道,“你给我句话,今日可是要违逆我的意思?”
曲莲垂了头道,“曲莲不敢违逆夫人,只是想问夏鸢姑娘一句。”一边说着她便抬头看了夏鸢,见她眼中警惕便只笑了笑道,“夏鸢姑娘可愿意跟我去点翠阁?可愿意为世子侍妾?”
夏鸢闻言立时便道,“奴婢自是愿意。”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有些急切,只羞红了脸,不再言声。
曲莲闻言便点了头道,“既是如此,姑娘便跟我一同去吧。”说罢,便辞了徐氏,带着丹青与夏鸢回了点翠阁。
待回到点翠阁,曲莲便领着夏鸢进了正房东间的宴息处,还未待开口,裴邵竑便撩了帘子进来。他方从营中赶回,满身尘土,进了屋子便唤丫鬟倒茶。夏鸢见他如此,便径自去给他倒了杯温茶,见他一口饮下这才又回到曲莲身边立着。
裴邵竑脸上带着些兴奋,还未待开口便发觉方才给他倒茶的竟是夏鸢,讶异道,“你怎得在这里?可是母亲有事吩咐?”夏鸢却只垂着头并不答话,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他见状便看向曲莲。
曲莲这才道,“方才在峥嵘堂,夫人将夏鸢姑娘给了世子做侍妾。我便将夏鸢姑娘领回来了,等着世子回来吩咐。”
裴邵竑闻言错愕,他看了看垂头的夏鸢,又看看立在一侧的曲莲。
见曲莲脸上表情淡然,那般无波无澜,嘴角甚至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半响才问道,“母亲虽这般吩咐,你却是正室。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他话音刚落,那边夏鸢便猛地抬了头,方才还布满红晕的脸上此时已血色全无,满脸凄楚的看着他。
他却丝毫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曲莲。
却见她垂了头,淡淡道,“既是夫人发话,我又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裴邵竑看着她,面沉如水,终是摔了手中茶盏,拂袖而去。
待他摔帘而去,室内沉寂许久。
曲莲不动声色,屋内的画屏也不敢出声,直到染萃见裴邵竑又出了院子,这才进了内室询问。曲莲才看向此时瑟瑟发抖的夏鸢道,“既如此,你便住在点翠阁后面的院子吧。让染萃把西厢收拾出来,你就住那里吧。”
49、
裴邵竑生了气,一夜没回点翠阁正房。
曲莲没说什么,染萃倒有些担忧。清早起来,见画屏正给曲莲梳头,便劝道,大奶奶,世子爷也是爱护您,您怎就能跟他置起气来。"
一边描彩在收拾床铺,正挂着帐子,听见染萃这般道,便替曲莲叫屈,"染萃姐姐,哪里是大奶奶跟世子爷置气。昨夜你没在跟前,没瞧见呢,大奶奶方对世子爷说了那事,世子爷便如炸了尾巴的猫儿……"
描彩话未说完,便被画屏斥了一声。小丫头也自知失言,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染萃见她如此,又想着她方才的话,也扑哧笑了起来。
待小丫头出了内间,染萃这才又劝道,“这事您本是顺着夫人的意思,按道理来说虽不是您的错。可世子爷生气却也是因为您,世子爷在意您,便想着您也能在意他。他见您就这么把一个丫头领了回来,还好声好气的对他说道,能不生气嘛……”
画屏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道,“你且住嘴吧,你都明白的事儿,大奶奶还能看不明白?”
听到两个丫头在那里吵嘴,曲莲却只笑了笑,那看着铜镜的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染萃见曲莲不做声,便又忍不住道,“这夏鸢平日看着谨慎稳重的,怎么这第一日就不知道来给大奶奶请安。”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描彩便撩了帘子道,“大奶奶,方妈妈过来了。”
曲莲闻言便有些讶异,这边画屏还要给她簪朵珠花,她却摆了手,自站了起来。
此时方妈妈便进了内室,脸上有些不好。
曲莲见状心头微动,便道,“方妈妈怎的这时辰过来?”
方妈妈只急道,“大奶奶,夫人身上有些不好。如今侯爷与世子皆不在府中,还请您赶紧请了大夫。”
曲莲闻言一惊,见方妈妈脸色也有些难看,立时便吩咐了画屏去端一杯热茶,又对染萃道,“你这便去外院请丁护卫去慈济堂请大夫,也让他派了人去营房寻一下侯爷和世子。”染萃立时便应了,转身出了内间。此时画屏便端了一盏热茶走了进来,将那热茶递给方妈妈道,“妈妈且宽宽心,喝盏热茶压压惊。”
方妈妈方才在徐氏房里受了惊吓,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时正觉得心口跳的厉害,便从画屏手中接了茶盏,待喝了几口方觉得心口顺畅了些许。她心中又惦记着徐氏,便道,“大奶奶,老奴不妨事,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夫人。”
曲莲见她面色和缓了一些,便领了丹青与她一同前往峥嵘堂。
路上,便问起徐氏怎突然不好。
方妈妈跟在曲莲身后闻言叹气道,“今日一早,世子便到了峥嵘堂。那母子二人没说几句话,声儿便大了起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世子虽自小与夫人不甚亲近,却少有违逆之时。今日那般仿若动了真气,只说了几句,便摔了帘子走了。夫人气的直嚷着胸口疼,用了清心丸,也不见好转。老奴这才急急来寻大奶奶。”
曲莲在前面走着,听她这般道,便轻声问道,“可是为了夏鸢?”
方妈妈见她直言询问,便应道,“确是为了夏鸢。”又道,“世子不愿纳了夏鸢,便让夫人把她领回来,夫人这才动了气。”说话间,口气也有些埋怨之意。
曲莲闻言只能心中暗暗叹气,她昨夜将夏鸢领回来,便是因着徐氏已在裴湛那里受了一回气。若她再是顶撞,徐氏恐怕气上加气,她这些日子本就神色恹恹,恐怕胸中怒气瘀滞,便会伤了根本。再者,她身份尴尬,徐氏若要裴邵竑纳妾,她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她本想着与裴邵竑好好说说,没想到他竟这般冲动。想他平日人前稳重,怎这般不晓轻重。
一路这般想着,便到了峥嵘堂。
此时裴邵竑却在校场兀自生着闷气。
他清早自出了侯府,便一路策马至校场,便是这般,心中依旧气愤难平。
抱肩看了一会兵勇们操练,便亲自上了场,又更是用了全力,直让那些兵勇叫苦不堪。
那边阿瑄正跟着幕僚走出营帐,一眼便见裴邵竑正在跟几个兵士耍枪。见他沉着脸,手中一杆银枪正与五六个兵士混战在一起,便是如此依旧不落下风。那些围在一边的兵士们一片叫好,与之混战的几人则叫苦不迭。
那几位幕僚见状不由赞叹,裴邵竑自幼时习武,如今倒真是一身好武艺。比起当年少年挂帅的裴湛,也不落下风。
阿瑄只随着那幕僚的话点了点头,却觉得裴邵竑似有些心事。便辞了那几个幕僚,立在校场外看着。
裴邵竑与那几人直打了一炷香时间,这才停了手。兵士们见他今日分外英勇,也不愿上前自找不快,便纷纷离了他眼前。裴邵竑一肚子气闷却还没出完,此时见没人理他,也只能拎着银枪在校场里溜达,神色始终有些不虞。待走到校场外侧,便见到了立在那里的阿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