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苦笑，又不说话了。
后院之中，陆婆婆吃着东西，瞅着老道士，一脸的不快，狠狠地嚼着，好似要将老道士那把老骨头一起嚼碎一般。老道士却是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提着酒坛子，隔一会儿，便灌上一口。
道袍衣领之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散着酒气，他也浑然不去理会。
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时还打上几声酣，只是，一听到陆婆婆的冷哼之声，便霍然醒来，再灌上一口酒，模样，让人看在眼中，着实有些无奈。
陆婆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面，随着放点心的盘子在桌上跳动，霍然站了起来，指着老道士的鼻子，道：“青玄，你怎么这般没心没肺？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吗？”
老道士正在饮酒，被猛地吓了一跳，酒水洒得满脸都是，他索性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道：“外面那帮娃子，能翻起什么大浪来。等着，等着就好了。”
陆婆婆眉头紧蹙，瞪了他一眼，却是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陆婆婆出门，老道士似乎松了一口气，提着酒坛子来到了床边，径直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便传出了酣睡之声，只是，垂在床边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酒坛子，未曾跌落。
陆婆婆又是一声轻哼，冲着房门瞪了一眼，大步来到了龙英的房间。
龙英这一天一夜，也是未曾睡着。她的武功颇高，已经是宗师后期境界的高手，当然晨公公到此，自然瞒不过她，虽说，这些日子，莫小川回来，她一直躲着不见他，更是一想到莫小川，便想到自己全身上下均被他看过，便又羞又怒。可是，莫小川被带入宫中，到现在都未传来消息，却也让她担心不已。
陆婆婆走进来，看到龙英这般模样，轻叹了一声，道：“莫要想那么多了。莫小子没事的。”
“师祖婆婆！”
龙英急忙见礼。
“免了免了，叫婆婆就好，用不着这么麻烦。”
陆婆婆随意地挥了挥手，便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着龙英如此模样，又是一声轻叹，道：“怎么？担心他？”
龙英轻轻咬唇，微微摇头。
“担心就担心，又什么不好说的。”
陆婆婆瞅了龙英一眼，道：“虽说莫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身边的女人也不少。你跟着他未必是个好的归宿。不过，这小子的功夫和心智都不错。性格又重感情，若你当真喜欢他，此事便交给婆婆了。婆婆替你做主。”
“婆婆不要！”
龙英忙道：“龙英一心只想为我剑宗光大做些事情，此次出世历练，师傅也交代过，期满两年便回去冲击圣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龙英也该回去了。只是，龙英本来是奉命替换婆婆回去的，却一直让婆婆担心，未曾回过宗门一次，龙英心中有愧。”
“你有什么愧？”
陆婆婆摇了摇头，道：“此事，非是你的错。是我老婆子在这上京待了大半辈子，已经习惯了。再说，回到宗门，也都是一些小辈，待着也无趣。什么时候，若是想家了，我便回去看看，难道还有人留住我不成？只是你自己决定，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之事便好。婆婆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怎样都无所谓了，说不准哪日，便会魂归黄土……”
“婆婆，您的身子如此硬朗，而且您的医术……”
龙英听到此处，正要插话，陆婆婆却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道：“医者难医己，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明白，再说，天命难违。婆婆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还能剩下多少日子，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便是死了，倒也清静。只是，你以后的路还长，怎么走，却要想好。”
龙英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陆婆婆，良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陆婆婆缓缓起身，又摇了摇头，微叹一声，道：“我们剑宗的女子，便是面皮太薄，顾虑太多。什么狗屁门规，在我看来，早应该废除了。不过，即便你想要嫁给他，却也算不得违背门规，老婆子早已经将他收入剑宗门下。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留在剑宗……”
龙英接口说道，说罢之后，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如此说，岂不是承认想要嫁给莫小川，顿时，面色一紧，却是说不下去了。
陆婆婆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别样的笑容，只是笑容一闪，随即收了回去，轻咳了一声，又严肃了起来，道：“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什么事都瞻前顾后，那什么事都难做成了。女子想嫁人，先想着被休，男子想娶妻，先想着丧偶，这世间，还有人成婚吗？”
说罢，似乎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当年没有那多顾虑，不去在乎那些门规，若能跟着他离开，怕是，也不会……
陆婆婆露出一丝苦笑，背起了手，缓缓地朝着门外行去，出了门，传来了一句：“此乃关乎你一生之事，自己仔细想想，到底该如何做……”
说罢，便再无声息。
陆婆婆离开，屋中只剩下了龙英一人。她呆呆地看着门前，心中却是没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小身影快步地跑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正是梅小莞。小丫头看到龙英发呆，几步跑到她的身旁，拉住了她的手，道：“龙英姐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听下人们说，咱们家被他们给围住了，这是真的吗？”
龙英一怔。随即收回了思绪，看着小丫头，面上露出了几分宠爱之色，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去看看，莞儿不要管这些，自己去练功吧。”
龙英对梅小莞来说，虽然是平辈相论，却算得上是师徒之情。梅小莞的功夫都是龙英教的，因此，小丫头对龙英却是极为尊敬。听到龙英的话，轻轻点了点头，道：“莞儿知道了。不过，如果要打架的话，龙英姐姐可要叫上莞儿哦。”
龙英看了看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到龙英点头，小丫头这才露出了微笑，扭过头去，快步跑了。
龙英看着屋门，又出了一会儿神，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门外行去。陆婆婆之前所言，她并未想太多，不过，眼前王府之事，她却是决定要管上一管的。
无论为了谁，王府门前的那些人，她都看着不顺眼。
随着龙英的行出，王府的下人们似乎擦觉到了什么，都怔怔地望向了这个一身劲装，面颊冰冷的美丽女子。
第0759章 霸气的老太太
皇宫，太后宫。此刻，司徒玉儿正哭得和个泪人似的，在老太后的面前低声请求着什么，而司徒琳儿却是慢声细语，在一旁解释着。
老太后的眉头紧蹙，看着哭泣的司徒玉儿，并未言语。
司徒琳儿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轻声说道：“小妹，你莫要哭了，你怀有身孕，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好似听到这句话，老太后的面额略有缓和，轻声道：“事情当真如你们所言？”
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望向了司徒琳儿。
司徒琳儿面露惶恐之色，急忙跪下行礼，道：“回禀太后，其实，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们也并非亲眼所见，王爷回来之后，也是只字未提。只是一个人饮者闷酒。在民女的询问之下，王爷也只是说了一句，一切但凭皇上发落，便不理民女了。再往后，晨公公便来了，王爷连一口饭都没吃，就跟着晨公公来到了宫中，到现在，亦不知情况如何。”
老太后微微点头，看了司徒玉儿一眼，道：“你起来吧，此事有奶奶做主。莫要再哭了，我莫氏皇族，人丁稀少，你腹中孩儿切莫受了影响。你先回去吧。此地，便让你姐姐留下等消息便好。”
说罢，老太后也不等司徒玉儿同意，便一挥手，示意宫女将司徒玉儿送回去。
司徒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司徒琳儿对着她微微摇头。
司徒玉儿便行礼称是，抹了抹眼泪，道：“那玉儿先退下了。”
老太后微微额首，闭上了眼睦。
司徒玉儿离去后，老太后转过了头来，望向司徒琳儿，道：“你觉得此事该当如是处置？”
司徒琳儿神色一紧，道：“太后，此等朝中大事，民女见识浅薄，岂敢妄自议论。”
“我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老太后一张慈祥的脸上，此刻却是充满了威严，望向司徒琳儿之时，让她感觉好似被看透了一般，竟是有些心惊肉跳。
司徒琳儿很少有这种感觉，在这之前，司徒琳儿只觉得老太后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虽然很是聪明，却并不工于心计。但是，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这老太后着实不简单，怕是，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早已经被对方看透。
不过，司徒琳儿尽管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露出忧郁之色，道：“既然太后让民女说，那民女便说了。不过，言辞不妥之处，还求太后勿要怪罪。”
老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司徒琳儿微微蹙眉。
司徒琳儿深呼吸了一下，好似提起了很大的勇气，道：“此事，王府的护卫们的确有鲁莽之处，不管如何，亦不该动手杀人。即便是保护王爷，却也是触犯了律法。而王爷也有督管不力之罪。皇上要责罚，也是应该的。只是，民女此刻担心王爷的身体，王爷在燕国便与人交手，去年被叶展云所伤，到现在，旧伤未愈，现在人亦不知在哪里，若是再休息不好，旧伤复发，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如此对太后说话，已然是过分大胆，只是，民女心中实在担心王爷，还求太后您老人家开恩，在皇上面前说说情，即便要对王爷治罪，也莫要让王爷的身体垮下，如此，民女纵使万死。也心甘情愿……”
“哦？”
老太后上下打量着司徒琳儿，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司徒琳儿的那些小心思，她的确明白。此次司徒琳儿到此，让司徒玉儿示弱，博得老太后的同情，然后，自己再巧言舌辩，想要让老太后替莫小川出头。看似处处在揽罪责，却是处处在推脱，善杀朝中三品大员，和侍卫们为了保护莫小川而失手伤人，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若是混肴了试听，结果，莫小川非但无罪，可能还要追究那刑部的责任。司徒琳儿的确是能言会道，也极为聪明，不过，这种聪明，在老太后的面前，却被看的很是透彻，别看老太后平日里慈祥和蔼，在莫小川面前，便如普通百姓家的祖母一般，嘘寒问暖，只让孙子好好吃饱。但是，毕竟老太后是经过三朝之人，当初太祖开创西梁国，她便是王妃，太宗不理政务，对自己的儿子，也疏于教导，老太后能够教导出莫智渊和莫智明这等人物。其本领，自然不会差，而且，经历过这么多的大风大浪，朝中各种斗争，她都心知肚明，便是经验，也要比司徒琳儿丰富的多。
此次，司徒琳儿和司徒玉儿姐妹两人心中的小九九，她也看的明白，分明，这两个女子对莫小川都是有情。司徒玉儿心中有忌，司徒琳儿却是心中有才。虽然未曾算计司徒玉儿，但这一次，怕也是想在自己面前有所表现，想让自己看重她。
因此，老太后听司徒琳儿说罢，便淡淡地问道：“此言当真？既然是莫府护卫之则，此次怕是要牺牲一人才行。总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的。”
这话一出，却是让司徒琳儿面色略微发白。老太后的话，已经很是明显，这是要让她做替罪羊，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决断，她也明白，老太后这是对她的惩罚，看来，自己的这点如意算盘，在老太后这里，终究算不得什么。不过，司徒琳儿目光闪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此次，若是自己退缩了，怕是以后再也难近莫小川的身边了。
若是应撑起来，或许老太后不会过分为难她。亦或许，老太后说的是真的，自己是会死的。面对老太后，她有些太不明白面前这个老人的想法，过了一会儿，司徒琳儿抬起了头来，望向老太后，面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只要王爷能够平安无事，民女的命又算什么呢。万事凭太后您老人家定夺，让民女如何做都行……”
说罢，司徒琳儿面上露出了坚定之色。
老太后盯着司徒琳儿看了良久，面色略微一缓，露出了笑容，道：“你这女娃，倒也聪慧。我不管你此次是有什么倚仗，不过，能说出这番话。倒也有几分勇气。以后好好的跟着小川，缓一缓他的性子。好了，你也回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理。”
“多谢太后！”
听到老太后如此说，司徒琳儿双眼一亮，猛地磕了几个头，眼中满是感激，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后，如此说来，王爷他？”
“欺负人欺负到我莫氏的头上了，别说杀了一个，便是杀上十个，几十个，那又怎样？难道让我孙儿给他们偿命不成？这西梁的天下，还是我莫氏的。小川的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老太后猛地站起了起来，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好似天下的一切都不会看着这老太太的眼中一般。
司徒琳儿看着面前的老太后，心中猛地一怔，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女子该应的样子，此刻，她的心中唯有这一种想法，愣了片刻，又道了几声谢，司徒琳儿这才退了下去。
司徒琳儿离开后，老太后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宫女身上，缓缓地问道：“此刻，皇帝在哪？”
“回太后，皇上在寝宫之中。”
宫女回道。
老太后微微点头，道：“走！去见见皇帝！”
说罢，迈步朝着宫门之外行去，宫女急忙跟了上来，面露恭敬之色，搀扶住了老太后……
第0760章 晨公公的怒气
王府之外，龙英缓缓地行了出来，看着门外的那些禁卫军，眉头一蹙，却不理会，大步朝外面行去。这个时候，禁卫军陡然围了上来，高声喝道：“王府中人，一个也不能离去。”
龙英冷笑一声，道：“这是谁说的？”
“咱家说的。”
晨公公从禁卫军的后面缓缓地行了出来。在他行过之处，禁卫军主动地让出了道路。
龙英上下打量了晨公公几眼，秀眉蹙了蹙，道：“你是什么人？”
“晨公公都不认识吗？”
一个禁卫军的校尉走上前来，一脸阿谀奉承之相，道：“晨公公哪是宫中的总管，统领大内侍卫……”
“管侍卫的？”
龙英问道。
“还有太监和宫女，便是皇上的饮食起居，也都由晨公公侍候的。”
又一个人上前，说着这话，好似晨公公十分的伟大。
龙英忍不住又蹙了蹙眉头，道：“既然管太监宫女和侍卫的。敢问，这王府，可归你管？”
那禁卫军一愣，随即扭头望向了晨公公。之前，晨公公让他们将王府守住，他们便听从了，似乎，没觉出什么不妥之处来，现在突然被龙英问起，他们这才想到，似乎，晨公公没有这个权力。
若是莫小川在的时候，怕是即便晨公公叫他们过来，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不过，现在莫小川身在公宫中，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了。生死不知。怕是凶多吉少，而且，晨公公如此来势汹汹，想来，莫小川也不会好过。他们这才跟着前来，现在陡然感觉，道：“似乎，晨郡王也是他们惹不起的。”
晨公公见禁卫军被龙英几句问话，便噎住了，顿时觉得很没面子，看着龙英，道：“你又是何人？”
龙英的耳中，听着晨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好似很是不好受，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道：“反正不是宫女亦不是太监，更不是侍卫。你管不着……”
“你……”
晨公公大怒，向前踏出一步，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在龙英出来之时，晨公公便看了出来，龙英是一个宗师高手，这样的年纪，这边的武功修为，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毕竟，他亦是圣道后期的高手，宗师级别的人，放在这武林之中，是个人物。但是，在他的眼中，却并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