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宫局女史还没有走之前,她苦求红鸾就是为了不让女史去回尚宫大人,她就能去饎司当差再等机会;如今尚宫大人已经知道,她还有什么可求红鸾的。但是听到红鸾要说她将来的去处,还是忍不住开口留红鸾。
红鸾头也不回:“姐姐现在可是掌院女史,让我走我当然要走岂敢多留片刻?”她的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另外一只脚就要迈过去了。
大妞恨恨的瞪着红鸾的后背:“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我可不敢管你的去留;这总成了吧,说吧。”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
就算是谋害红鸾并不什么大罪,应该不会处死她或是打残她吧?她心里没有底儿,心知要看红鸾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想到花绽放等人的结局,她的汗毛都站了起来,说不怕她连个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她现在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鲁莽行事,眼下根本不到应该和红鸾翻脸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心急了些;如果再等一等那么现在如此难受的人就是红鸾而不是她了。
红鸾回头看大妞一眼:“我不喜欢做讨人嫌的事情,这就走了,姐姐你可要好好的保重。”
大妞气得涨红了脸却还是开口道:“我求你留下来说说话,这次行了吧?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说吧;你不说出来不也难受的紧。”
红鸾摇头:“不说,我不难受。”
大妞吸气然后呼气,闷声道:“你不难受,是我想知道,非常想知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红鸾看着她无辜至极。
“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关于我会受到什么处责,送到何处去的事儿——你很得意吧,说出来你更得意,说吧,我听着我让你得意。”大妞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两句满含怨恨的话。
红鸾转过身走进屋里缓缓的坐下:“来人,上茶。”她并没马上要开口的意思,但是不再坚持要走就算是给了大妞的面子,也默认了大妞最后的几句话——我就是得意,你怎么着吧。
大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是为了听到自己要去哪里受苦她还是忍了:早知道可能还会有什么法子可想呢。看着红鸾吃了两口茶后她再次催促:“说吧。”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
红鸾抬头看着她:“姐姐想让我说什么,刚刚我就问过了。”
大妞气得跺脚:“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会被送到何处去吗?”
“啊?”红鸾一脸的惊讶:“我哪里会知道这些,刚刚我不过是说和姐姐商量商量姐姐的日后罢了;尚宫大人之命岂是我能猜到的,且妄自猜测上官的心思虽然没有宫规管着,但也不太好吧?姐姐你还是不要害我。”
大妞脸色猛然转青:“你说什么?”她没有想到自己被红鸾耍了。
红鸾看着她定定的道:“我说,你还是怕死的;”轻轻的弹响手边的杯盏:“不是嘛,姐姐?你今后还是老实本份的做人为好,不然下一次可能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了。”说完红鸾站起身来把杯盏中的手一口饮尽,松手任它落在地上:“粉身碎骨可不是好玩儿的。”
大妞紧紧的盯着红鸾,看样子就想把红鸾吞下肚;最终她的目光落到粉成一地的茶盏上,渐渐变得沮丧:“是浣衣局吗?”她明白红鸾不是在威胁她是在警告她且没有说错。
红鸾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姐姐心里不比我清楚吗?”
大妞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我……”她一辈子就是做个苦奴的份儿了,进了浣衣局的罪人有几个人能出来?她的一生就这样葬送在自己的手上。
就如大妞所料的那般,她真得被罚去了浣衣局,而她并没有忘记那里还有她和红鸾共同得罪过的人刘秀:浣衣局里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走时没有看红鸾,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宫奴院。
红鸾看着大妞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道一声:不再相见,眼中有些湿润她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依稀仿佛听到大妞的声音:“宫中规矩我们不能为自己的事情落泪,有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那个时候,她和大妞刚刚认识不久;那个时候,她和大妞还是朋友、还是姐妹;两个人同心协力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但是今天她和大妞便已经反目成仇,又是由她亲手把大妞送进了浣衣局里,当初她和大妞相依在一起绣花时,不曾想过她们会有这么一天的。
红鸾合起了眼睛来,就是为了让眼中的泪水不能流出、让它只能流进心里去。
她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是皇宫,还是当真人心易变,先有古安平后有李大妞,他和她都不再是自己的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了呢。
红鸾不知道答案,而她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路,还有很长——父母亲仇还没有得报啊。
289章 宫外自陈
大妞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宫奴院的什么变化来,很多人甚至并不在意:近来她们换掌院女史换得太勤了些,就好像宫奴院的掌院女史之位被诅咒了一般,只要坐上此位子的人总会发生些倒霉的事儿。
重的如花绽放死掉了,而轻的如红鸾降为勤侍,不管怎么说红鸾还在宫奴院里是不是女史倒也没有什么变化,让宫奴院的众人放下心来;大妞去浣衣局的事儿,相比起花绽放丢掉性命来说,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杏儿给红鸾换衣服:“大人倒底是心软的。”她认为不把大妞弄死,也要把她弄出宫去——和宫中再无半点关系;浣衣局,虽然不在宫中但倒底她还是宫里的人。
红鸾没有说话,她认为自己已经很狠心了。
穿戴好后院里的事情又交待杏儿和小顺子等人几句,然后就带着香梅和翠环二人,还有小平子离开了宫奴院:永福宫那里总要去的。
路上红鸾回顾香梅两人:“你们的所为,两位娘娘知道不知道?”
香梅和翠环对视一眼没有开口却都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话她们是不方便说的,但是已经深知红鸾脾气的她们,明白想要走到红鸾的身边应该如何做。
红鸾便没有再问下去,问一句话已经足够了。贵人们之间看来并没有和解,想想也是宫中相争多年怎么可能会相信对方;且大位只有一个,但是生了皇子的却不是一位贵人,就算是皇子年龄不大的——柔妃所出的七皇子还是幼童,其它贵人和柔妃当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了。
香梅看看红鸾的神色,有些忐忑的道:“我们以后会如小顺子和小平子一般。”
红鸾倒有些意外的看向她们:“哦?”此时多说话反倒不好,轻轻应一声更能给人以压力、让人摸不透心中所想。
香梅再次看着红鸾的神色道:“是我们的意思,不过两位娘娘也是同意的;我们已经商议过,以后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回娘娘,也会先和大人打过招呼的。”
红鸾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不过话说到明处,我不可能因为你们两句话就完全相信你们,但是只要你们说到做到,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回去了对不对?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你们也要依靠自己离开宫奴院吧。”
“是、是的。”香梅低下头,她暗暗有些心惊;哪里想到红鸾会猜到她们的处境呢,原以为经过大妞的事之后红鸾就会相信她们的。
翠环口舌是极伶俐的,可是看她在红鸾面前不多话的样子,很有可能什么事情都听香梅的,不然就是她极有城府不是香梅能比的;她倒底属于哪一种红鸾还要再看几日才能知道。
红鸾再次点头不再作声的向前行去,知道以后有些事情可以让香梅二人去做,但是她们也就是和柳儿差不多,不可能待她们如杏儿、二丫几人相同的:说到底红鸾不放心她们之处就是她们背后有主子。
到了永福宫外,红鸾并没有进去,她双手高高举起藤条对着永福宫的大门跪倒在地:“宫奴院勤侍红鸾向贵妃请罪。”她连着朗声说了三遍后,重重的叩下头去。她可不是做个样子就罢了,而是真用力的对着青石板叩头,三个头额头就已经是青紫一遍。
现在这个时候,宫中的闲下来的人已经不少,永福宫又是个人来人往请示宫事的热闹地方,所以红鸾朗声说出请罪的话来,就引得不少人住足;到看到她如此郑重其事的叩头时,更是引了不少远处的人悄悄围过来。
当然,人们不敢离得太近;三五成群的打听着叩在地上的何人,又是因何事来永福宫请罪:宫中新鲜事不是没有,但这样的新鲜事儿还真是少见。
永福宫看门的人早在红鸾朗声说请罪时就被吓了一跳,看到她跪下后更是飞快的跑进去报信儿;柔妃正在逗七皇子玩儿,听到后淡淡的道:“倒是有不少花样,她喜欢跪就让她跪吧,我倒要看看她能跪到几时。”
有了柔妃的话,永福宫的人就没有出来阻拦或是上前和红鸾说句什么;如此一来倒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好奇心大了的同时,胆子也大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