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了点头!
“至于咱们家的地,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地都在手上了,还怕使不上吗?有力气咱们就自己种,稻子麦子的就算了,你想做生意,咱们倒是可以种些蔬菜水果,除开咱们自己吃,还能卖,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咱们就佃给别人,按时候收租就成,这样,田还是咱们家的,也没让它荒了。”如意说到这里,忽的笑着冲她眨眨眼:“再说了,不还有你们家元吉嘛,那么壮一个小伙子,两亩地还能难得到他?”
吉祥脸一红,羞愤的看了她一眼。
如意笑呵呵的,将墙角一直老南瓜提了出来,早上做了一顿喷香可口的南瓜粥!
金玉满堂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早上就赖在床上喊腿疼不想起床,今天更加不想去镇上了——他们的零嘴儿都买回来了,还去干啥!
如意也不叫他们,盛了一碗香甜糯软的南瓜粥,一路飘香的去了西屋,端着碗在两只东西面前一晃,只见他们两个鼻子动了动,眼睛倏地就睁开了,如意像逗小狗一样缓缓地把碗拿开,两个人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黏在碗上了,这会儿都不用叫了,穿衣梳洗什么的,都嫌吉祥帮忙动作更慢!
吉祥有些哭笑不得:“这法子倒是好使。”想了想又补充:“还得你来才行!”
很快金玉满堂就梳洗好了,太阳还没变得毒辣,一家人喜欢在亮堂的地方吃饭,就把饭桌摆在了前院。
吉祥在金玉满堂稀里哗啦的喝粥声中和如意商量着今天去镇上买肉回来腌了做肉串的事情,如意正听她说着自己的想法,不住的点着头。
而在这个和美的早晨,从东屋里忽然传来桌子翻到地上的声音。
呼噜噜的喝粥声和说话声戛然而止。
金玉满堂举着筷子,你看我我看你。
如意这才恍然——好像忘了一个人啊。
如意挑了一只最小的碗,盛粥的时候还把盛满的一碗刮掉了半碗,优哉游哉的进了东屋。
东屋里,原本搁在床板上的一方矮桌被推到了地上,一身粗布短褐的男人脸色快和衣裳一个颜色了,见到如意进来,他的目光不可谓不寒栗。
如意矮身将矮桌翻正,重新放在了床板上,又把一小碗粥搁在上面,一脸歉意:“真是对不住,一时间忘了家里多了个人,不过话说回来,程公子向来喜欢走到哪里就清场一片,想来也是不喜欢和生人接触,我们不来打扰,程公子一定也很欣慰吧……”
江承烨抿着唇,瞟了一眼一边不知道算是碗还是比较像碗的一只杯子的器皿,里面的南瓜粥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江承烨刚刚动了动唇,如意就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程公子的口味异于常人,只怕喝南瓜粥的时候,只想喝有南瓜粥的味儿而看不到南瓜和米饭的南瓜粥吧,没关系,等我家人喝完以后,剩下的那点汤水应当最符合公子的口味,担保没有米也没有南瓜沫儿,喝一口,全是南瓜粥的味儿!”
江承烨深深地看了一眼如意,他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记仇。
被耍弄的人,任谁都开心不起来,江承烨看着如意,非但没有怒极,反倒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如意继续接口:“哦,又忘了公子喜欢快人快语,没错我就是落井下石,你咬我啊!”
江承烨不怒不语,微微抬手指了指地上。
如意下意识的就去看地上,电光火石间,她只觉得手腕一痛,手里的小碗就被人夺了去,她想反抗,这个男人不知道按了她的哪个穴位,她忽然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床榻上,呈半躺在床榻上,将自己的一只手臂压着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臂被他擒在手里,之间他将她的袖子撩起,张口就对着那鲜嫩的胳膊猛地一口。
“你……”如意手臂传来一阵疼痛,在她喊出声来时,人已经被松开了。
她飞快地逃开站得远远的,撩起袖子,手臂上已经被他又快又狠的咬下了一口,留下一个齿印。而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正用修长的手指端着那只小碗,不紧不慢的喝下一口,神色悠然的看着如意。
眼神似乎在说——地不是我强迫你低头看的,粥不是我强迫你给我喝的,人嘛……这个虽然勉强了点,不过你既然盛情邀请了,我也却之不恭给了,我都办到了,不谢!
如意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沉得住气的的人,而自己一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能恨得咬牙,大致是和他那招人烦的气质有关,只可惜了这副好身材和那张绝色的脸!
如意捂着手臂冲出东屋,吉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近乎气急败坏的样子。自从如意开始掌勺养家,多半时候还是十分冷静沉稳,都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可如今那一张红扑扑的脸加上气呼呼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
见到她是从东屋出来,吉祥难免还是要问上几句:“程公子好些了不?”
如意是真的被那个叫程叶的男人给惹到了,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他现在分明是虎落平阳专欺犬啊!
不对!谁是犬!?
如意觉得自己的神经一大早就被刺激了一番,整个人都精神了,她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吉祥,瞪大眼睛问道:“大姐!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关心我吗?”
吉祥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没见过如意这种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可又不敢笑出来,她声音柔柔的,却让如意听得一颗心揪揪的:“可、可你能走能跳的,也没啥事儿啊……倒是程公子,乡野小地方,也不知道他住的习不习惯。”
如意眼睛亮了亮,对吉祥说道:“也是啊,对了大姐,你今天出去带些茶叶回来吧,他整天躺在这里,喝喝茶也好。”
吉祥把江承烨当成弟妹的救命恩人,自然不会拒绝,家里一直都很穷,从来都不和茶叶的,更别提是在镇上买那种炒好的精装茶叶,可如今家里不一样了,吉祥又是真心感激,是以答应的很爽快,背着背篓就准备出门,走了两步忽的又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了,陈公子的腿上早晚各换一次药,我……”
“交给我吧!”如意忽的一拍胸脯,主动包揽下照顾病号的责任。
吉祥有些好奇的看一眼如意,正想说什么,何元吉和何远就来了。
现在看来,何远倒有些像入股他们烧烤事业的股东,不说他别的,至少让他帮忙的他都帮了,没让他帮忙的他也自动自发的想要干。
里正夫人和里正一直希望他成才,若是他长期再这么耗着,铁定也不是办法,可如果他们真的把这份事业做起来了,让何远入个股,似乎也是很客观的啊!
如意正这么想着,吉祥已经和何元吉一同去镇上买食材了。
两位准新婚夫妇如今是夫妻一体同心同德,每日都卖力的很,倒是何远,抱了一推材料过来准备削竹签。
何远的手不久前才脱臼过,虽然接回来了,可是家里两老都劝他多休息。如意只当他当日使坏未遂,自己伤了手,毕竟山上那么黑,慌乱之中被摔一下很正常,再者自己一醒过来就在自己家,兴许是他将自己又送了回去,这样算来,他大概算是罪有良心的xx未遂犯了。
不过说到这个竹签子,如意并不觉得它十分好用,一来无法回收,而来在烧烤的过程中,一旦火大了,十分容易烧起来,所以她有些想试试用别的材质来做串东西的签子,最好是能回收利用的,环保的!
何远哼哧哼哧的干着活儿,这会儿天色还早。且她与李恒才商量,从她开始做晚宴之后,早上的那一顿就不做了,休息够了再去上工。
看在她绝佳厨艺的份上,李恒才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现在,如意不急着出门,她现在要做的,是给里面那位大爷换药!
大夫留下了五天的药,可这乡野小地方,也不晓得这个药行不行。
如意神情肃穆的站在床边,清咳两声:“那什么,我现在来给你换药,你要是疼就叫,我尽量轻一点。”
靠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抬眼看了看她,仿佛没看见似的,又重新垂下目光,老僧入定般静静地坐着。
如意把药放在一边,凑到江承烨的腿边,仔细看了看。
她没玩过绷带这种东西,不过她从前做过一种叫做“缠蹄”的食物,吃的时候,她都是拿着刀将缠在蹄子上的绳子嗖嗖几下切断的。
如意看了看这条被绷带打包的腿,抬头诚恳的建议:“你介不介意我用刀?”
江承烨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沉着,语气淡的听不出是威胁还是妥协,他说:“你可以试试。”
如意细细的观察了他的一番神情,讲这番话自动定义为妥协的意思,她欢天喜地的准备去拿菜刀,忽的就看见面前的男人双手交握,一手手掌抵着另一手的关节,用力一按,顿时就发出了很残忍很暴力的关节“咔咔”声……
手臂上那个被咬的地方莫名的一痛,如意隔着袖子将那里捂着,迎上江承烨波澜不惊的目光,终于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
解绷带是个麻烦事儿,因为层层叠叠的绷带解开了,稍微不细心一点的人就会弄得乱七八糟,是以解绷带的时候,多半都是一边解一边将解下来的绷带卷成一个卷儿,方便二次使用。
将结巴解开之后,如意解绷带解得就很顺畅了,只是越发接近伤口处的时候,她就越发小心细致。
凭良心说,江承烨的这个伤是真伤,且是个重伤。大夫说他的骨头都裂了,可打下去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武器,内伤加外伤,揭开绷带,仿佛能看到那白森森的筋骨。
猪骨牛骨倒是看得多,可陡然一截人骨以一个很残忍的角度出现在视野,如意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一抖,绷带最里面粘着血肉的一层滋啦一下就被撕开了……
看着就很疼啊……
如意抬头看江承烨,却见男人除了面色有些苍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意忍不住问:“疼不疼?”
江承烨看也不看她,如意微微皱眉,顺手就在他腿上戳了戳:“问你呢。”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戳到了伤处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冲着她招招手。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如意自然是不会靠近的:“你想干嘛?”
“你过来就知道了。”
如意决定再相信他一次,慢慢靠近了些。忽的,江承烨伸出手在她的脸上一拧,还十分残忍的拧着肉转了个圈儿。
如意疼的叫了出来,外面的何远立马冲了进来,见到的就是靠在床上的男人和站的老远捂着脸的如意。
何远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几步上前:“他轻薄你!?”说着,不待如意反应过来,何远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扁人。就在这时,江承烨手中的那只小碗倏地飞出,直接打在了何远的小腹上,何远的气势汹汹在一瞬间化作“呆若木鸡”,还保持着撸袖子的凶悍模样,连表情都一并僵住了!
他会点穴!?居然是点穴!?
如意这下觉得这个男人更加神秘了,他的功夫明明很好,可为什么还是会受伤?真的只是被几个人贩子打伤的?难道绿林好汉全都改行做了人贩子,个个武功绝顶?
脑子里疑惑虽多,可如意终究不能让何远就这么被点着,她把那只小碗捡起来递给他:“他人小不懂事,你也不能把他给点了啊!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江承烨调调凉凉的:“非是我不配合,撸着袖子要打人的那个又不是我。”
如意严肃保证:“你接了他,我保证他一定不会再冒犯您老人家!”
江承烨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接过那只小碗,给何远解了穴。
何远气急,刚一解穴就要继续干架,如意将他拉到门外不让他再闹:“削你的竹签子,他好歹救了金玉满堂,算我们家的恩人,你别闹!”
何远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已经很委屈了,哪晓得心上人还要帮那个人说话!
何远望向床榻上那个男人的目光,忽的就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
如意回到床边重新坐好,在正经事上,她其实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她是真心问他疼不疼,没想到他真的连女人都能下手。可话说回来,连她看着都疼的拆解,整个过程中,他连眉头都不皱,如果不是那略显苍白的脸,如意险些会觉得他这条腿是假肢也说不定。
“对不住,我会小心……”如意说了一句,帮他换好药,开始缠绷带。
可是如意缠绷带的这个手法和眼神就很微妙了。她一手轻轻拢药草,一手缠绷带,一边缠一边拢,愣是没有掉下一片药草,完完整整的给他缠了进去,之后一层又一层,他的目光……仿佛在看的不是一条腿,而是食物。
此时此刻,若是江承烨生在二十一世纪,他就会明白,何如意的这个神态和动作,站在美丽学的角度上,就和她每回用保鲜膜缠腿减肥的概念一样;而站在她的职业角度,这个动作神态,和她做金针菇培根肉卷的时候缠保鲜膜入烤箱的神情,如出一辙……
活脱脱的保鲜膜和小鲜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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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被垂涎的小鲜肉
给江承烨上好了药,如意就准备出门了。门外的何远还在一脸怨念的削竹签子,见到如意要出去,立马拍拍手准备跟着。
如意自然是要把他拦着的:“大姐去镇上买东西,兴许中午就回来了,我给金玉满堂做好吃的,就让她们在家守着,不过他们到底还不成熟,我不怎么放心,家里有这么一个人,还真得麻烦你帮着看一看。”
原本何远就因为里面那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出色而感到强烈的危机感,可现在看到自己与他相比,如意显然更相信自己,他的一颗少男心顿时就被一种优越感给填满,点头如捣蒜:“放心吧!我帮你把这个削好,金玉满堂我也会帮忙照顾着!”
如意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他:“你有心帮忙,我很感激,只是……”
何远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傻傻一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大哥快回来了!我爹娘最近正准备给他找媳妇呢,可没空管我!”
如意被他一提醒,这才想到了他那个哥哥,这么一说,她也放下心来。
因为上工的时间改了,如意包了小半只南瓜去了一趟封千味的竹屋。上回她来的时候,才晓得那个居住在这里的公子已经回家了,回想上次,虽说这人只是寥寥几句,让她猛地想起分户的事情,但总的来说,他也算提醒了她,知道他是来养身子,本想做些好东西让他补一补,总的来说,这也算一个遗憾。
而封千味在听到她的这个“遗憾”的时候,十分之不齿。
说到封千味这个老头,如意也觉得好笑。起先她猜测他是个高人,一心想与他斗一斗食,哪晓得把人给弄丢了,再次遇见,自己反倒成了他的病人,以做菜当做诊金。
封千味的性情,与其说是古怪,不若说是真正的放浪不羁。人常说名如其人,字如其人,而封千味,便是菜如其人。
他常常奚落如意的菜色花里胡哨,总爱做些花样博些彩头,虽说一道菜讲究色香味,可吃到肚子里,最根本的还是那个“味”,而他唯一看中的,也是这个“味”。
他做菜时,往往食材做得时候是什么模样,拿出来就还是那个模样,他力求的这个“味”乃是一个原汁原味,且做菜的手法也粗暴的很原汁原味,据说这也是一种返璞归真,并且令其引以为傲。
事关其他的事情倒无所谓,可是在做菜这件事上,如意是当仁不让的与他据理力争。她从前曾读过一本食经,上头说道:“厨者之作料,如妇人之衣服首饰也。虽有天姿,虽善涂抹,而敝衣蓝缕,西子亦难以为容。”这段话令她深以为然,虽然有些菜色的确是原汁原味更加美味,可她更愿意在同一种食材上发掘更多种的做法,且她指出,封千味既然追求菜色原汁原味,那食物腥膻之气,苦涩之味都是原本,他将其一一去除,又何尝不是依赖调料将其润色?既然那么喜欢原汁原味,那无论腥膻苦涩,都该一口闷下去慢慢咀嚼体验,只此一举,就是在打脸!
就这样,两个人都是个中老手,各不相让,一老一少,亦师亦友,较量下来,日子倒也过得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