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惜若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受了伤的骆宇在放了信号弹后,也加入了战斗当中。两人配合默契,招式各异,一时间竟也让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讨不得好吃。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擅闯谌王府?”顾惜若逮着个机会就问,却发现那人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比寒极之冰还要冰冷冻人,看得她生生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又后退了几步。
本来,她还以为柳屹暝那双森凉的眼睛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围,只是与眼前这双眼睛比起来,似乎变得不值一提。
这人究竟是谁?
看他出手的动作,似乎是针对她而来的。只是,却不像是要杀她,倒像是——抓她。
有了这一认知,她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只要不是想要拿走她的小命,就说明事情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多少都会有回转的余地。
双方三人正在对峙间,空气中突然传来衣袂簌簌声,虽然极其轻微,可对于蒙面人和骆宇这两个内力深厚的人来说,结果却是毋庸置疑的。
以为是援兵到了,骆宇也顿时喜上眉梢,苍白的脸色丝毫不能掩饰他绽放的笑意,只是这笑意还没绽放出一半,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数名身穿暗卫服饰的人从天而降,整齐的站在了他和顾惜若的身后,而与此同时,数名黑衣蒙面人也出现在了原先那名黑衣蒙面人身后,除了人数上出了点差异外,对峙的局面依旧不变,更甚至从武功方面而言,他这方还隐隐落于下风。
骆宇瞟了那些人一眼,却发现来的都是自己的暗卫,王府内的侍卫却不见出现。虽说这里偏僻了些,可毕竟动静闹得这么大,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没人发觉?
他记得,在王爷遇刺后,青擎还在这里安排了一队暗卫的,最先得到消息的,应该是这一队。难道说,这些人全部被灭口了?
狐疑的抬头,却正好撞上对面蒙面人如蒙了一层冰霜的眼眸,心头蓦地一紧,一股寒气顿时从脚底窜了上来。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眼神,太可怕了,恐怕只有王爷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本来以为,不久前才发生了王爷遇刺的事情,这些人多少都会收敛些,不会再往这里凑。可没想到,这才刚过了没多久,又来了这么些人,更甚至对方竟然还带来帮手!
此处是谌王府最偏僻的院落,平日里根本就无人看守,全部都是依靠阵法机关……
等等,阵法机关!
思及此,他顿时挪到了顾惜若身旁,开始咬耳朵,“王妃,依属下看来,这么硬碰硬,实在不是办法,倒不如……这样……”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援手们齐齐站立,气势几近剑拔弩张;而某两只正在拼命的咬耳朵,时而神采飞扬时而眉毛耷拉,神情颇是生动有趣,就连那黑衣蒙面人也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悠哉悠哉的看着某两只……
☆、066 比谁胸大
某两只终于咬完耳朵了,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原先的严肃和凝重,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势正好配合。只见他们对看了一眼,齐齐退到暗卫后面,往院落的某个角落里奔去。
蒙面人顿时眼睛一眯,眸底深处似是有寒光闪过,刹那间便飞出暗卫的包围,直奔着顾惜若而去。
却见他的身后,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援手们瞬间陷入了混战当中。
顾惜若搀着骆宇往开启阵法的地方跑去,只是他二人一个受伤,一个筋疲力竭,跑也跑不快,不一会儿就被蒙面人追了上来,并且去路被拦。
“你到底想怎么样?”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别提顾惜若这只性格无比暴躁的小兔子了。只见她快步走上前,挡在骆宇面前,毫不畏惧的对上蒙面人冰冷的视线。
蒙面人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惜若揪着两根小眉毛,戒备的看着那人,在心里暗暗问候了上千次那人的祖宗十八代。只是,那人不动,她也没有本事去搞什么“先发制人”,只得以她穿越过来前所未有的好耐性,与那人隔空进行眼神对峙。
如今这情景,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她就不信,堂堂谌王府里几次三番的发生了这种荒谬的事情,不说段天谌卧病在床不理府内诸事,就是青擎受了教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居然也没个防备!等她脱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踹青擎几脚,直到把他踹趴下为止。
尼玛,谌王府能被他守成这个样子,他得有多无能多奇葩!
雨越下越大,原先的蒙蒙细雨已经逐渐下成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就跟被石子砸中似的,不多时,顾惜若浑身上下就湿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寒意不停的渗透皮肤侵入骨髓,那股颤栗自内而外的传递出来,惊得她身子不住的打颤。
她咬了咬牙关,袖中的手已经收成拳头,耐性也在没有任何曙光的等待中慢慢告罄,扭头看了骆宇一眼,抬步就向那人走过去。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退,要么进。
可身后的退路已经被酣战的两拨人堵死,她除了进,已经别无选择。
又或者,她还可以坐以待毙,等待着所谓的“救援”。只是,方才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就算是做蒙面人眼中的困兽,也更宁愿来个什么所谓的“困兽之争”,自己开出一条路。
天幕边缘撕开一线银白,将她无甚表情的脸映得森寒冷酷,骆宇蹲在一旁,瞅见她这个模样,暗暗心惊,蓦地起身追了上去,想要阻止她的动作,“王妃,您再等等,王爷总会来救我们的,千万不要冲……唔……”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蒙面人挥出的浑厚内力击中,痛呼了一声后,身子像破布般直直飞了出去,落在几步之外的低洼处,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他惨白着脸,看了顾惜若一眼,随之吐出一口鲜血,便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顾惜若眸光一紧,连忙跑过去,探了探骆宇的鼻息,待确认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重新看向蒙面人时,眼里顿时冰凌凝集,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我不问你是谁,也不直接开口求你放过我,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不想离开,不妨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她将骆宇挪到较高的地势处,随即双手抱胸,靠在破旧的廊柱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贵气。
雨水将她的发丝淋湿,紧紧的贴在了前额上,有几缕甚至遮住了眼睛,被她狠狠一抹,便和脸上的水汽一样被她狠狠甩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重新出现在雨幕那头,熠熠生辉。
即便她身体的玲珑曲线已经暴露在蒙面人面前,可在对上那双明玉生辉的眼睛时,似乎就能让人果断忘记她衣着体态上的狼狈。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铿锵有力,自有一股坚定自信,不像是在说什么商量的话,而像是在告知蒙面人她的决定。
蒙面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为她这突然的转变而有些疑惑,更是不明白她此刻的底气从哪里来,敢在他面前谈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以为,她能拖延得了多久?
他扬了扬眉,沙哑而阴沉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隐约能够听到胸膛的震动,可落在顾惜若的耳中,那笑声就实在是不敢恭维,想着估计乌鸦叫起来都会比他的动听上万倍。
她紧了紧双手,有些不耐烦的嚷嚷道:“到底比不比,给个干脆话。磨磨蹭蹭的,怎么连个娘们都不如……”
话落,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就连雨水仿佛也结成了一束束冰柱,打在身上脸上均是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
顾惜若抿了抿唇,说心里没有一点畏惧,那也是假话。只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否则她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努力,就要全部白费了。而骆宇所挨的那一掌,怕是也讨不回任何利息。
“呵呵……”谁想,那蒙面人却是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生动变幻的神情,半晌后才说出了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说吧,你想比什么?”
无论比什么,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以,他有这个精力来陪她玩上一玩。
不得不承认,比起让她那张张扬的小脸上出现绝望而认命的神情,他更愿意看到如此刻这般挣扎不甘的愤恨。
顾惜若直接性的忽略掉他眼里从不曾消失的兴味,心头暗自窃喜,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比什么,这个稍后再说。现在说说其他的。如果我输了,我缴械投降;但是如果你输了……”
她顿了顿,唇角一勾,眸光流转间绽放出令人心惊的光芒,蒙面人见之眼里也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艳,随之便听到她冷着声音铿锵有力的道:“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放过我和我的属下,然后给我滚出这里!记住,是滚,不是走!”
蒙面人双眸一眯,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周身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寒意,眼里的兴味也被阴鹜冷沉所取代,那模样,直恨不得将顾惜若生吞活剥了方才解恨!
顾惜若眸光微闪,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刚才从那人的眼神里快速捕捉到的杀意,并不是错觉。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须得赌上一把,否则就真的是——等死。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比还是不比,爽快点,给句话。当然,如果你怕输,也可以就此喊停。大不了,你抓了我之后,就得听我天天嘲讽你而已。我这人,肚子里什么墨水都没有,但是骂词却有一大堆,想必说起来,你听着也很带劲儿。”顾惜若眉眼张扬神情轻松,就连蒙面人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她的好定力,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是有多忐忑不安。
蒙面人却是突然笑了,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却还是为她语气里的坚决和胸有成竹小小的吃惊了一把,心中提防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倒也十分配合道:“说说看,比什么!”
顾惜若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对了对手指,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直接锁定在蒙面人身上,那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她拔毛洗净抓进锅后还帮忙烧火的小猫咪。
蒙面人被她这贼亮贼亮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心头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只是方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此刻就算想要喊停,似乎也还不到时候。
“王妃不可!”身后忽然传来骆宇虚弱的声音。
顾惜若一怔,连忙回头看去,却见他捂着心口脚步踉跄的走过来,唇边还挂着一道血痕,愈发衬得那张脸惨白如纸。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王妃,为今之计,不宜与这人正面交锋,您退到一旁,让属下来应付就好。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儿,属下又如何向王爷交代?”
“交代个屁!”顾惜若咆哮了声,忽然觉得这话不够文雅不够妥当,连忙讪讪然改口,只是语气里还有着难以掩饰的怒不可遏,“如今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你喊来的那些人也所剩无几,都到了这个地步上,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更何况,你没看到那人的神情吗?你觉得他是对你比较感兴趣,还是对我比较感兴趣?”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那个蒙面人,神情悲愤。
若不是这蒙面人死缠着她不放,她又何至于站在雨里搞什么“比试”和“眼神隔空对峙”?
这大晚上的,又刮风又下雨,真当她乐意去应付这些破事情?
骆宇摸了摸鼻子,回头去看蒙面人,发现对方的注意力都在顾惜若的身上,虽不愿意承认,可在事实面前,他却还是牢牢记得身为属下的职责,仍旧不死心的继续规劝道:“王妃,一看就知道那人对您不安好心,属下又如何能放任您独自去面对?更何况,若是让王爷知道……”
“那他也得先知道才行啊!”顾惜若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
现在她已经不相信,谌王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人会不知道。可是为什么没见到他出现,这又是个问题。亏他还说要教导她“为妻之道”呢,就这种态度,她都要怀疑他的肚子里有没有料儿了!
不行,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他何谓“为夫之道”!
“都说完了吗?”蒙面人似乎耐性极好,被晾了这么一段时间,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说完了,就说说你要比什么吧!”
“比谁胸大!”
顾惜若斜睨着他,挺了挺小胸脯,狠狠的扔下了一颗炸弹!
骆宇闻言,头顶上方顿时飞过一群乌鸦,下意识的就往某个部位看去,却发现某女那足可以杀人的眼神正射向自己,唰一下转回了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想着这是什么比试?
真亏王妃能够想得出来,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吗?
殊不知,顾惜若要的就是这个明摆着的事实。比武功,她比不过;比力气,她也比不过,细数起来,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除了那个“臭脾气”,就是这张厚得无往不胜的脸皮。
她就不信,这个蒙面人真的敢跟她比——胸。
而且,就算比了,她也绝对是最后胜出的那个人!
她得意的扬眉,双手抱胸懒懒的倚在廊柱上,与蒙面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火星飞溅,隐约能够听到空气中噼里啪啦传来的火花爆炸声。
蒙面人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四个字所营造的巨大震动中回过神来,黑布下的薄唇紧紧抿起,一双眼睛里喷薄出无穷无尽的怒意,似是要将顾惜若吞噬燃烧。
顾惜若心下畏惧,抿着唇戒备的看着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随时做好了抵抗反击的准备。就连骆宇也艰难的挪动脚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顾惜若,不退不让的迎上蒙面人几近杀人的视线。
“喂,你输了,是不是该放过我和我的属下了?”顾惜若似乎不知道惹怒了那人,还从骆宇身后探出头来,而与此同时手指却在骆宇背在身后的手掌心里划了划,待看到骆宇几不可见的微抬下巴时,她才慢慢走出来,挺直了脊梁,正好站在了蒙面人的对面。
谁想,蒙面人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却是忽然收起了浑身的戾气,背着手冷冷道:“现在说输,还为时过早了。不是比大么?可以,总得亲手验过才知道真假的,你说是不是?”
话落,便见他急速的飞掠过来,伸手就要往顾惜若胸前探去。
“你无耻!”顾惜若气得脸红脖子粗,闪身避过他的袭击,一个空翻就翻到了几步之外,和骆宇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蒙面人一心想要讨回自己的脸面,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伸手就要扣住顾惜若的肩膀,却见她及时的纵身一跳,瞬间就蹦到了左手边堆叠的石块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却见骆宇已经奔跑到院落里的东南角落里,手里正拿着一块石块,抬头不期然的触上他怒不可遏的视线,忽然笑了起来,手里的石块瞬间落下。
阵法立即启动!
刹那间,强烈的压迫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阵法里立即转变了天地,众人似乎看到了天上风云变幻,雷电交加,狂风暴雨般的强大力量将阵中之人掀翻在地,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
顾惜若看着阵中之人的痛苦表情,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刚才在骆宇手心划来划去时,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她负责引开蒙面人,为骆宇赢得启动阵法的时间,而骆宇也要她务必站到石块后,否则就会被此阵所伤。
可以说,就算蒙面人不起“亲自验证胸大胸小”的想法,她也会费尽心思的将他引开骆宇身边的。
只是,蒙面人和她之间的距离,也不到三步,谁会想到这这法竟会这么厉害,在三步之内就将人困在了里面。
来到这里后,她对这个时代的文化和智慧都持着敬畏的态度,也曾在书里见过一些所谓的“阵法”,只是碍于这些东西太过于高深莫测,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真正感受接触。
而今日一见,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
看来,以后要是怕辛苦,不想练武功,也可以学一些厉害的阵法,摆弄几块石块就行了。
她想得如此入迷,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更没有注意到骆宇蓦然睁大的双眼和惊恐的表情。待猛然回神时,蒙面人已经挂着一身狰狞的伤口冲到两步之外的距离。
顾惜若见状,心头顿时一紧,急急往后退。冷不防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往后栽去。只听“砰”的一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顿觉脑袋晕晕的,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还看到那个蒙面人朝她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