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白羊低头道歉,那公子爷,扇子一开,噗嗤一下,舒舒服服的扇起风来,“你们的主子暖阁里安静了下来,也就是说,她已经听见了厅外发生的事,没脸再大肆喧哗。既然知道自己手下犯了错,却厚着脸皮躲在帘布内,不肯出来承担罪责?让一个奴仆顶包?爷看着,心情更加不爽了。”
暖阁内,坐在桌案前的莫兰,抿着不悦的唇角,心情着实不爽。
静待十秒后,她终于起身,边上,鱼儿帮忙掀开帘布,莫兰低头走出暖阁。其余人乖乖留在暖阁内,没指令就不能出这暖阁抛头露面。
厅外,扇着扇子的公子爷,瞧见帘内出来的大美人,眼睛顿时一亮。
这女人,脸上没有任何修饰,独独红唇上抹了些许胭脂,发簪也不带一枚,甚至连耳环也没有,不过这丝毫掩盖不住她浑身上下散发的贵族气质。那双看上去应该很圆很大的眼睛,却不肯用力睁开,微瞌的眼皮子,感觉她时刻都能进入昏睡状态,那张诱人的小嘴,明明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可她却把它闭得死紧死紧。精致小巧的瓜子脸,皮肤嫩白嫩白,好似能掐得出水来。这般绝色容颜的美人儿,要是上点彩妆,估计一下就能把‘红城’第一名妓月燕飞儿打落下马。
白羊一见小主出来,急忙后退到她身后,轻声嘀咕了句,“小主,这厮不好对付。”
莫兰懒洋洋的摆摆手,上前三步,站在那公子爷面前,利落地说了句,“咱们不要废话,说个息事宁人的条件出来。”
那公子爷听见这简短有力一句,心情特别舒畅,“真是个爽快的大小姐。嗯……”那公子爷当真开始在思考,要提个什么息事宁人的条件,他才会心情更爽来着?“嗯……要不这样吧!你送个礼物给我,只要是我喜欢,之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怎样?”
“什么礼物?”莫兰轻问。
公子爷啪地一声,把扇子合上,笑呵呵的说,“你自己想呗。”
这位爷,的确挺会刁难人的。跟白羊说的一样,不好对付。而且,听他的口音,不像是这里北城的人,也不像是南城过来的。腰间龙玉配饰又那么晃眼,搞不好,是京城过来的皇亲贵族。要想和他来硬,到最后吃亏的铁定是她自己。
想完,莫兰眼珠子一转,轻声说,“既然公子特地从遥远的京城过来,窝在这四方斋里看书,想必是爱书之人吧?”
那男子一听,笑容微微收敛。身边那带刀侍卫,捏紧佩刀的手,更是紧了三分。
男人哼笑一把,“谁跟你说,我是从京城来的?”
莫兰懒眼一翻,“刚才只是试探性说了一句,您那侍卫紧张的表情告诉我,我蒙对了。”
“哦?那要不,你再蒙蒙看,我的身份?”
莫兰一摇头,“不用蒙了,再蒙下去,我怕我得跪倒在你面前,给你行礼!与其搞得自己膝盖受委屈,还不如装傻为妙!”
男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你是哪家的丫头,脑子这般滑溜?要不要报上名来玩玩?说不定爷心情一好,就会放你一马哟!”
“不必。”比起报上姓名来,她还不如送他礼物比较容易,“这位公子,你来四方斋,喜欢什么书?我挑几本来,送你?”
男子摸着下巴,乐呵呵的说,“我爱看书不假。南宫羽三的三国志,是这北城的起源地。本公子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是想能尽早看他三国第三百七十章发布,可惜,等了五天多了,都不见新书出来。”
不等男子说完,莫兰回头,对白羊说,“给这位公子挑几本南宫羽三的作品,送他。”
男子听着,一个哼笑,“是不是觉得我没钱买书?我会要你买那些复制品来送我?哼哼,你要真想送我书,那就送一本南宫羽三的手稿出来!”男子边上,边埋怨道,“我查了很久才查到,这四方斋一直是南宫羽三作品集最先发布的场所。我问了四方斋的斋主,他也承认了。我问他要南宫羽三的手稿,他说什么都不肯卖我!要不这样吧,你去替我跟斋主说叨说叨?说不定,他看在你是姑娘家的份上,会把手稿卖你呢!”
男子唠唠又叨叨,他没发现莫兰身后两名男子,掩嘴偷笑中。
莫兰对着偷笑中的白羊,嘀咕了句,“阿羊,把书拿出来送他。”
白羊拧眉说,“小主?你舍得?”
“不就是几本破本子么,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白羊和莫兰的对话,男人听了狐疑,“怎么听你们主仆说话,感觉像是你兜里藏着好几本南宫羽三的作品集?”
白羊瞪着那贵公子,气鼓鼓的对着莫兰后脑,求饶,“小主,您在挖我肉啊!要不我复写一本给他得了?”
大籽呵吱吱乱笑,看在自家人份上,他好心帮忙一块儿劝道,“小主,羊哥把那些手稿捧着当宝,你随便抽走一本,就等于在他心口里挖一道伤疤呢!”
莫兰耐心越来越少了,最后索性把眼一闭,骂了句,“啰嗦。给他!”
白羊纠结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不敌大小姐一个杀人眼神,无奈只能从布包包里,拿出一本厚实的本子,塞给那男子。
男子拧着眉头,接了手,心里还在奇怪,他花重金都没法买回来的手稿,这对主仆是怎么搞到手的?除非……。
除非他们之中,有人就是南宫羽三本尊!
男子带着疑虑,翻开书本,粗略一看,当下,他黑着脸,说道,“你们在耍我吗?”
白羊瞬间来了火气,“您说什么呢?我们都把手稿送你了,怎么又说我们耍你来着?你是不是不信这就是南宫羽三的亲笔手稿?”
男子把书本翻开,给莫兰他们三个,看看书上内容,“那么多错别字,就跟三岁小孩写的内容一样!你跟我说说,一个连字都写不完整的人,能写出三国志这么神奇的书么?”
莫兰白眼一翻,懒得解释。身后,白羊气鼓鼓的上前三步,解释道,“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这个叫简体字,南宫羽三每部作品,都是用简体字来写的。在四方斋里,拓印出来的腹稿,都是被我修正以后的二手货!你要是想要繁体二手货,那你直说不就成了?我那边多的是,你随便拿去!把这本简体手稿还我!”
白羊作势上前去抢,那侍卫果断冲过来,横身一档,把他软趴趴的挡了回去。
男子眯眼,说,“听你的话,感觉像是你永远都能最先一个拿到南宫羽三的……简体手稿似地?该不会……”男子把目光投向莫兰,又上下来回扫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呵呵一笑,说,“不会吧?这位小姐就是南宫羽三?”
莫兰懒散一句,“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东西已经交到你手里了。按你说的,之前的事,不要再给我斤斤计较!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莫兰提腿就走。
男子叫了句,“诶!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男子吩咐侍卫过去追人,白羊拦身一挡,贼贼一笑,说道,“公子爷,如果您还想看见三国志第三百七十章的内容,您还是乖乖回您的暖阁,静等佳音为妙!”
白羊说得含蓄。要是说得不含蓄些就是,如果这厮敢追过去,拿猪蹄碰到他们大小姐,他们家大小姐,从此绝笔,把三国志,彻底坑掉!
果真,男子能够听懂白羊威胁的话,气呼呼的不再过去追人了。三国志后续内容,像是他老命一样,不能丢!
回头进了暖阁,男子问身边侍卫,“我不记得北城有什么南宫世家?那小姐衣着华丽,也不像是寻常人家,陆虎,你去替我好生查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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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公子一开扇子,噗嗤噗嗤纳凉,“来来来,猜猜本爷的身份,猜对了,有赏。”
白羊把眼一翻,“才出来第一章就得瑟成这样?”
大籽跟进一句,“就是就是,把咱羊哥的手稿抢走了,还恬不廉耻的跑来这里糊弄读者?还不滚回你京城去?”
玉面公子笑眼一眯,“哟呵,出了正文,连两个打杂的都敢跟我呛声?活腻了是不是?莫大小姐,赶紧出来训斥他们一顿,要不然……嘿嘿……”
某公子如此淫荡的笑声,总算把莫兰逼出来了。
莫兰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盯着黑眼圈,又睡眼惺忪的把头埋下,继续奋力写书,嘴里一句,“不收藏的,切了你们。”
☆、4:三夫人挑唆
莫兰又在幕府外混了一日,直到傍晚才迟迟回府。当天夜里,莫海峰在唐嫣房内喝着闷茶,唐嫣一边帮他沏茶,一边说叨,“老爷,不是我说,大夫人她实在是太骄纵大小姐了。你看看她,说的那些话,都被城民拿来当笑柄了。搞得妾身都没脸出去见人呢!”
“哎!”唐嫣那般一唠叨,莫海峰一肚子火又没地方撒了。
唐嫣心头乐得要死,她低头,又唠叨了句,“现在可好了,大小姐臭名扬天下,妾身不怕别的,就怕她找不着好的归宿啊!要是大小姐她找不着一个好的归宿,那妾身我可非得自责死了。”
“这死丫头嫁不出去是她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啊?你干嘛自责?”莫海峰拧眉说道。
唐嫣状似委屈的说,“毕竟原本和辛城主有婚约的是大小姐呀。不要到时候,大小姐最后嫁不出去了,就把怨念怪到我们家老二头上。”
“哼!”莫海峰一拍桌案说道,“她有这个胆子怪二妹?连什么是女德都不懂的蠢货!”
唐嫣越说,莫海峰就越生气。
唐嫣软了嗓子,诱哄着说,“所以我说,老爷,你得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莫海峰愁眉问。
“要不……妾身帮您出个主意?”唐嫣试探性一说。
“说来听听。”莫海峰摸着胡子,侧耳聆听。
唐嫣轻哄着说,“咱们还是趁大小姐的丑事传得满城风雨之前,给她找个差不多的好归宿,嫁了吧!当然,在她出嫁之前,妾身觉得有必要让大小姐学习学习什么叫三从四德。大夫人的管事嬷嬷,心肠软,这么多年管教下来,也没见大小姐有多少长进,老爷您看我们家老二的教养,要多好就有多好,一看就知道妾身身边的林嬷嬷的管教手段,是有多厉害了吧。所以我想,要不就让妾身身边的林嬷嬷,借给大小姐几日?直到她出嫁为止?”
“嗯……”莫海峰摸着胡须,听了之后直点头。
唐嫣看见他满足的神情,红唇又上扬了好几个弧度,她一张嘴,又补充了句,“我听下人说,大小姐近年老是往外跑,长年躲在四方斋里看书什么的,昨日也去了,今天也去了。妾身在想,大小姐这没品没德的脾气,是不是和她长年出门,一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有关?”
莫海峰听完之后,一拍桌案,“怪不得这丫头一张嘴就能把我直接气死!看样子,老子非得禁了她的足不可!嗯,也罢也罢,就当是她为她昨天做的那些蠢事受罚得了。”事情敲定后,莫海峰当下喊了句,“来人!”
不稍片刻,莫海峰派遣了两名结实的奴仆,拿着家法用的长棍,兴冲冲地走到莫兰院落内,一下子就往她门口一站,当起了门神。
安玉端着茶水,站在门口,呆呆地。
“两位大哥?这是咋了?”
其中一名壮丁,粗了嗓门说叨,“老爷吩咐了,打从今个儿起,没有老爷吩咐,禁止小姐出这扇门。”
“啊?不会吧?老爷这是要禁我们小姐的足?”
“对!”
安玉当下垮了肩膀,“那我能进进出出不?”
两名壮丁相视一眼后,回了句,“这个老爷倒是没有叮嘱。你可以随意。”
“好吧!”安玉嘟囔着嘴巴,说道,“那劳烦大哥借过一下,小姐想喝茶呢!”
“嗯。”
两名壮丁让了个道,安玉一进房门就嚷嚷,“大小姐,您可听见了没啊?”
莫兰掏掏耳朵,“你们几个嗓门这么大,就算房门隔了四层木板,我照样能听见。”
“哼,不是我瞎说,昨个儿大小姐还安然无恙没有被禁足,怎么今个儿突然就被禁足了呢?八成啊,又是三夫人在老爷耳边碎碎念了。”安玉愤愤不平的说。
莫兰翻眼,“这需要猜吗?”
安玉越想越生气,“大小姐,你也不想想法子捏?”
“没这必要。”对付那种不入流的货色,不需要她动脑袋就能想出计量来对付她。这些小儿科的玩意儿,她还没放在眼里。
莫兰拿起笔墨,在小纸条上写了些字后,走去后窗口,推开窗户,把信鸽放飞。
红城,坐落在南城与北城正中间的无城管的二十八条街道的二分之一,素有男人梦乡的红灯街,不管是哪栋建筑,不管是哪个船舶,都住满了形形色色的娇艳美人儿,陪酒,接客,让逗留在此的贵宾们,每晚都享受到极致的梦幻之夜。
其中,红城最有名的四香楼,‘春香院’,‘百合坊’,‘齐花乐’,以及河海案最大的一艘花船‘鱼水情’,堪称男人梦之最的仙境圣地。为了四香楼慕名而来的,又何止南北两城的公子爷?整个帝都的男人,都谈楼羞涩。
而如此热闹的红城,靠近春香阁附近,相隔两条街的某处,一栋三层高楼,整夜漆黑一片。在一大片红灯高照的十四条红灯街上,独独这一栋楼,漆黑一片不开灯火,来来往往的爷们,各个都会对它关注三分。
打探消息下来,众人只知道,这栋屋子,是两年前被一个富商给买下来空置在这里的。屋内,的确有人居住,不过不是女人,而是男人。那些男人具体长什么摸样?没人知道!屋里一共几个男人?也没人知道。
久而久之,各方传言流传下来很多版本,大家闲来无事,就给这栋黑屋取了个阴森的别名。
‘鬼屋!’
虽说大家称它为鬼屋,但也没人把它放在心上,毕竟鬼屋只会在晚上闹鬼,而这里红灯街,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还要灿烂。根本没有让鬼屋发挥闹鬼的余地。
此时此刻,鬼屋内十三名男女,有的伏案写字,有的在摆弄盒子里的小物件,有的在做俯卧撑,还有的在撑着脸蛋打哈欠。
“蝎子姐姐?大小姐要你缝制的衣服,终于做好了?”小籽笑眯眯的挤在胎记女身后,叫道。
蝎子乐呵呵的回头,说道,“是啊,不过这裙子,黑不垃圾的,谁会穿呀?你就别指望放闺阁里能卖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