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公主额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亦苍白如浆纸,迅速掩耳抱头,痛苦地呻吟不已。
唯有虞子婴保持着标杆一样挺直的身姿,枯梏冷白的脸色,黑幽幽的双眸占据小脸大面积位置,目光不带半分人气,就这样乌瞅瞅平静地盯着北珞公主。
北珞公主收住笑,她的试探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看到虞子婴就这样沉默地用一双黑溜溜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错,不愧是景帝陛下派来抓鬼的人选,这分析与精准的目光就是与一般人不同啊……”说到这里,她弯眸溢笑,略带恶意地用眼神扫了扫燕无双跟紫衫公主两人。
“不过还是很可惜,我是不会让你抓到我的!”更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座皇陵!
北珞公主朝虞子婴歪头一笑,指尖转眼间流转着一柄飞刀,周身的煞气与森然杀意如猛虎挥舞利爪直逼扑来。
虞子婴根本不惧她的威胁,眸中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冰冷战意。
——殷圣的崽子,都是她的敌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本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雷霆虎蟒大战,然而,北珞公主却朝她勾唇戏谑一笑,她转身像一掠布帛嗖地卷起那个石床上的红漆盒子整个人穿越石门飞身而去。
“啊!她跑了——”紫衫公主懵晕的脑袋稍微清晰一些,一抬眸便看到北珞公主不战而远的背影,她跛着一条腿,被她那完全不跟着剧本走的行为整得目瞪口呆。
“你不走追吗?”燕无双亦愣了一下,然后她诧异地看着虞子婴。
从刚才她们的对话中,燕无双基本上已经确信虞子婴的话了,也明白她是景帝派来抓“鬼”的人,可眼看这“鬼”都跑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虞子婴的确不急,因为猫抓老鼠的乐趣不在于一口吞掉,而是将其一点一点逼入绝境,毁其信心,灭其根骨,残虐其精神,再蹂躏其*。
“你要认输吗?”
虞子婴转过视线,由于身高的问题无法居高临下,但即便她仰视亦会给人一种你正在被她俯视的感觉。
哈?燕无双眼眶微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这种表情落于虞子婴眼中便是拒绝了她的礼貌询问,而选择了兵戎相见。
“你是准备跟我决斗吗?”她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大大的黑瞳满是郁色,怨灵附体般的头顶幽幽冒着黑气
似被虞子婴突出其来的凶神恶煞给吓到,燕无双表情一僵,她似踉跄地后退一步。
“你不要这么(凶)——我不想(决斗)——可是也不想(就这样认输)——”
对于燕无双的垂死挣扎,顽隅抵抗的作死行为,虞子婴只淡淡地抛下一句话:“我不会让任何人赢的,如果你不肯认输,我就会将你扔进箭墙范围内,你觉得你能像‘鬼’一样有本事逃脱掉吗?”
燕无双一听,脸上被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望着虞子婴欲哭无泪,泫然欲泣。
——太无耻了吧!
而紫衫公主双眸星星闪烁,却是兴灾乐祸,作为第一个被虞子婴解决掉的先辈,她很期待跟后浪一块儿被拍在沙滩上。
虞子婴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无耻,她给了她选择的,如果她有能力证明她做得到,她且愿意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看虞子婴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燕无双一阵泄气。
“好吧,我——我退去。”
很好,虞子婴赏了她一个赞扬的眼神,终于将笼罩在她身上的杀气收回,满足地颔首。
“……”一身冷汗淋淋浸背湿,双腿跟打摆子似地抖动,燕无双终于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小命,一张雅娴鹅蛋脸卡白卡白地,眼眶含泪,内心如同火山爆发,简直在用绳命地吐槽腹诽了。
——亲,说好的公平竞争呢?!说好的选择呢?!说好的先礼后兵呢?!不是说好要成为彼此的天使嘛!?摔!完全已经无法一块儿愉快地玩耍了呀!c~
“你们就在这边等着。”
(干掉)解决完两个对手,虞子婴丢下一句冷酷残忍的话,便像一掠疾风拂过墙体,朝着北珞公主消失的方向追击而去。
“……”看着那如一道金色流光轻松闯过黑森箭海的身影,燕无双&紫衫公主两人已经嫉恨得没脾气了。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
穿过墓道劵石门,虞子婴来到皇陵的一座陪葬坑前。
这个陪葬坑是专门用来埋葬生前曾侍候过建业帝的后宫女人,除了有品级以上的搞特殊墓室单间,其余根本都不讲究地统一装进了这里。
陪葬坑坐西向东,五坑呈品字形排列,一眼望如一片稻田几亩般大小,四面有斜坡门道,左右两侧又各有一个兵马俑坑,在深约五米左右的坑底,而每隔三至四米架起一道东西向的承重墙。
这陪葬坑其实也像一万人坑,一眼望一行行一列列排序整齐,成百上千个坑,每个坑呈长方形,大小正好能够容纳一具棺木嵌入。
这万人坑也像田坎一样,除了左右两侧有斜坡过道,中间部分只有四条约掌大宽度的承重墙可供站立。
陪葬坑内并无其它建筑遮挡,几乎能够一眼观其全貌,而她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存在的踪迹。
但虞子婴确信北珞公主就是这里面。
既然坑上面没有,那么就是在底下了。
虽然陪葬坑没有全部被填满,但粗略估计一下也至少有几百具棺材,一时之间,难辨她究竟是藏在哪一具棺材内。
虞子婴也并不着急,只要她想,没有人能够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脱,她转换了黄金瞳,它能够像x光一样透视任何物体窥探本源,有生命体征跟死物是完全不一样的。
凭着这项过硬的作弊器功能,她如闲庭游步,一具一具棺木地看过,她步履轻盈于墙上,诺大一整片空间此刻静寂无声。
很快她就阅览过一半了,这时,她视线掠过斜上方某一具棺材,视线略微停留得久了一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窣物体移动的声音,她骤然一回头,目光如电如矩。
却发现原来从棺材边墙蹿出一只灰毛老鼠,它探头探脑一阵,便刺溜一声又钻了进去。
虞子婴收回视线,只听见身后传来啪当一声巨响,却原来是阖盖上的棺木从内被炸翻开来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到北珞公主连同棺盖一同从棺材内飞了起来。
“咻咻咻!”她甩出十几把飞刀朝虞子婴兜面飞射而来,虞子婴罡气一盛,手中绣金袖袍翻飞,一拂袖将其掸开,顿时随着罡气舞动四散开来,执起一股朝其呼啸而去。
北珞公主吸其棺盖挡于面前,咄咄咄咄几声,飞刀尽数戳于其板上,她将约二米几的棺盖一推,以快步推进一庞大的压力朝着虞子婴包围而来。
虞子婴凝而不动,她早已恢复成纯然黑瞳的眼眸布满死气,无人敢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所以北珞公主半敛了眼帘,双臂施力碾压,天旋地转,为恐受其影响。
虞子婴对待她的攻击始终不慌不忙,极尽轻柔若一片浮云地将袖袍一摆,右腿前伸,上身后仰,双袖翻飞,如跳舞一般美轮美奂。
无形中将所有的压力尽数趋散,然后她双手如蝶翅摆动,凝巨涣散的玄气将其如同气球一般慢慢膨胀,越来越大。
北珞公主大惊,此等武功招式,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瞧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但周围越来越压迫难受的感觉已令她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她扬起身,双袖一扫将棺盖推至虞子婴跟前,只闻“哄”的一声,棺盖四炸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向她飞去。
北珞公主脸色大变,被棺木炸出的残骸木榍划伤面部皮肤,手掌,并被气流带起,飞出老远,她在半途运足内力,想停下来,却因为反作用力导致自己一口血喷了出来。
该死的!当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真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身手!
似知不能够力敌,北珞公主身影极快地想逃,但被身形更快的虞子婴赶至,十分粗暴地一脚重踹回墙上趴起。
“呃啊!”
☆、第四十四章 意外之中该出来的人
“这里棺材这么多你可中意哪一个?有喜欢的话不用客气,随便选一个用。”北珞公主发丝尽张,咧嘴顽劣一笑,但眸底却布满阴翳。
虞子婴毋须与她多作口舌之争,她没半分犹豫的迎上前去,只听“叮咚”一声,兵器相接的脆响挟带着激荡而出的内气撼动四方。
却原来虞子婴指尖挟握着一柄寒光流动的手术刀,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灵蛇绕缠取夺皮肉,咻咻光影变幻目光捕捉不及,如剔骨削肉一般,一旦被她缚住你若舍不下一身肉,就得留下一条命了。
本以为虞子婴内功了得,方以近身战相欺,可北珞公主哪里知道近身战才是虞子婴的主场,等她想要拉开距离时,才发现战局早已被虞子婴掌控,岂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虞子婴一身盘旋冷凛的寒气与刀影相摩化为刀刀锋利无比的白光,北珞公主面目一惊,只是向其右侧轻闪,以刀挡刀,想方设法避其锋芒将其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
但很显然她无法办到,她就像被扯入了一场龙卷风之中,四肢无力被牵动着,很快她只觉握刀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她骇瞪眼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她的一只手赫然已被削得只剩一截红猩猩的骨头。
但她也硬气,即使是痛得满脸的汗珠如雨下,表情一度扭曲狰狞,全身肌肉都痉挛抽搐,亦却硬是没有叫一声,只是那一双眼神更狠戾怨恨。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柳叶飞刀坠入,她抖动着苍白的双唇,望着虞子婴半晌,突然似疯似癫地狂笑:“呵呵呵~没想到我竟会栽在这里啊,分明只差人最后一步了……不过你也只能够得瑟这一时罢了,我殷圣族人已将复出,很快你们九洲大陆就将陷入万劫不覆之地了,哈哈哈哈——所以,去死吧!”
她动武过久,心浮气躁,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一缕缕散乱的金黄色的发丝湿沾在脸颊上,一只手只剩森森白骨,只能靠另一只右手支撑,她已无法使用刀法便祭出掌法,对着虞子婴招招夺命。
“自寻死路。”
虞子婴阴下脸色,疾步迎上,她娇小的身型暴转凝旋风,点扫起无数风气,一时间,犹如扫帚扫起地上尘土飘上天……
北珞公主被狂风扫开,她借挡力侧翻几转,回身丈远,右脚点地身转半圈后身体陡然逆转螺旋暴起,与地面平行,变掌为爪,指尖似有幽绿尖刺旋刺直向虞子婴。
这一击不可小觑,她就像一颗导弹一样迅速猛烈,虞子婴察觉已不及躲避,只有双手抵挡于前面,刺劲拧成惊人钻力逼压她交叠的双臂之上,两相硬较,虞子婴身体每在空中螺旋一周便增加一层钻力。
“敢防碍我!敢阻挡我殷圣族的人,都下地狱去吧——”她暴喝一声,艳丽五官狰狞,虞子婴被她逼出数尺,脚下地面划出两道痕印。
“啊啊啊——”北珞公主暴吼,力劲再次注入,气劲爆碎,虞子婴身形稍微不稳,她抿了抿嘴角,眸色一如既往般沉寂,发丝飚飞而起,气息一紧,手术刀险些脱手。
北珞公主以鱼死网破的打法,完全不计较后继力量与自身耗损,显然在她知道虞子婴的分量后,她也死了那条继续活着离开的心了。
但她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认输,就算杀不了景帝,她也得杀掉这个破坏她一切计划可恶的女人,她借着爆劲翻身回退落地,指于虚空飞舞交叉抓去,那条条如网罗般的绿幽爪气袭击下虞子婴。
虞子婴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左膝微屈掌心朝地一压,一股庞大凝缩的压力从她身上爆发而出,直接朝四周辗轧而去,击碎了她的全部爪气。
北珞公主眼皮猛地一跳,立即躲避,然而虞子婴却身影一闪,翻后其后一刀划去,北珞公主心惊得连连退开数丈,虞子婴冷笑一声,在她转身闪避时,她直接甩刀直追。
“呃啊——!”
北珞公主一转身却感觉脚裸一紧,似有什么勒进肉中,她低眸一看,瞳仁一窒,却不知道什么东西将她给扯住,她一拽却没有拽动,当即脸色一白,一抬头,只觉一股杀意袭击,她躲避不及,偏身一侧,背脊一凉,随即一股痛意袭来。
虞子婴指尖缠着一根肉眼几不可察的银丝,一扫尘埃,衣袂贴服垂落,翩然而落。
“你输了。”她乌黑的大眼睛一片气死,却又似干净得毫无杂质,语气以阵述一件事实般平仄。
“输?呸!我不会输的!”北珞公主吐出一口血水,双眸如凄蝶怨毒,她脸色已无一丝血色,垂着一只只剩一截骸骨手臂,嘴唇泛青,亦懒得去挣扎了。
“你以为我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来了吗?”她朝虞子婴邪佞一笑,接着用单手撩开身下的裙摆,她今日穿的是那一种有蓬度的百褶裙,只见她裙内里套了一件褂袋,褂袋有两层,内层缝了好几个暗袋,每一个暗袋里面都装着一颗颗黑色圆溜的东西。
“宝黛公主,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玩意儿虞子婴自不是这一次见,她语气一沉道:“霹雳弹。”
“哈哈哈,这可不是霹雳弹,而是天雷弹,虽然它个头小,可威力却是霹雳弹的好几倍,所以,你逃不了的,就让我们一块儿去死吧!”
她目眦口裂,整个人已呈癫狂状态,她说着,便已吹了火折子点燃了天雷弹的引线,如猛虎扑羊朝虞子婴扑去。
——虞子婴权衡一番,她虽然可以自救,但北珞公主与殷圣的事情未明,景帝需要她,所以她还不能死!
虞子婴因迟疑一瞬,便被她手脚并用锁拽住身子,她扭动一下,由于北珞公主缺少一只手臂,只能够制住虞子婴一时。
她低垂眼帘瞥了她一眼:“我不容你死,你就算想死也是不行的。”
这一次,北珞公主又轻视了虞子婴的怪力,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掰开了她仅有的一只手臂,就这样拽着她的手臂将人像破布娃娃一样举起摔飞砸出去,另一只手伸出她裙下将她穿着的暗袋蛮力扯下。
“啊——!”北珞公主在空中惨叫一声,便湮没于一片灰飞扬土之中。
虞子婴朝天一望,陪葬坑的顶穹很高,她不假思索便将其朝后一抛,倏地转过身,下一秒,轰——!地一声,她背后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爆炸碎片朝四周飞射出去。
紧接着,似天地万物都摇摇欲坠,发出阵阵无力的呻吟,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争奇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