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喜不喜欢,不是问你敢不敢。”
“……喜、欢。”
“我想做你的娘子,你可愿意娶我?”
九幽那个不敢还没出口,沐心慈一眼瞪过去,于是改了口。
“……属下自是求之不得……”
但他又怎么娶她?
沐心慈满意点头,伸手抬起九幽的下巴,让他与她对视。“还有,不要用属下的口气糊弄敷衍我,让我看见你的喜怒哀乐,嗯?”
“……我……”
沐心慈搂住九幽的脖子,唇在他耳畔摩挲——“我喜欢你。你,可喜欢我?”
“……我……”
“喜欢就亲我。有多少喜欢,就亲多少次……啊唔!”
沐心慈话音还未落便被九幽一把按在地上,将她的话都吃了去,霸道的吻,热烈狂野,吻得她唇都刺痛、发胀。灵巧的舌风暴一样将她席卷,怜惜而又粗暴……
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九幽。
沐心慈有些后悔。九幽太贪婪,不想起来,吃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眼神望着她炽热。
“吃饱了?”沐心慈问。
“……”九幽温柔抚摸着沐心慈的脸颊。“我想,得到你。”
“嗯。”沐心慈笑。“我等你。”
九幽将沐心慈一把揉进怀里怀里,两颗心脏贴近,砰砰的跳动。
☆、第34章 千里迢遥云叠叠
群芳殿,十一个新被召入宫的二八女子齐齐跪在地上,相貌都是不错的,各有特色,其中有三个最是出众。
沐心慈转了一圈,挨个儿打量一遍。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跪在地上的鹅黄衣裳美人儿抬起来望着沐心慈,双眸盈盈如秋水,怯生生的又带些柔媚。沐心慈打量着这女子,和金钗一样的巴掌小脸儿,那双羞怯的眼睛里除了惶恐还隐着丝渴望。
沐心慈点头嗯了声,又朝下一个去。鹅黄衣裳美人儿眼流露出失望。
沐心慈又看了那另外两个,一个穿着浅绿衣裳,一个穿着水红衣裳。三人中,浅绿色衣裳姿色稍差,鹅黄和水红旗鼓相当,一个柔媚,一个娇艳,各有千秋。
沐心慈又走回鹅黄衣裳女子身前,微微蜷了长甲,抬起鹅黄衣裳女子下巴。“……嗯……不错。”
鹅黄衣裳女子眼睛里立刻扬起惊喜。她有信心,只要能做皇帝女人,哪怕只是从个九品良人做起,她都有信心成为妃、贵妃,甚至……皇后!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民女楚蝶衣。”
“蝶、衣……好,本宫瞧着你聪明伶俐,甚是喜欢,你便跟本宫去瑶华宫伺候吧。”
瑶华宫,伺候,那她,那她岂不是成了卑贱的宫女?!
楚蝶衣如遭雷击!
水红衣裳女子恭顺的埋着眸子,波澜不惊,可嘴角却情不自禁微弯了弯。这是十个女子中,唯有这一个楚蝶衣能与她一争高下。
水红色衣裳女子微妙的表情沐心慈全看了透,反观那浅绿衣裳的女子倒是反应真切正常,她悄悄抬起头来,兔子一样朝这边瞟了一眼,诧异、探究,又赶紧埋下脸去,装作波澜不惊,等待安排。
除了楚蝶衣,其余有十人都封了九品良人,皇帝一旦临幸,那便能晋升八品选侍,或者皇帝一高兴直接封美人、小媛也是常有的。
楚蝶衣望着沐心慈远去,跌坐地上,泪水漫上眼眶。
水粉色衣裳的女子焦急的围过来拉住楚蝶衣的手:“蝶衣,这可如何是好,你爹爹好不容易才托了人把你送进宫,这下不但没能得圣宠,反而成了宫娥。宫娥要到二十岁之后才能放出宫啊蝶衣,你可怎么办啊蝶衣……”说着哽咽起来。
“采菁……”楚蝶衣泪如雨下,说了两字便不成声,同何采菁抱在一起哭。燕宫的宫规森严,宫女命贱,被责罚打死的事时常有之。她可如何过活啊。
“蝶衣你别哭,我和采菁都在,我们会陪你的……”绿衣裳女子抹泪。
“云萼……”楚蝶衣带着哭腔唤了一声绿衣裳女子的名字,三人呜呜哭成团,直到瑶华宫的内侍宫人李让公公来催楚蝶衣去瑶华宫报到。
“快走吧楚蝶衣,皇后娘娘等急了怪罪下来可就不好。”李让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没正眼儿瞧楚蝶衣,瞥了一眼,话也说得阴阳怪气。
郑云萼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用手帕裹着塞给楚蝶衣,“蝶衣,你要照顾好自己,宫女头两月月钱只有五百文,这些你拿着……”加起来也不过二三两银子。
楚蝶衣咬唇含泪点了头,跟着李让去瑶华宫。
何采菁望着楚蝶衣哭哭啼啼的随李让走,背影萧瑟,眉间蹙了蹙,眼神矛盾,犹豫半刻下了狠心,脱下手腕上的镯子,掏出贴身放的四两银子追上去,一把全塞给了楚蝶衣。
“你是过去那边宫里就是新人,凡是要有眼色,这个镯子值些钱,你拿着,若有人为难也好有个挽救多条路走……”
楚蝶衣感动得无以复加。“谢谢你们,采菁……云萼……”
“谢什么,我们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说好要一起共享荣华富贵的。”云萼拿袖子擦了擦楚蝶衣的眼睛。
三女又泪眼蒙蒙的哭起来。李让颇不耐烦,在宫中呆久了,对这些个眼泪酸楚也颇麻木,初入宫时多少好姐妹,最后,依然反目成仇,各为自己的路拼杀。
李让看看天边暮色,不耐烦叹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们还是自个儿想自个儿出路吧。”说完了领着楚蝶衣走。
三姐妹初入皇宫,自是没见过那些恩怨情仇,没有将李让的风凉话放心上。各自为入宫后的第一次离别,感伤落泪。
楚蝶衣第一个离开了群芳殿,却不是受了临幸受封赏离开的。
何采菁、郑云萼坐在群芳殿的花园石台上,听着蛐蛐娇唤,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许久,采菁开口。
“云萼,你说,我们以后能够荣华富贵吗?”如今,她也茫然了。
入宫之后才知道,原来宫中美人如云,有背景的更是不计其数。而她们仨,并不是习礼薄上记载的大臣子女,而是大燕南边的安州府的小官宦人家托关系送来的。
为官不易,升官更难。家中父母生得个美滴滴的女儿,便想着趁着新皇即位后宫空寂这当,送进来碰碰运气。开山阻隔,迢遥千里,她们三人结伴来了燕京城,不光是为了她们对皇家的憧憬、梦想,更是背负了家人的期盼、期望,只盼有一天能飞上枝头,乘着彩撵、沐浴圣泽,荣归故里……
郑云萼叹了口气。
“入了宫,才知道皇宫竟会这么大、这么森严,要见皇上难如登天!蝶衣,我想回家了,想想我们在安州的时候,在芹山下的草坡放风筝,在乡下买山栗子吃,吃不完的带回家给阿爹、阿娘,春来采花,秋来捡野果,平时做做刺绣女工、侍奉爹娘,那样的日子多好。不然我们回去吧,不呆在这后宫了……”为何就一定要进宫。
“你怎么能后悔呢云萼,我们若是就这么回去,爹娘失望不说,乡里乡亲都会笑死我们!我不回去!我们已经有了头衔,还有蝶衣,她已经成宫女了,我们总不能丢下她走了吧。”
“你说的也对,蝶衣都已经被皇后娘娘要走了。”郑云萼袖子擦了擦又湿润的眼睛,拉起采菁的手,“来燕京之前我们三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绝境,都要互相扶持着度过去,永不背叛、永不相害,我们不能扔下蝶衣……”
何采菁点头。
楚蝶衣来到瑶华宫,不敢东张西望,唯有一双眼睛小心的悄悄打量四周,打量着年仅十二岁的皇后沐心慈。
“目视不可斜,你可记住了?”
楚蝶衣吓了一跳,见是沐心慈身边的贴身宫女在训她话。这宫女长得漂亮灵秀,可惜右脸上一道狭长的伤疤,像新落不久的。
楚蝶衣赶紧埋下眼。没人喜欢自己疤痕被人盯着看。
“不必紧张,”沐心慈从梳妆台前转过来,“你且随金钗去领些宫女的配件儿、衣裳,叫你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吩咐尚仪局。”
金钗眼光微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答了话,带楚蝶衣去尚仪局领宫女的配件儿。
沐心慈见金钗领着楚蝶衣走了,稍作了收拾,去了誉福宫。
她想去看看老太皇和德敏太后。
每次问起李睿或者说要去给老太皇和太后请安,李睿要么闪烁其词,要么,就干脆说太皇和德敏太后不欢喜他,怕沐心慈去了也受气,不让她去。
沐心慈去了一遭,吓了一跳!
德敏太后已经病倒,瘦脱了形,周身有七八处溃烂,满面皱纹白发沧桑,早已没了年初见她时的光彩、精神。问了宫人支支吾吾,定是是菱太妃故意刁难了,不然放眼后宫,谁还敢欺负老太后。菱太妃忍了大半辈子的气,好不容易熬到如今儿子做了皇帝,怎会不不出口恶气。
沐心慈惊讶的是,德敏太后手段不差,竟是被生生折磨到如此地步。菱太妃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让她这样可怜的活着,还不若一刀杀了,给个痛快。李昭是个洒脱的人,却不是个忠诚的孝子。不过,他若留下也是活不成。
罢了,宫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不需要同情。
老太皇昏昏沉沉,宫奴说“整日昏睡,不知东西”,老了,脑子不清楚也正常。
沐心慈却不以为然。
从誉福宫回来,天已经黑了。金钗在寝殿里等着服侍沐心慈洗漱。沐心慈看出她欲言又止。
“你有事可说出来。”
金钗捏着手的角梳顿了顿,却说没有,继续顺她长发。一切收拾完毕,沐心慈上榻休息。
“奴婢告退。”
“你等等。”沐心慈想起这两日太忙,都没有顾上拿药给金钗,“这药治伤疤据说有些效果,沐休将军用这个药脸上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不过男人皮糙肉厚,你若用着不合适别凑合,本宫再吩咐太医署的老匹夫调配些新的,姑娘家容貌要紧。”
“奴婢谢娘娘挂心、赏赐。”金钗朗声下跪,接过药瓶,退下,刚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低眉潜首不辨表情,“娘娘下次去誉福宫,可带奴婢去,奴婢与那里宫奴相熟,或许可以帮上些忙。”说完才走了。
她这番话,是表忠心?沐心慈是故意支开金钗的。真是不简单呐,人去了尚仪局,都知晓她去了誉福宫。
沈厚已疯癫,太皇也过气了,而今李睿渐渐强盛。
金钗啊金钗,究竟谁才是你的主?
是夜,九幽没有来。不过昨夜里他便同她说了,今晚要去安置个什么老人,听闻还是个瘸了腿的,有间歇性抽痛。沐心慈给了几包宫里才有的珍惜药材,让九幽给那老人带去。
“你可算舍得来看老儿了!”陇上老人不满,小声嘀咕道,“有了小娘子,你就忘了带你来这个时空的恩人。”
“……”九幽放下药材,聪耳不闻。
陇上老人似想起了什么,一张老脸大放光彩。
“你们……”两手大拇指对着上下点头,扭在一起。
九幽覆了秋霜般的脸皱眉,鼻间不悦的哼了一声,把青锋剑“咔”的一声放在桌上陇上老人面前,吓得他立刻把双手放下。
“你的动作和行为都让我很不悦。”九幽冷冷道。别用那么猥琐的想法和目光来揣度我们。
陇上老人自讨了个没趣,唉声叹气喋喋不休自言自语:
“唉……人心险恶啊,过河拆桥。也不想当初是谁跪在我洞口,怀里揣着那小娘子的簪子,求着我带他回二十年前,还说只要把小娘子救活,他任凭我处置……老夫看他泪儿都要流出来了,一时心软,舍了命带他回这二十年前。如今倒好,他与他小娘子卿卿我我鸳鸯成双,苦了我这踏脚石,上了年纪,腿儿又瘸了……”
九幽拿出两只红烧猪蹄,递给老人:“圣人且快吃吧,快凉了,吃了对身子好。”
吃哪儿补哪儿,吃脚补脚。
陇上老人终于闭了嘴,笑纳二蹄。老嘴老牙的刚啃了一口,便诧住了——房门被推开,一个淡碧色衣裳的俊秀少年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冰蝉剑,面色如霜,不好亲近,眼神淡漠冰凉,隐有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