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觉得不应该走回基地,开车还要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小时,走回基地肯定要走一天的,不如回去实验基地看看。如果怪兽已经走了,也许能找到能开的车,就算找不到车,也可以找一处暂时的容身之地。”
袁陆维说:“如果怪兽没走呢,我们就是送上门的鲜肉。”
“远远看一眼……”
“我觉得咱们视力肯定没有怪兽好。”
“那你说怎么办?”
袁陆维作出深沉状想了几秒钟,说:“我们在附近找个房子,先躲一夜,怪兽来了也有个屏障的地方……等明天早上再去看,能不能找到车。”
这个方法看来还行,陆甄仪勉强同意了,心里却沉甸甸的,她担心吴静珊,也担心秦椹找不到她会很着急。
一会儿秦椹出完自己的任务回到营地,却等不到他们回去,会不会心急如焚?
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如果自己死了,他该怎么办?
这附近房子不多,其实地震时候对这里还是挺有影响的,大部分房子还是塌了,但也有少部分依然矗立。
袁陆维带着她,想要找一处看上去不起眼又坚固,能够顺利躲过今晚的地方。
找了二十多分钟,找到一处看上去还可以的老楼,有点像建国初那种苏联风格的房子,袁陆维说:“就这里吧。”
正准备绕到前头去进去,却突然发现左侧停了一辆车。
袁陆维大喜。
袁陆维低声说:“太好了,瞌睡就有送枕头的。”
拉着陆甄仪大步走过去。
陆甄仪甩开他的手,袁陆维恼怒地回头瞪她一眼,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结果这车居然是有主的!
楼里抢出来两个男的,一人手里拿了一把钢管刀,紧张地大声说:“你们干什么?”
袁陆维停住,陆甄仪转身说:“车是你们的吗?对不起,我们以为没主的。”
那两男的身后又走出来一男一女。都挺年轻的,这四个人都是二十多岁,女的开口说:“车是我们的!”
袁陆维找回来以前高富帅的范,微微笑了笑,说:“你们是哪里的?是在这里住?”
男的们看他们俩没有武器,看不去也不像坏人,都松了口气,把刀收了起来,说:“哪能呢,这里住早晚被吃掉,我们是西营的。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不少怪兽都在那边跑,我们吓得没敢往前,就躲在这里了。”
女的也说:“是啊,好吓人,我们本来想去农大的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就不敢去了,看这楼好像还没被人找过,就进去搜搜有没有吃的。”
另外一个男的责怪地看她一眼,似乎怪她说的太值,但那个年轻女人一脸无所谓白他一眼。
“西营啊,”袁陆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陆甄仪说:“我们是昌平营地的,你们能不能送我们回去?我们会给你们报酬,明天再护送你们回你们的营地,行吗?”
如果能赶回去跟营地汇报,多组织些人过去,也许还有幸存者……不过听当时车辆声音,好像也有几辆车跑出去了,如果他们能顺利逃回营地,应该也会求援……希望吴静珊和沈宏欢都在顺利逃回的人里。
“不行,”对方直接拒绝,“昌平太远了,我们不想冒险,你们……”迟疑地看看她和袁陆维,“你们是失散了?”
“是的。”袁陆维说:“就是刚才的怪兽潮。”
对方四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我们可以挤一挤,把你们带回西营,反正不远……你们到了再自己想办法找人送你们或是买车借车都行。”
看上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袁陆维和陆甄仪同意了。
“在别人面前不要随便展露异能。”上车前,袁陆维在陆甄仪耳边低声说。
☆、第47章 西营
陆甄仪心事重重,连上车时座位不够,袁陆维让她坐他腿上都没心思恼怒。
好在那四人里的姑娘主动坐在了自己的男朋友身上,让了座位给她。
路上袁陆维跟他们了解西营的情况,四人说了不少。
这四个人一听口音和说话腔调,就是帝都的老土著了,性格大都还算热情,也比较贫,但是防范心也非常重。
这一点,肯定是环境造成的。
而且他们虽然年轻,也都很瘦,脸上依稀有些营养不良。
尽管已经作出预判,在四人口中也得到了不少信息,陆甄仪到达西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西营是个很小的营地,和昌平收容营没法比,这里总共只有七八万平民。
这个营地使用的也是这附近的一处军营,在原有的围墙上加阔,也是得到军方背景支持的,然而却和昌平那边大大不同。
这里的军队本来是直接听令总某部门的一支特殊部队,要神秘一些,他们在山腹里还有基地,所以在灾难发生之后,他们也救援了民众,但是却把军队退入了更加安全和秘密的山腹基地,而把明面上的营地改造成了收容营。
同样,他们也没有过多干涉这里的收容营。
在门口执勤站岗的不是军人,而是警察和临时招募人员,他们也没有特别严格的制度身份号牌等,因为这里是没有任何物资配给的。
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能免费得到一口食物一口水。
任何东西,都要靠自己。
据说,这里的组织者是某一区的区长和警察局长,也有黑道势力,军队没有物资对这里进行支援,也不过多插手。
除了原来三米的围墙现在被加高到了五米,这里并没有进行什么土木工程,和昌平营地不断修建着收容营的房舍,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完全不一样。
门口执勤的人员主要是为了物资检查。
因为这里的人们都要依靠自己出去搜寻物资,这些物资带入营地时,要被抽成百分之二十,以用作公共维护开支。
就如同收税一样。
这个抽成比例其实也不算特别大,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尤其和还有食物配给的昌平营地一比,就显得天壤之别了。
同车的四人下车,和检查的人点头哈腰套近乎,他们这次还好,在那栋楼里找到了半袋大米,一桶花生油,三包饼干,两包薯片,一袋牛肉干,还有一包红枣,一块腊肉。
算得上收获很好,运气不错,所以四人都有点喜色,那个姑娘把红枣和牛肉干偷偷藏了起来,才让检查的人过来。
开车的男人把其中一包饼干塞给了检查的执勤人员,低声说:“给个面子,家里人都快饿晕了,少收点……”
执勤的人不着痕迹把饼干塞进衣服里,拿了那快腊肉,说:“就这个吧。”
又拿了一包薯片,说:“这个给我吧,给孩子吃。”
虽然四人看他拿肉,都咽了口口水。
但是也知道保命第一的情况下,别的比很快就吃完的肉类更加重要。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奢侈地嘴馋了。
执勤的人拿到了饼干和薯片,心满意足,对于陆甄仪和袁陆维,看都没看一眼,显然也不知道他们是外来的。
四人进去之后分东西,大米和油都要分成四份,除此之外,那姑娘另外要了红枣,她男朋友拿了薯片,另外两个男的一人一包饼干,开车的男人也是领头的,多得了一袋牛肉干。
四人笑逐颜开,袁陆维和陆甄仪跟他们道了谢,就下车了。
这里的情况真是太糟糕了,房舍有,里面隐隐可以看到人头攒动,挤满了人,这里本来就不大,这方面还好,没有房子住的人,却也没有军用救灾帐篷,有的是用的普通野营帐篷,有的就是用一些树枝,找些乱七八糟的塑料布和毯子苫在上面,就算一个简易篷子。
而昌平收容营里虽然房舍比这里更加紧张,却大部分是整齐的军用救灾帐篷,只有少量的自搭帐篷。而且精神面貌也不同。
虽然在昌平收容营中,很多人在抱怨,很多人很瘦,很多人营养不良半饥半饱,但至少大家都还有点精力去抱怨和聊天,,而且大量的志愿者和建筑工人们还是精神面貌不错的。
可是在西营这里,像刚才那四人那样的已经算是状态很好的了,街角很多人就那么静静蜷缩着,看不出是已经死了还是正在等死,没有人乞讨,没有人请求,因为这里没有人会有余力施舍给别人。
路上那姑娘曾经讽刺说,西营里头,管理者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每天清理尸体和焚烧。
偶尔有那些濒死的人抬起眼睛,露出痛苦、麻木、绝望和乞求……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陆甄仪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沉到了最底下。
袁陆维感觉到身边的女人在微微发抖,本想嘲笑她几句,但是看了一眼她沉沉的脸色,还是把嘲笑咽回去了。
他也是人,不是铁石心肠,但是他和陆甄仪不同,这段时间,他看过太多的鲜血惨剧悲哀苦难,只是死亡,已经无法让他动容……他已经认同这个新的世界,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大部分的人类,会在新的食物链里被淘汰。
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不过,他也没法劝身边的女人,“把他们看成宏观的数据好了,只要死亡的不是你,不是你在意的人已经很幸运了”这样的话,只能靠自己领悟,不能由别人宣诸于口地来教导。
看看这街上还能直行自如地行走的人,大概都是已经领悟了这点了吧?
“你身上有吃的吗?”袁陆维问陆甄仪。
陆甄仪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威化,他们执行任务出发的时候,车上是统一带了午餐的,路上大家也吃过了,陆甄仪只是从家里随手拿了两块巧克力威化打算饿了吃。
袁陆维一把抢过去,塞进自己兜里,低声说,“不准去施舍给那些人,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别人的命,而且会惹麻烦,别的饿疯了的人一拥而上,你自己最后都被人撕巴撕巴吃了……”虽然他认为现在应该再怎么心软愚蠢的女人也不会去做这种事了,但是陆甄仪一直被秦椹那种有空间放物资武力又强大的家伙保护着,看着就衣食无忧,听说还是第一次出任务,很可能会犯蠢。
陆甄仪咬住嘴唇不说话,她其实也都明白。
袁陆维怕她再看到更惨的尤其是孩子之类的会忍不住,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里食物很缺,”袁陆维说:“我们这两天也是个愁,也没有住的地方……”
“找个有车有胆量的肯帮我们的人,”陆甄仪声音有点哑,“回去之后多给点食物给他……,今天先对付一晚上。”
袁陆维不说话。
他想了会,说:“我们先找个能容身的地方,要不今晚我怕你冻死。”
他们找了会,找到一个比较偏的窝棚,看上去还不拥挤,甚至还搭成了两间,中间有点隔断,窝棚门口只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相拥挤在那里取暖。
女人大约三十岁,脸上虽然瘦,大致还能看出长得不错,身上裹着一件针织的大毛衣,但显然不够暖和,一直在发抖,嘴唇发青,小姑娘倒是穿了一件毛茸茸的米黄色小大衣,可下身只穿了一件空气棉的秋裤,已经很脏了。陆甄仪看了一眼,大衣是个很有名的童装牌子的,款式很别致,现在也很脏了。
小女孩瘦得只剩下一对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人。
袁陆维指指旁边的窝棚,问那女人:“那间有人吗?”
女人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只要给点吃的……随便住,没人……”
袁陆维把兜里刚才陆甄仪那儿抢来的两块威化中的一块扔给那女人:“只有这么多,我们最多住三天。”
那女人和小姑娘看着那块巧克力威化,眼睛发亮,女人一把抢过来,把包装纸剥掉,把威化分成两半,给了女儿一半。
小姑娘两口就吃完了,女人不舍得吃,一点点啃,她女儿吃完时,她还有大部分,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女儿,自己拿着那张包装纸,仔细地舔留在上面的一点点巧克力碎屑。
陆甄仪眼睛发酸,却无法多说多做什么,被袁陆维拉进了旁边的窝棚里。
这个窝棚地上铺了比较多的报纸,还有一张塑料台布,没有被褥或别的东西,报纸都是破破烂烂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