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皓颔首,放了心的样子:“那就好,多谢!”又回头对王旁道,“你送大夫出去,多给些诊金。”
王旁忙垂头应是。
荣二奶奶心头一惊,没有料到齐皓会赶过来,原本想好的事情,这会儿却是……她拦着庄大夫,就道:“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伤着没有?!”
齐皓眯着眼睛就朝荣二奶奶看去,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齐瑞信问道:“怎么样!”
“国公爷。”一种人各自行礼,齐成亦是问道,“你可要辩证清楚了,行医这么多年,若是四弟妹有个好赖,你便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我们也断不会轻饶你。”
庄大夫听着就是一惊,这躺着的夫人身体确实很好,可若说有孕却是不好判断,至少他是没有诊出来,可他却瞧的清楚,这话无论怎么说,他今儿是铁定要得罪的人,一时间他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回事。”齐瑞信皱眉,神色威严,庄大夫听着又是一抖,却是听齐皓开口道,“唐氏无碍!”
齐瑞信视线就落在齐皓身上,暗暗诧异,齐皓朝唐氏伸手过去:“既有了身子,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我们回去。”唐氏心里砰砰的跳起来,面颊微红从罗汉床上下来,将手放在了齐皓的手心里。
这样的动作,不光是张姨娘和荣二奶奶,齐成一众人诧异,便是连平如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怔,随即喜极了红了眼眶,她随着奶奶陪嫁过来,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四爷和四奶奶这样亲昵过!
唐氏乖巧的跟着齐皓往外走,齐成却是拦在了门口,问道:“四弟即是来了,坐坐再回去吧。”
“还有事。”齐皓看也不看齐成,“大哥去忙吧,外院这会儿该有客来了。”话落拉着唐氏要走,平如立刻上来推着齐皓的轮椅,几个人往外走,齐成就拧了眉头,转头去看荣二奶奶,荣二奶奶立刻拉住了要走的庄大夫,“你把话说清楚,我四弟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又飞快的低声道,“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明儿就让人将你的招牌砸了。”
齐皓几人停了下来。
“这……”庄大夫脸色惨白,手足无措……这里的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啊,“老夫……”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
齐瑞信皱眉,问道:“为何吞吐,可是有难言之隐,只管说出来!”庄大夫见齐瑞信问,就直接道,“那位夫人的身子确实无碍。”荣二奶奶听着脸色一变瞪了眼庄大夫,他心头一跳又补了句,“至于怀有身孕的事,恕老夫医术浅薄,未曾探明,不如请国公爷邀了医术精湛的郎中,再做详细查验吧。”一抱拳,“告辞!”诊金也不想要,提着箱子就要走。
“等等!”齐成拦住他,“什么叫不能确定?”余光中他朝齐瑞信看去一眼,就见齐瑞信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庄大夫冷汗簌簌:“就……就是……”他朝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齐皓和唐氏投去一眼,就道,“就是老夫未曾诊断出夫人有身孕之事,不过,这女子有孕,刚开始也有可能……”他话没说完,齐成忽地抬手打断了他,变了脸色,“没有查出有孕?”
齐瑞信没有开口,齐皓却是坐在门口,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大哥为何如此问?”庄大夫见空忙逃也似的出了门。
齐成面不改色,含笑道:“四弟妹有了齐家的子嗣是大事,我作为兄长,自当是关心。”齐皓转头过来,讥诮的看向他,“唐氏的身体不用你们操心!”
“四弟!”齐成拦住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子嗣是大事,你们不懂,就该多听听旁人的意见才是。”一顿又道,“若不然请祖母过来瞧瞧也可。”
齐皓冷哼一声:“四哥还是早些把大嫂的后事料理了,去龙禁尉点卯吧。”一顿,讥诮的看着齐成,“说起来,大嫂死的可真是时候。”
“你!”齐成被他的话堵的噎住,齐瑞信眉头一拧,喝道,“齐皓,你如何与你兄长说话的。”
齐皓视线就一点一点移去齐瑞信的脸上,嘲讽一笑,没有回话。
“四弟!”齐成语重心长,“那龙禁尉的缺,你若心中不平,待你大嫂入土后,大哥愿让位于你。”一顿,“你我兄弟,可万不能为了此等小事伤了和气。”
齐皓皱眉,不屑一顾:“大哥的身份,领这份闲差,比较合适。”他想到齐宵和他说的话:“……你落马之事我已着手在查,眼下去看,虽无确凿证据,但……与大哥不无关系。”
这么多年,从母亲去世时他就失了全部,他恨过怒过现在早就不想那些事,可当听到齐宵说这话时,他心头便是一阵撕裂的痛,多年的伤痛和恨意涌了上来,若非他们进府母亲怎么会心灰意冷,怎么会自杀,他又怎么会断了腿,五弟也不可能流落江湖尝尽艰辛,还有闵氏……也不可能入宫,如今青灯古佛黯淡一生。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三人!
齐皓心里恨他们,更恨齐瑞信,若他没有这些令人恶心的事情,怎么又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
“你什么意思。”齐成眼神一暗,拳头紧紧攥了起来,齐皓就转头看他,淡淡的回道,“大哥说呢。”
“够了!”齐瑞信呵斥,指着齐皓道,“你大哥也不过是关心你,你何必咄咄逼人。”
齐皓自推着轮椅往外走,头也不回的道:“你给了他家,给了他父亲,给了他权位,如今再来要求我与五弟与他情同手足?你该知道,母亲去世的那天,就已经不可能了。”几个人缓缓往外走。
齐瑞信捂住了胸口就是一个踉跄,齐成忙扶住他,喊道:“父亲!”齐瑞信看着齐皓的背影,摆摆手,脸色惨白。
齐成看着齐瑞信的样子,眼神愈加的暗,他低声道:“儿子扶您进去歇着吧。”说完往书房而去,又转身关了门,他看着齐瑞信道,“父亲,您不要生四弟的气,他和外面少有来往,说话不免尖锐了些……”
齐瑞信自抽屉里拿了药丸出来,要倒茶发现茶壶里空了,他便收了瓶子要喊张姨娘续水,齐成却又道:“父亲,儿子的意思,既然四弟不高兴,那不如将这龙禁尉的职让给四弟吧,他闲赋在家也无所事事,也该有个身份功名了。”
“不用。”齐瑞信摆手,“你四弟的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什么数?齐成就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张姨娘喊道:“国公爷,五奶奶刚刚派身边的丫头送了您爱吃的桂花酥来,说没有放糖,让您尝尝!”
“嗯。”齐瑞信应了一声,张姨娘就推门而入,将桂花酥摆在桌子上,也没有多说什么,提了桌上空着的茶壶重新出去。
齐瑞信看着桌上那一盘微黄的桂花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不由捻了一块,齐成心里的火的便是一拱,想到躺在棺材里尸骨未寒的成大奶奶,就道:“父亲对四弟有何安排?他如今既对您生了误会,不如早些把您的安排和打算告诉他,也让他知道,您心里亦是疼爱他的。”
齐瑞信微微一愣,抬头看着齐成,就见齐成满脸的真诚,他心头微动,就试探的问道:“齐成,你是他们的兄长,将来你几个弟弟还要你照佛,外院的庶务这么多年你也打理的很好……”
齐成脸色已经一点一点变为冷冽:“父亲的意思是?”拳头紧紧握着,指尖发白。
“我打算过些日子递了奏折上去,请封世子!”齐瑞信说完,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酥,“你四弟身体不便,但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智都是不俗,他做凉国公,再有你和齐宵相助,我便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父亲!”齐成声音忽地提高了一分,看着齐瑞信,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道,“四弟腿脚不便,您把国公的位子传于他,他……”
齐瑞信摆着手示意齐成不要说了:“你的几位兄弟,我最信任你,也最看重你。往后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带着他们拧成一股绳,只有这样凉国公府才不至于大厦倾倒!”
兄弟拧成一股绳?齐成心头冷笑一声,出声道:“父亲传位于四弟,是因为他有了子嗣?”齐瑞信没有否认,齐成就拧了眉头道,“可那唐氏根本就没有身孕,四弟分明就是骗您的。”
齐瑞信猛地抬头看向齐成,就见他负手站在自己面前,身形高瘦但眉宇间隐着一分若有似无的怒气,他恍然明白齐成的意思,他无意龙禁尉暗示齐皓不适合世子,如今说质疑唐氏有孕……
他分明就是自己中意世子之位。
“齐成!”齐瑞信心痛的看着他,“你怎会生出如此想法?”
这一次换齐成震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齐瑞信,问道:“如此想法?什么想法?”齐瑞信站起来,看着齐成,“……你……可不能有这样的妄念啊。”
“妄念?”齐成忽然笑了起来,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讽刺了,他哈哈大笑,猝然又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齐瑞信,“父亲觉得儿子的想法是妄念?那四弟假传有孕,令您属意他,让他继承爵位是不是妄念?”
齐瑞信面色一变,指着齐成道:“你!”齐成摆着手,回道,“我是兄长,父亲传位自是要传给我,即便不是我,也该是二弟,三弟,怎么也轮不到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