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月前就见着他了?”舒玉末侧头望她,满脸都是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颇为费解道:“这不可能呀,一个月前小爷还和他在西番好好呆着呢,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城里呢,难道他会飞不成?”
花朝终于有所反应,停下脚步,直直看着他,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骗你?”
“当然不是了。”舒玉末连连摆手。
花朝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舒玉末有些为难地站在一旁,犹豫一阵,终于苦着脸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次我父王原本只是派了我二哥和七姐来京城找我大哥的,不过因为我太不放心大哥,所以就偷偷跟着来了,后来被父王及时发现了,便非得让穆彧带着我回去,我费了好一番劲求他,又得二哥和七姐一起帮忙求情,他这才肯放过我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是行了一个多月的路程才到大京城呢,即使穆彧后来真的也跟过来了,那也不可能比我们早一个月到吧。所以我就想着,你会不会根本就认错人了?”
“他昨夜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还能有错?”花朝一怔,随即不以为然道:“他不是有很多影子替身吗?”
翡玉舒撇唇说道:“穆彧从来都只是一个人,哪里来的影子替身?虽然他这人有时确实有些神神秘秘的,但也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古怪呢。再说,穆彧还得帮我父王打理西番诸多琐事,怎么会有空跑来这里。”
花朝听着,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舒玉末瞥见她面上仍有怀疑的样子,不由说道:“你要是还不信,我带你去见我二哥和七姐,他们也可以一起作证。”
花朝侧头定定地看着他,神情肃然,一脸探究:“你说的当真?”
“那当然,小爷可从来不骗人呢!”舒玉末清楚的说道,答得极其认真。
花朝在他坚定且明亮的目光里注视了好半晌,终于转回身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只是她听错了而已?她紧紧抿着唇角,一边费劲地思索,耳边却又听到舒玉末在一旁不满地说道:“依小爷看,肯定又是你们京城里的哪个人在打着我西番的名义做坏事呢。”
“哼。这京城里的人果然是太坏了!”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脱口而出,“他们先是想拉拢我父王,见我父王不肯,便把我大哥劫持走,然后借以威胁我父王。如今却又有人借着西番人的名义做坏事,摆明是想挑拨东祈与我西番的关系。这里人人都说我父王狼子野心,暗中扩张势力想要脱离东祈。哼!全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我父王若是真有这个心思,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都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凭空捏造的罢了。”
花朝静静听着,漆黑的双眸里眼神渐渐深沉,思绪纷乱。
她不知道舒玉末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如今想着这近两个月以来事事都牵扯西番,也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或许……
她禁不住开始怀疑:会不会有可能这自始至终都是某人在借着西番故布疑阵,想要搅乱京中局势呢?如果是真的,那么,那自导自演这么一场戏的人又究竟会是谁?东方谋?东方胜?还是……
想起那个名字,花朝蓦地咬紧了牙关,心头仿佛锐利的银针刺过,良久不能说话。
舒玉末看着她继续漫无目的缓缓前行,不由上前一把拉住她,问道:“你还要去哪里,不回九王府吗?”
花朝脚下微微一滞,片刻之后,如常前行,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舒玉末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问:“你该不会真的与东方夜吵架了吧?”
花朝勉强摇头,神色寂寥。
就当舒玉末还想再问清楚她的事时,她隐隐瞧见了一道黑衣颀长的身影在对面街道的人群里一闪而过。
那道身影很熟悉,她蹙了蹙眉,是东方夜!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忙打断舒玉末的絮絮叨叨,匆匆忙忙地扔下这么一袭话后,便已迅速的朝之前那个方向跑了,待到舒玉末回过神来,惊呼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后,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久久地没了回应。
花朝一直于身后暗暗尾随着那道黑影,直至出了城门口,到了城南郊外,才一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待到发现一处山底下隐逸着一幢别院后,她突然生出些莫名的不详预感来。
第九章 永不复相见
花朝缓缓靠近别院,却发现四下并无其他人守着,但尽管如此,在这种未知的情形下,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这别院里有什么蹊跷?东方夜为什么会突然间一个人来到这里?
踌躇了好一阵子,她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抬脚踏入别院内。
这座别院似并不算大,与东方夜半个月前在城北郊外养伤的院子构造差不多,所以花朝在里面行走并不算困难。穿过前堂,她直奔后堂,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庭院内发现了那道黑色醒目的身影。
庭院门口的两扇门一开一闭着,花朝便隐逸于那扇关着的门背后,顺着门缝的方向她微眯着眼好奇地望去,视线所及是一个俊逸不凡、超然绝俗的人影。他正端坐在大树下的大理石桌旁,悠闲地喝着一早就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茶水。
尽管以花朝所处的位置只能斜斜的看着他的人影,但也依旧能一丝不漏的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纳入眼中。那个在她心中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子模样,此刻的行为举止却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花朝定定看着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男子,满心涩涩。他还是他,身上没有一丝乔装易容过的痕迹,却生疏得连她都不敢认识。那样一个随意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舒服,全身上下仿佛都流露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与矜持傲然。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花朝这般对自己说着,可心里仍是止不住泛上酸酸的味道。
正当在神游四海地时候,忽见一道低沉动听的男声蓦地惊起,带着一丝明显的熟悉感打破花朝的一阵失神。
她本来就耳力极佳,自然也能清楚地听见里面传出的细微的话声,当下灵机一动,再次眯眼望去,只见那道影子的左下侧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一个高挺的人影。
但见其人黑衣着身,面蒙黑布,看不清真实模样的面上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双眼来。他这副装扮,明显十足的像极了一个人,他是——假‘穆彧’!
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与东方夜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何选择在这种隐蔽的地方见面……
一时间,一大堆的疑问全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花朝几近屏住呼吸,心一扬一沉,有着难以压抑的忐忑难安。
她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不容许她再自欺欺人了。
“主子!”一道恭敬有礼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主子?!
果然!花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如同一个由高空往下坠落的物体,满是在失重感觉中的惊慌失措。
这么说来,现在的这个黑衣人只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东方夜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他不仅是那个盗用‘穆彧’身份的神秘人?他还是那借着西番故布疑阵的暗中之人?还是那自导自演这么一场戏的幕后黑手?还是那个在农舍与昨夜都想要杀她的人……
“嗯!”那道犹自带着浓浓冷意的回应声随即响起。
那一刻,花朝如遭雷击,只觉得自己那素来坚强的心被‘啪’地一声便摔到了冷硬的地上,即便没有全部碎掉,可是到底摔出了几道豁着口子的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