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认识,认识的自然是从凉国公府跟来的,不认识的则是蕉娘在外头买的,服侍的小丫头买了十二个,婆子小厮买了十六个,这么大的园子打理起来颇为费事。
绕过回廊就到了正院前,院子是一间正厅一间卧室外加歇息的次间和书房,后头有倒座,两边连着各四间耳房,非常的宽敞。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蕉娘笑着迎过来,“这边是次间,那头是书房,这是卧室。”她一一给引给蓉卿看,蓉卿点头抬脚跨进了正厅里,中堂上挂着一副临摹展子虞的《游春图》,画下是长条的供桌,上头摆着凤梨和佛手,两头则是插着木芙蓉的细颈粉彩官窑的梅瓶,再往下是一方万字不断头的八仙桌,两张圈椅端端正正摆着,左右两侧墙上也挂了四幅画,虽都是临摹但工笔也是不凡,四张冒椅夹着高几,收拾的整整齐齐,墙角燃了清淡的熏香,烟雾袅袅自狮鼻熏炉中腾起。
“辛苦你们了。”蓉卿笑着回头看着蕉娘和几个丫头,明期笑着道,“一点也不辛苦,我们不知道多高兴呢。”嘻嘻笑了起来。
蓉卿理解她们的心情,笑着道:“晚上厨房加餐,咱们在前头的广厅里开几桌,也庆祝一番。”蕉娘一愣,问道,“这……成吗。”齐宵和蓉卿是主子,对下人她自是没有意见,可若是太亲近了往后大家瞧着主子和善就会没了规矩。
“无妨的。”蓉卿笑着道,“一件事归一件事!”
蕉娘想想也对,规矩订清楚了,犯了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与主家是否和善没有关系,有个一两次大家就记住了。
“那成。”蕉娘笑着道,“我去和厨房打招呼,晚上开几桌。”她心里也高兴,蓉卿能和姑爷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长辈在蓉卿自在也轻松,她当然高兴。
蓉卿颔首,又和齐宵一起去了卧室,一色的红木家具,喜鹊登梅的镜面围床,挂着雪青色的绞纱帐子,上头绣着并蒂莲花,蓉卿指着帐子回头看青青:“你绣好了?”
青青红了脸道:“嗯。绣好了,就是不好看,怕您不喜欢。”
“我很喜欢。”蓉卿点着头,笑看着青青,因为齐宵也在她不好多说,只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们青青真是长大了。”
青青脸越发的红,嗔怪的看了眼蓉卿,跑了出去,惹了蓉卿轻笑。
蓉卿又转到次间里,多宝格上摆着各式或前朝或官窑的瓷器玉玩,红木雕寿星捧桃的罗汉床上架着一方小几,几上摆着粉彩蝶戏兰的果盘,蓉卿和齐宵一人坐了一边,青竹上了茶,蓉卿点着头道:“收拾的真好。”
齐宵见她高兴,心情也显得很好,两人刚聊了几句,外头红梅笑着进来,回道:“五爷,奶奶,亲家夫人身边的胡妈妈来了。”
“请她进来。”蓉卿笑了起来,回头对齐宵道,“定是母亲知道我们今天搬家,所以让胡妈妈过来看看。”
齐宵颔首,一会儿胡妈妈进了门,朝齐宵和蓉卿行了礼,笑道:“今天姑爷和姑奶奶搬家,夫人让奴婢来瞧瞧,可有帮忙的地儿。”
“都收拾好了。”蓉卿笑着道,“你和母亲说,等过两日我发了帖子,请她和几位嫂嫂一起过来瞧瞧。”她是打算搬乔迁宴,既是住在京中,齐宵又在朝堂,来往打交道是难免的,既然免不了,还不如客气主动点走动。
尤其是单夫人,宋国公单竟和齐宵来往甚密,在齐皓的职务上也帮了忙,上一次凉国公府办春宴单夫人说是身体不适没有来,如今她又乔迁的名头,自是要请人过来坐坐。
来不来是人家的事,面子上她要做足了。
“奴婢回去禀了二夫人。”胡妈妈笑着,目光四周一打量暗暗点头,这个园子原来是成宁公主的宅子,她一早就猜想里面定是富丽堂皇,可想归想如今亲眼所见,比她想的还要精致华丽许多,圣上对五爷的重视和喜爱,单从这一处宅子里就能看得出来。
八姑奶奶真的是有福气,当初她被送去九莲庵后,她就以为八姑奶奶是再回不来了,没有想到她最后不但回来了,还从容的带走了先夫人的嫁妆,先去北平再来应天,正如二夫人说的,“这丫头胆大心细,敢想敢做!”
是啊,八姑奶奶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经过这么多的磨难后,她果然有了这样舒心的日子,姑爷疼他,二夫人和几位兄长惦记着,就连凉国公府的老太君和府里的奶奶们也都和她相处的融洽。
所以说,人有时候虽要信命,可也要靠自己,就如八姑奶奶这样的人,便是再多的磨难,她也会能让日子过的顺遂起来。
“家里都挺好的吧。”蓉卿看着胡妈妈,胡妈妈笑着点头,道,“都挺好的!”
蓉卿颔首,又和胡妈妈说了几句,让蕉娘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这才回了永平侯府。
中午蓉卿和齐宵两人在房里用了饭,蓉卿跑了一上午有些累,梳洗后就上了床,齐宵也跟着脱了靴子挤上来,蓉卿失笑,问道:“你今儿没事了?”齐宵难得休沐,笑着揽着她吱唔了一声,“嗯。”
蓉卿就笑着拱在他怀里,咕哝道:“那你好好睡一觉,每天起来那么早!”齐宵哪里睡的着,揽着她手顺着腰间一路抚摸,蓉卿嘟着嘴拍他的手,“别动,乖乖睡觉。”
齐宵轻笑,却还是收了手,蓉卿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齐宵支着面颊侧躺着,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满眼里的疼宠。
一觉睡到日落,蓉卿一惊醒过来,身边已经没了人,她喊蕉娘:“什么时辰了?”蕉娘笑着道,“申时两刻。”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蓉卿抚着额头,“五爷呢,出去了?”
蕉娘摇摇头,服侍她起来拿了衣裳给她套上,回道:“在外院,说是肖伯爷来了。”蓉卿哦了一声穿了衣裳,梳洗后出了房里,外头几个小丫头正拿着盆洒水,蕉娘笑道,“起了点风,我让她们洒点水,免得一会儿吹的灰蒙蒙的。”
“嗯。”蓉卿颔首,蕉娘又道,“厨房那边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席?”
蓉卿想了想,道:“五爷还没回来,等一会儿吧。”想了想,“正好这会儿没事,您把人都喊来,我都见见。”
蕉娘应是,让红梅和青青把府里的丫头都婆子都喊了过来,小厮在外院由卫山卫洪领着进来,年岁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有的机灵有的老实,蓉卿一一问了各人的姓名,因着是买来的到是不用担心背景,问过话就让人退了下去。
待小厮回去,蓉卿指着落在后头的少女问蕉娘:“那是张求贵的女儿?”蕉娘点头喊道,“秀桃。”
秀桃长相清秀,穿着秋香色的褙子,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但很机灵,朝蓉卿行礼:“奴婢秀桃见过奶奶。”蓉卿颔首,问道,“你在哪边做事?”
“奴婢在厨房里给孙妈妈帮忙。”秀桃答的很齐整,蓉卿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孙全友家的身上,孙全友还在苏州未归,蕉娘就把他媳妇儿领到府里来,她媳妇儿做的一手极好的淮扬菜,连蕉娘都赞不绝口。
“你在厨房?”蓉卿问她,孙全友家的颔首应是,蓉卿点头道,“孙全友还没回来,你往后就待在厨房吧,蕉娘说你手艺不错,晚上我也尝尝。”
孙全友家的躬身应是,道不敢!
还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在内院做洒扫,是马德福的小女儿,名叫彩椒,她还有个哥哥叫禄子,现在跟着卫山在回事处。
见过园子里的丫头婆子,蓉卿和蕉娘两人回了次间里,蓉卿道:“七姐那边的圆月玄月,我们的明兰和明期都到了年纪了,我们也留意留意……”说起明兰明期她也舍不得,可两个人如今也十七了,总不能一直留在身边。
青竹和红梅小两岁到是可以再等等,可她们等不得了。
“我也惦记着这事儿。”蕉娘回道,“只是家里的小厮都猜招来,年纪或大或小的每一个合适。”一顿忽然看着蓉卿,就道,“不如您和五爷商量看看,军中有没有合适的人。”
“这个主意好。”蓉卿点着头道,“若是觉得成,也让她们相处看看,若是合适就先定了,我们也了了一桩心事。”
蕉娘颔首应是,正要说话,齐宵从外头进来,蕉娘给他泡了茶就退了出去,蓉卿就着方才的话题和齐宵说了一遍:“……有没有合适,明兰和明期跟着我跑了几年,天南地北的我也一直把她们当姐妹待……婚事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想委屈了她们随便配了人。”
“我留意看看。”齐宵颔首,蓉卿问道,“肖伯爷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齐宵就放了茶盅,回道:“……说是山海卫下了第一场雪,担心元蒙人冻死了不少牲畜。”蓉卿听着心头就咯噔一声,问道,“这才九月,北方就下雪了?”以往他们在永平时,也要到十月底才会落雪,没有想到今年九月就下雪了。
这离春天还有六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