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都神色自若,或者交头赏花,或静坐喝茶,或谈笑风生,只有沐恩急不可耐,因为莫寒风也还没来,昨天晚上说好一起来的,没想到早上起来便不见人影,今天太后在,他特意想让太后给他个官职,他竟然临阵脱逃了!
着急之下,赶紧命下人去寻,寻到了一定要将他带进宫来。
坐在沐恩下座的沐学海冷笑一声,莫寒风从未见过大场面,这会子定是在美人居陪玉绾,怎么会进宫来?沐恩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见第一庄和一品府的人迟迟未至,太后沐嫣有些不悦,讽刺起来:“我们的小寿星是不是睡过头了,太阳都老高了,还没到?”
言外之意是,这种德行有亏的女子,根本不能入皇室族谱,让东方武死了认女儿的心。
“太后急什么?第一庄离皇宫有一段路程,该是已经入宫了,此刻花开正艳,阳光温和,正是大好时光,不如静心赏赏花。”东方答道。
他的言外之意是,要是慕容哓风住在皇宫,便不用她等了,不让慕容哓风入宫的人是她,现在她就得等着。
沐嫣脸色一沉,欲再答话。
东方傲见情况不对,赶紧插话道:“今日的宴席安排得很合朕的心意,大家齐聚在百花之中,闻着满园花香,沐浴着温和的阳光,令人心情舒适,又赋予诗情画意,妙!”
“臣等亦有同感。”文武百官赶紧应和道,连着在场众人亦齐声答是。
东方武和沐嫣面色稍缓,东方武问道:“这宴席是谁安排的?”
“父皇,是文妃操办的。”东方傲朝妃嫔席看了一眼,笑答。
东方武满意点头:“文妃不愧为圣都第一才女,这宴席安排得极富诗意才情,好!”
文静立即起身:“臣媳谢太皇夸赞,庆幸能入得太皇的眼。”
东方傲一个妙字,东方武一个好字,众人不免惊讶,纷纷顺着二皇的心意,夸起文静来,连带着文苑府众人面上都无比光彩!
沐颜暗恨,文静,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将宴席安排在御花园吗?这有什么新意?你不过是运气好,慕容哓风在春天生辰,要是夏天,我看你怎么办?
沐嫣见风头一下子被文静抢去了,冷笑道:“这样安排倒是恰当,只不过听说为素绾郡主操办这次生辰宴,文妃累得晕过去几次,文妃的身子骨这般不好,还执意要为素绾郡主办生辰宴,真是用心良苦。”
这是在射影文静不自量力,爱出风头。
文静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看了东方傲一眼,愣愣地坐了回去。
众人都不敢再夸文静,谁不知道这位太后是个狠角色,太皇东方武被她吃得死死的,东方傲又是她的亲生儿子,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沐颜见文静吃瘪,心中一下子乐了,感激地看了沐嫣一眼。
沐嫣回了沐颜一个眼神,有本宫在,怎么会让人抢你的风头?
东方傲眸光一沉,转而笑道:“母后误会了,文妃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席间一片喧哗。
文静与沐颜入宫多年,一直没能怀孕,东方傲膝下子嗣极少,只有先皇后留下的太子和锦嫔的两个公主,锦嫔的身世不好,自是没资格当皇后的。
东方傲曾有过暗示,文静沐颜两人,谁若能先诞下子嗣便封谁为皇后,谁知多年过去了,两位宠妃得到的雨露最多,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所以这些年来,后位才一直空悬。
没想到文静突然传出喜讯,这样一来,就不是太后所说的,自不量力爱出风头了,而是怀着龙嗣仍旧为东方傲分忧解难,乃贤良典范。
众人纷纷又对文静夸赞起来。
沐家之人个个沉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文静,这不是真的吧?
沐颜花容失色,文静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沐嫣眸中狠毒,直直射向文静,就算你怀孕了,也要看你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东方傲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看着文静温柔道:“本来朕预备等文妃的胎儿稳定再公布,但朕不想让文妃受委屈,这些日子来,她为素绾郡主筹办寿宴,着实辛苦,如此为朕分忧解难,实能可贵。”
太皇闻言动容:“文妃确实贤良,既然她已怀有龙裔,这位分也该升一升了。”
对她女儿好的人,他自是喜欢的。
“父皇所言极是。”东方傲一喜,连忙道:“文妃听旨。”
文静急忙起身,出席听旨。
东方傲当着众人喜道:“文妃伴朕多年,甚为贤良淑惠和乐后宫,今怀有龙裔,为东方皇室开枝散叶,劳苦功高,特晋封为贵妃,赐号惠,以资嘉奖。”
“臣妾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文静磕头拜谢,面上未有过多喜悦,躬谦有礼,端庄大方。
东方傲扬手:“惠贵妃平身,以后免你跪拜之礼,赐座。”
文静又是一拜,方才起身坐了回去。
书香诗情小脸乐成一朵花,她们家娘娘终于升为贵妃了。
文安领头道贺:“恭喜贵妃娘娘。”
身为文静的兄长,他的贺词只能这样简单。
“恭喜贵妃娘娘。”席间众人立即起身道贺,连着沐家之人也不得不忍着怨气,作样子道了喜。
沐嫣冷笑道:“惠贵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为你办的宴会呢!”说着朝东方武狠狠看了一眼,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东方武只好又道:“这沐妃亦进宫多年,当年不顾个人安危救下秀公主,后来因误会被降了位份,皇帝也该恢复沐妃的位份了。”
东方傲看了沐颜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却不得不道:“父皇言之有理,沐妃听旨。”
沐颜心头一喜,赶紧向前跪地。
“先前朕误会你与血魔勾结,降了你的位份,今日便恢复你的贵妃之位。”东方傲语气十分随意。
沐颜愣了愣,就这样?
东方傲斜眸看她:“怎么?沐妃不愿意恢复位份?”
“不不,臣妾谢主隆恩。”沐颜磕头一拜。
东方傲瞥她一眼道:“平身吧。”
沐颜回了座位,却恨得要死,文静封贵妃还赐了封号,她只是恢复了贵妃之位,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便不如文静了。
该死的!
众人自是心知肚明的,有封号的自然比没有封号的要高贵,却也还是恭贺了沐颜一番。
沐嫣也气得要死,这本就是为了帮沐颜恢复贵妃之位才答应让东方武出来给慕容哓风贺生辰的,没想到让文静捡了大便宜,真是可恶!
“素绾郡主到。”恰在这时,慕容哓风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见只有慕容哓风一人,带着两名丫头,慕容残月秋芙蓉等人都没来,不免奇怪。
慕容哓风走到东方傲三人面前,跪地拜道:“素绾参见皇上,太皇,太后!”
“郡主平身。”东方傲大手一扬。
慕容哓风站起身来,抬头看去,正巧撞进东方武炙热的视线中,心头不由得一紧,连忙低下头去。
东方武却道:“素绾郡主不用害怕,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慕容哓风虽然紧张,却不得不抬起头来。
东方武直直看着慕容哓风,这就是他和水仙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当年见到她的时候,才像小猫一丁点,一眨眼十二年过去了,虽然不是很像秋水仙,但也是个大美人了。
“太皇,郡主一路前来劳累了,还是让她先入席吧!”沐嫣尖声提醒。
这小贱人长得也不怎么样,比她母亲秋水仙差多了,而且也没有秋水仙的灵动贵气,不足为惧。
东方武回过神来,点头道:“赐座。”
慕容哓风赶紧一礼,坐到了中间的席位上,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无比孤立,接受着众人打量的眼光,好不自在。
东方傲问道:“慕容庄主和秋夫人母子怎么没来?”
“回皇上,我大哥感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皇上和太皇、太后,所以没有前来,芙蓉姨和表哥在庄里照顾大哥。”慕容哓风撒慌道。
秋芙蓉自是死了,秋虎正在找秋芙蓉。
东方傲蹙眉:“慕容庄主怎么在这样的日子感染了风寒,严重吗?”
“已经服过药了,大夫说要卧床休息,所以……”慕容哓风装出一副难过的神情。
东方武见慕容哓风难过,心头一疼,道:“既然慕容庄主身体抱恙,就让他好生休息,今日有这么多人陪着郡主过生辰,郡主不必难过。”
“太皇所言甚是,今日有众人陪着郡主过生辰,郡主应该高兴才是,慕容庄主身体一向康健,郡主不必忧心。”文安起身温和笑道,然后捧上贺礼:“这是文苑府为郡主准备的贺礼,望郡主生辰愉快。”
“多谢文公子。”慕容哓风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立即过去接过,递给慕容哓风。
慕容哓风打开一看,是她的画像,上面还有一首诗,是《诗经》里面的一首《关睢》。
她脸上一红,看向文安,这是在向她示爱?
太皇见到慕容哓风脸红,不由得笑道:“文先生送了什么好礼给郡主,也让我们看看。”
慕容哓风便让牡丹把画展给众人看,众人一见纷纷议论起来,这明明一副求爱情诗,难道文安喜欢慕容哓风?
慕容哓风红着脸低头,原来文安喜欢她,难怪那日见她被人轻薄会出手相救,他怎么不早说?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文安脸上的笑容一滞,这贺礼?他猛地看向文博,似乎明白了什么。
东方武大笑道:“难得文先生有这份心意,既然对郡主有意,孤就圆了你这份心意,文安素绾听旨。”
文安心头袭来一阵不好的预感,拽紧手中的羊脂白玉,半天没动。
他上座的文博小声提醒道:“你妹妹刚被封为贵妃,你若想她被你牵连,你就抗旨吧!”
文安眉头紧拧,看着文博,好一会儿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与慕容哓风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文苑府长子文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实为圣颜国栋梁,素绾郡主端庄善良,乖巧可人,与之极为相配,今孤特为二人赐婚,待素绾郡主及屛之后,择吉日成婚。”东方武喜道。
慕容哓风吃了一惊,太皇为她和文安赐婚了?可她喜欢的是秋虎,她看向旁边的文安,俊逸不凡,风度翩翩,是比秋虎要好许多,且秋虎现在喜欢的是玉绾,早上还打了她,她不如假意同意与文安在一起,气气秋虎。
一念至此,她跪地一拜:“谢太皇。”
文安痛苦得闭上眸子,僵在那里没动,那幅画明明不是他画的,诗也不是他提的,文博却特意让他献礼,原来是为了让他娶慕容哓风。
去年文博也让他送了礼给慕容哓风,他并没往心里去,没想到文博却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了心意’,他不喜欢慕容哓风,他喜欢的是玉绾,他已经决定等出宫就去找玉绾表明心意,没想到……
文渊一双手也拽得死死的,大哥明明喜欢的是玉绾,为什么要娶慕容哓风?他早就让大哥赶紧行动,这下好了吧?皇上没赐婚,太皇赐婚了,一样是不能违抗的!
文静叹了口气,文安的婚事本就不由他自己做主,前些日子他又在街上救了慕容哓风,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就猜到会有今日,文安对玉绾的感情她是知道的,但太皇的旨意就算皇上也不能违抗,文安只有认命!
东方傲也知道文安的心思,所以他才迟迟未管文安的婚事,他没料到今日太皇会给文安赐婚,叹了口气,无能为力。
见文安半天没反应,众人议论起来,难道文安不愿意?可是他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明心意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东方武脸色一沉:“文先生为何不谢恩?”
慕容哓风亦奇怪地看向文安,见他一脸痛苦地闭着眼睛,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