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看到这情况,那些并未列队的,开始议论开了:“这苟熊怎么还搞特殊,自己单独和官爷走。”
“你说会不会是花了银子的?所以他就和咱们不一样!”
“我看不一定,你想这本来苟熊的名单就不应该在这上头的。这好端端的出现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得罪谁了,所以单独出来,之后在偷偷的……”
那人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快别扯了,苟熊那么憨厚老实,连他大伯那样的人,都能够欺负他那么多年,他还会得罪谁啊。”
“可不是,我看苟熊是因为这里比较特殊的一个,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才特殊照顾的。听说那个苏黎还怀孕了,现在他要是走了,以后就要留下孤儿寡母的,可真是造孽。家里连个公公婆婆都没有,这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
黄文俊听到各种各样人的议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准妹夫范伟文的话,这是上头的人,指定的要苟熊去的。
到底是谁,为何一定要他去的?苟熊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把他单独出来,又是何意思?
苏青看到这情况,笑了笑,想着这肯定是苏然那边,找的人帮的忙。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苟熊这一去,肯定是有去无回。
像这种人死了最好,居然让阿黎怀孕了,真是该死。算了算到现在,也快五个月了,想要弄掉也不可能了,真是该死。
当年她娘要不是怀了那么大肚子,也许早就是自己的人了。可偏偏现在,她又是如此。哼……紫湘,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吗?我得不到你,就要得到你的女儿。
苏然看到苟熊走了,苏黎并未来送。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她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处突然间落空了,怎么填都补不上去。
苏黎,她,还好吗?
就在各人怀着各自的心思中,队伍中午分清楚了。
“好了,大家放下自己带的东西,这些都不允许带去,你们只要人跟着我走就成了。我们这是上战场,不是去出远门的。”官爷又大声一喝。
顿时人群中,各种抱怨声传来,旁边前来送别的人,再次嘤嘤哭泣。这大冬天的,东西都不让带,这是要活活的冷死他们的儿子(爹)啊。
苟熊紧紧的捏了捏自己手上的包袱,看着众人不听令,被大声斥骂,并且殴打之时,他抿着唇,沉默不语。
不行,这是阿黎给自己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放下。这里面有阿黎含泪给自己缝的鞋子,还有阿黎做的衣衫,有书本,还有……阿黎的画像。
“你的包袱放我这吧,我给你拿着。青阳将军交代了,一会儿到镇上之后,你先去和他汇合。”
这时刚才说话的官爷,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恭敬地对苟熊微微弯腰,在苟熊的目光中说道。
“青阳大哥?”苟熊喃喃自语。
“是,还请副将先将包袱拿给我,我先挂到马上去。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您的身份,也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副将?”苟熊有些发蒙,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副将了?
“是的,青阳将军说这个会亲自和您说,还请勿要为难小的。”前来召集人的官爷,只差没跪下来请求了。那么多人看着,在不拿,一会儿就不好办了。
苟熊想了想,便点点头。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留在这。这里头全是阿黎给她亲手给她做的,都未经过外婆的手。
“那你一定要把我看好,里面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否则维你是问。”苟熊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厉。
“是,是,小的一定谨记在心,绝对不会少,小的用自己的人头保证。”天,这副将怎么这么狠,看着他的眼神,腿都快发软了。
听到保证声,苟熊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看到他挂到自己的马上,这才放下心来。
“都好了吗?”官爷看了苟熊一眼,发现他并未盯着自己,而是看着前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整条了一下情绪,大声问道。
“好了!”
“那走吧!你们几个,看好人,这中途要是给我逃跑的,一律乱刀砍死。”说罢自行骑倒马背上。
回头一看,众人队伍还算整齐,再次说道:“咱们现在去城门外集合,到时候再重新编队。”
说罢,眼角扫过一眼苟熊,想了想还是继续向前走去。副将你就忍忍吧,等到了镇上以后,就不用走了。
苟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就成了副将了?难道这些年帮他做的事情,所以自己无形中就是副将了?
苏黎在梨花村口,找了个隐蔽的树林,看到苟熊走在那骑马的人身后,手里没拿着包袱。又看了看那包袱挂在马上,心里好似有些安定,又带着些不安。
应该会没事吧,相公并未和其他人一样,走在队伍中,而是在最前头。
小芽心疼得看着夫人红肿的双眼,又看到她倔强的撩起车窗,往外看去,丝毫不顾寒风的吹入。
“夫人,走吧。老爷会没事的,你看他与别人不一样。先回去吧,要不老太夫人要着急了。”
小芽不知道该叫苏黎外婆什么,最后想了想叫老太夫人,发现她也没反对后,就一直这么叫了。
“等下吧,我先歇会儿。他们刚走,咱们现在就走,太明显了。小芽你别担心,我没事的。相公不在了,以后这个家必须要靠着我。
我不能软弱,我要是软弱了,以后孩子们怎么办?”
小芽和阿青听到苏黎这话,松了一口气。
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还好,并不软弱。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很强硬的,特别是像现在这样。
项大地主远远的坐在马车上,盯着梨花村方向而来的队伍。看着苟熊在最前头,满意的笑了笑,挥手让人驾车走了。
“苏黎,你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合了我的八字。如果此生只有你能够给我生一个儿子的话,我不介意你夫离子散,家庭破碎。
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我的家业而已。这才是第一步,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给我生一个儿子,属于我项某人自己的儿子。”
队伍早已看不见影子,北风刮的呼呼作响。苏黎和小芽待在车厢内一篇安静。车外的阿青早已浑身冻僵,好在这里是一篇竹林,也挡了不少的风。
他知道夫人心情不好,老爷说,一定要誓死保护夫人,所以这些寒冷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
“夫人走吧,这早已过了饭点了,再不吃,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定饿坏了。”想到这现在夫人还未吃过一口饭,小芽就担心不已。
这不吃哪能行,先不说自己早就饿了,可这夫人早上连一口粥都未喝,这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苏黎回过神来,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是该吃点,我不能不吃饭,就算我不饿也得吃。我的小肉包,必须要健康长大。相公还希望能看到他们快点出生,看到他们可爱的模样。”
“这就对了,夫人,我们回去吧!”小芽说完,撩起车帘,对着阿青道:“阿青大哥,我们先回去吧,夫人肚子饿了。”
阿青终于听到这话了,其实他特别害怕夫人因为伤心,不想吃饭,伤害了自己和孩子。不过听到小芽的话,还是松了一口气。
牛车慢悠悠的在梨花村口不远处,往荷花村赶去。苏黎在牛车上想了很多,但更多的是想着苟熊。
心里酸涩的,忍不住再次呜咽出声。
小芽和阿青听着那悲伤的声音,心,再次叹了一口气。也罢,先让夫人的情绪缓一缓,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阿黎,回来了?”
刘林氏一直在荷花村口走来走去,每当看到远处的一辆车,就以为是苏黎的。待发现不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就焦躁不已的走来走去。
“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等着。我看阿黎那孩子只是伤心难过罢了,不会想不开,不回来的。”
刘曹氏看着焦急走来走去的婆婆,出声安慰道。
“娘,你不想让人知道阿黎在这边住着,可大家都知道你们住在一块,你要是一直站在这,让大家看见了,指定都知道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在屋内等着。
这边由我和嫂子等着就成,你也别担忧了。”刘赵氏看着婆婆不停的走来走去,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大嫂的儿子为了这个家,已经上战场了。如今这个家的人一定要团结才行,哪怕是个外甥女。
虽然她也不明白,娘为何对这个外甥女特别的好,好的甚至超过了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是啊娘,你先回去吧。”刘曹氏显然也想到这个。
刘林氏想了想也对,自己这半年来,一直都和阿黎一起住。这个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贸然的出现在这,等一个女人。那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的,也罢,回去吧。
“你们一定要在这,帮我等到阿黎,知道吗?看到阿黎的牛车回来了,你们也跟着回来,不要上前打招呼。咱们一定不能够让大家都知道,就让他们以为那个家,是一个神秘人买下就好了。”
刘赵氏和刘曹氏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苏黎是过了未时,才回来的。牛车远远的看到村口的两个人,心里微微诧异,同时带着一些不好意思。
“小芽,一会儿回去之后,让大舅娘和二舅娘一家来家里吃个饭吧。”家里一下子走了两个男人,以后要好好的互相照应了。
自己在这边,虽说不一定会有什么事,但还是需要舅舅他们多多照应才行。而且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等过完年,开春了,做些什么事才行。
“好,夫人你回去后,先歇会儿,奴婢先去熬些粥,等好了,再叫你起来喝一点。”小芽心疼得看着眼睛肿的,只剩下一丝缝隙的苏黎。
虽然她只有11岁,但懂得东西确实很多。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芽的身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小芽,你别忙活了,我还不太饿。回去后,你们自己先弄点吃的,我睡一觉就好了。”许是苦累了,苏黎现在的头有些晕,只想好好睡上一脚,因为在梦里相公会陪着自己。
刘曹氏和刘赵氏看到牛车回来了,一个回家,一个去通知婆婆去了。
“娘,阿黎回来了。想来还没吃饭,咱们先去熬点粥吧。”刘曹氏的儿子今天也上战场去了,因此苏黎的心情,她能够体会。
也许他自己的体会还没有阿黎来的更深刻,自己失去的是儿子。可阿黎失去的是孩子的爹,是她的天。
想到自家媳妇在家哭晕过去,她心里更是难受。媳妇的孩子都那么大了,都哭晕过去了,那阿黎会怎么样?她现在还怀着双生子,这要是闹个不好,是一尸三命。
“我都熬好了,这丫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了兰花(刘曹氏的大儿媳妇)还好吧?醒来没有?”
“还没,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我让小强看他娘。二弟妹现在回家了,应该不会有太多事才对。只是家里现在有些压抑,哎……”
苏黎的牛车还未进入荷花村,就听到各种压抑的哭声和叹息声,就知道有多少人家,因为打仗,被迫分离。
“小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相公只是去打仗罢了,还是会回来的。可我却在这唉声叹气,哭哭滴滴,让他不放心。”
“不会的,其实夫人很坚强,要是女婢的话,恐怕早就晕过去了。不过夫人你要再坚强一点才是,你这肚子里还有小少爷们。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他们,你也得坚强起来。不要哭了,在哭的话,回去老太夫人肯定又要念叨。”
听着小芽的声音,苏黎低低一笑。只是这笑容中,带着一丝的苦涩,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都要清楚。
只是这是她最后一次放任自己这样痛哭罢了。
小肉包们等着自己,为了自己和相公的孩子,如论如何,都一定要坚强才对。
“嗯,我知道。咱们快点回去吧,外婆肯定急的团团转了。”
此时的百花镇,众人到了城门口,官爷将人安顿好与其他村的人汇合在一块之后,便拿着苟熊的包袱,对他道:“副将,请随我来。”
苟熊看了看周围各自忙碌的人,拦住了官爷,对他道:“你稍等,先帮我找一个叫刘旺的人,是荷花村的刘旺。”
官爷看了看他,将手上的包袱递给苟熊之后,往另外一个去荷花村带领人的官爷走去。
“帮我找一个叫刘旺的,就你们这个村的。副将要找他,别和他说是谁找的。”
“好!”这几个官爷都是接过青阳将军的命令,对苟熊的话,要言听计从,否则一律军法伺候。
“刘旺,出来!”
刘旺真沉浸在媳妇痛哭晕过去思绪中,自己走了,孩子和媳妇怎么办?就算爹娘和弟弟他们都会照顾好他们,可是始终心里放心不下。
也许自己这一去,是有去无回。
“刘旺,官爷找你,快点过去。否则一会儿又要吃苦头了。”同村的人推了推刘旺。
看了看前头的官爷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刘旺点点头,走上前:“我是刘旺,不知道官爷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刘旺?那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