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工一笑:“你不过是没有带着银子,我正巧有,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你依然是尚勤局的人,再加上现在得了太后的恩遇,我总不能眼看着让你丢脸的;要知道你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呢。”她说完这里微微呻吟一声:“好痛,我们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吧,有话慢慢说不迟。”
红鸾再三道谢陪着李司工走出慈安宫的宫门,她回头看了一眼生出些两世为人的滋味儿:就差一点自己就没有命在了,这种生死不由己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杏儿等人都迎了上来,同时过来的还有李司工的贴身人。
红鸾知道李司工是不需要自己相送什么的,刚刚她得了李司工的恩惠总也要有点表示才好;她勉强行礼:“司工大人有人相伴奴婢也就放心了,这瓶金创药奴婢借花献佛,还望司工大人笑纳——奴婢知道大人不缺药,多少是奴婢的一点子心意。”
李司工看看红鸾手中的瓶子,再看着她笑了起来:“说实话我那里的金创药的确不如马公公的好,那我就不同你见外了;你也好好回去休养有什么事儿就打发人过来给我说。”她没有矫情的接过小瓶儿,点点头着人把小瓶收起。
红鸾站好扶着杏儿的胳膊呻吟道:“疼死我了。”
杏儿的眼睛微微发红:“奴婢们以为这次……,幸好太后慈悲,太子殿下仁慈,贵妃娘娘心善。”她倒是一个人也没有忘下。
红鸾再看一眼慈安宫高高的宫门轻轻摇头:“走吧,你们也都挨了打的,我们回去敷药要紧;司工大人,您先请。”没有那么多的慈悲与善心,只是今天的贵人们高兴如此做、或是需要如此做罢了;但是这种道理红鸾不会说出来给杏儿等人听。
李司工和红鸾回去有一段是同路的,她笑着迈步和红鸾说着话带着众人离开了慈安宫大门。行了一段路后李司工就要和红鸾分开了,她临行前看着红鸾语重心长:“你啊,以后行事要记得太后,不要坠了太后的威名。”
红鸾闻言抬头看向李司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大人说得是,可是……”
“太后这次可是给足你脸面,而你也不能让人踩着太后的尊严立威不是?”李司工弯下腰来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把话说完,咳了两声直起身子:“你快些回去吧,院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呢。”
红鸾的眼睛亮起来,就连声音也响亮了三分:“是,大人;大人先行。”
李司工点头微笑叮嘱红鸾好好调养后,带着她的人渐行渐远了,在拐过转角时终于看不到了。
红鸾这才对扶着杏儿道:“回去吧,宫奴院那里是不是早有人过去了?”杏儿等人脸色有些凝重的点头,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慈安宫内贵妃等人再三请罪后,才领着众妃嫔离开;太子看到太后脸上的倦怠,知道今天太后极累随即起身告辞;太子要走,福王兄弟和四皇子当然也同时告退。
太后等到人都走了,扶着尚仪女官的手站起来到偏殿躺下,合上眼睛平静的道:“让他进来吧。”
尚仪一面指挥着人给太后捶腿、揉头,一面示意人出去把人叫进来。
不多时马总管弯腰进来见礼:“给太后请安。各宫的贵人们都回去了。”
太后轻轻的“嗯”一声儿:“你看着怎么样?”
“老奴看着她极不错的,应对的很是小心仔细,看得出来是个有心的人;尤其难得是,在李司工用银子为她解了围时,她知道当着我们宫中的人把事情点破,只凭这份小心也不是个任人揉搓的人。”马总管的腰又欠下三分:“太后看上的人当然不错的。”
太后轻轻点头:“倒是没有看出来李司工如此善体人意呢;嗯,不要过多干涉,我们再看看吧;宫奴院那里已经是一池混水,就看她这次回去能不能立足了;还有了,那个李大妞可打听出来是什么人了?”
马总管连连点头:“老奴让人问出来了,李宫女和红鸾是极要好的姐妹,她们那个屋子里原本只有四名宫女,后来活着的只有她们,并且都脱下了宫奴服;依老奴看李宫女是个有趣儿的,所以才会被贵妃娘娘看中。”
“红鸾宫女和永福宫走得近些,大妞宫女嘛倒是和永乐宫有那么一点交情,她也是康王殿下亲简的。”马总管说完又弯弯腰,并没有说一句猜测之语。
太后听完之后笑了笑:“倒没有想到,不过也正好,宫奴院还真个有趣儿的地方呢;”她的笑容敛起来:“我向佛有年头了,原本以为丽妃和柔妃都有几分手段,不想根本压不住,这宫中心怀叵测的可不只下咒一人啊,那个想趁火打劫的更为可恶;此事,你不要大为声张,但是要抓紧去查。”
215章 横行
红鸾并不知道慈安宫里后面的事情,她痛得呲牙咧嘴的向走着:人家李司工没有让人用春凳、软兜的抬,她一个被罚为勤侍宫女的人当然也只能用走的;此时万不能再让人找出半分毛病来。
不过她的路远啊,走到一半儿时红鸾实在是受不住,和杏儿等人停下来歇一歇;此时已经过午,艳阳高照没有一丝的风,热得让人坐着不动都会流汗,何况是红鸾等人走了不少的路。
流汗原本也没有什么,红鸾等人都是吃过苦的人,流汗不过是极平常的事儿;但是现在红鸾被打得伤口被汗水不时的侵袭,就增加了红鸾很大的痛苦。
好在湖边是极凉爽的,汗消下去连伤口都感觉没有那么的痛了;红鸾缓缓的站起来:“走吧,虽然这里凉爽但是我好饿啊。”
杏儿等人都站起来,大家多少有了一点儿笑容:“是啊,快要饿扁了。”众人扶着红鸾离开湖边走到宫道上,就被人叫住了。
孟副统领带人陪着太子就在不远处,看到红鸾几人便有太监跑过来让红鸾过去。
红鸾叹气、大大的叹气,然后她认命的走过去见礼;如果知道歇一歇能遇上太子,她就是累个半死、痛个半死,反正只要不会全死就绝不会停下歇一歇的。
太子身边的人都走开,他对红鸾和声道:“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红鸾却还是依礼跪在地上痛得直咬嘴唇儿行礼:“太子殿下唤奴婢何事儿?”
太子闷声道:“起来吧。”看到红鸾痛得脸上变色,他哼了一声:“我以为你的伤不要紧或是你不会痛呢,原来也会痛啊。”痛,你非要逞强,活该啊——这句话太子就差说出口来。
红鸾真想翻个白眼,她是活生生的人当然会痛啊;不过和太子殿下讲理,她可没有那个胆子:“殿下仁慈,奴婢却不能坏了规矩。”
太子瞪她一眼背转身去,不想再看着她把自己气着;那只受伤的手在他的眼前闪过,轻轻一叹道:“今天你倒是受苦了,原本我还以为要抬出你在湖边救我之事才能让太后开恩,不想太后居然如此轻易饶过了你。”
“此事明面上要大张旗鼓的查,你此时得了太后的恩典,如果身体能吃得消,实在是应该去看看那位掌工大人的。”太子嘴边闪过一丝笑意:“你伤得如此之重,我……”他忽然住口没有说下去。
看到红鸾受伤后疼痛的样子,他就自然而然的想让她少受些苦: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滥好人,不是宫中人人口中相传仁厚到极点的人;可是他在看到红鸾后偏就生出要照顾好她的想法来。
红鸾闻言吓了一跳,好在四周无人啊,不然得了太子如此恩典就算是有太后的青睐,只怕她的小命也不长;心一急就抢先开口道:“奴婢谢殿下,奴婢无妨不敢领殿下恩赏。”
太子听到红鸾开口拒绝自己的好心,而且还是一副急不可捺的样子,他心中生出十二分的不快来:“你无事倒是孤……”他又住口没有说下去,不明白为什么和红鸾在一起一次比一次说错话的时候多呢。
他在宫中隐忍多年,怎么会在她面前常常把心中真实的想法带出来呢?这实在是不像他自己,无法掌控自己情绪变化让他很不自在、也很不安;当然了他不是完全不懂,只是他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只是想压下去、只是想逃避。
太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深吸几口气后道:“不要忘了我的话,你现在可是太后的人,很多时候完全可以横着走的。”说完这几句很“正常”的话,他转身就这样走了。
既然没有叫孟大人他们一声,也没有交待红鸾退下什么的,就这样自顾自的走掉了。
孟副统领当然会带着人跟上,他在经过红鸾身边时匆匆道了一句:“你真是不能让人省心啊,不死难受是不是?”话说完人也远了,不过他的袖中落下来一包东西,不偏不倚就落在红鸾的脚下。
红鸾瞪孟副统领一眼忍痛弯腰拣起来打开一看,是伤药;不止是金创药,还有其它一些伤药,比如有镇痛的;除去药还有两锭不小的银子。
“话说得那么难听给我东西我就不恨你了?我才不会呢。”红鸾喃喃的两句,眼圈却微有些发红。
有些听上去难以入耳的话,其实满满包含着的都是关心;原来父亲的喝斥、母亲的薄嗔都是如此,红鸾当然听得出来孟副统领匆匆一句话里的关怀,很久违的感觉。
“大人,你没有事儿吧?”杏儿过来看到红鸾眼眶里有泪光极为担心:“太子殿下……”
红鸾吸吸鼻子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经杏儿一提,红鸾想起太子的话来,细细的琢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