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喜滋滋的伸手:“要!”父王怕他闹事,银钱总是苛的紧,每日喝酒吃饭哪够。
谢玉之道:“我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白给你钱。”
他们说话间沈妙平已经看完了那份契书,张元青显然是提前做好过缜密部署的,条例清晰全无漏洞,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倘若拿不出三千贯钱,就要用济世堂的千金方做抵押。
三千贯钱,按照大晋的比率在后世相当于八十多万,济世堂一间小铺子,开张没多久,哪有这么多钱,平日里的药材都是从自家院子里种的。
现在孙掌柜要么凑齐三千贯,要么把家传的药方交出来,要么让他家的傻儿子吃官司。
沈妙平看半天,把契书还了回去,最后摸了摸下巴道:“这契书……似乎是没问题的。”
然后转向孙掌柜:“老先生,您看您是赔钱呢,还是用药方抵债呢,还是交人呢?”
孙掌柜的回答又是一声“呸!”,他声音苍老的哈哈大笑:“想拿我家传的药方去贪敛不义之财,做梦!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得逞的,你们枉为医者啊!老夫这就将千金方公之于众,你们……你们休想得逞!”
他说着转身就要进药堂,却被张元青带着一众奴仆拦住去路:“老东西,别不识好歹!”
孙掌柜家传的千金方收录了古往今来大大小小的奇难杂症,上面治病的药方早已失传已久,可谓价值千金,张元青早就盯上了。
有围观的百姓受过孙掌柜大恩,出声对沈妙平喊道:“大人!孙掌柜是好人啊!你千万莫让奸人得了逞!”
“是啊是啊!我家小虎子的病还是他治好的呢!”
沈妙平对着四周拱手道:“本官只按律法办事,这张契书确实没有问题,孙掌柜纵然可怜,但本官也只能依法处置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不知谁骂了一声:“狗官!你刚刚收了张元青的钱,自然替他说话!”
钱通拔刀大怒:“谁敢侮辱朝廷命官,站出来!”
大家左顾右盼,无人应声。
沈妙平摆手示意他算了:“孙掌柜有情,张元青有理,其中是否有冤屈也不得而知,倒真是让本官难办……啊,不如这样,古时窦娥有冤,老天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不如我等效仿之,将这契书对着日头,呈于日头之下,相信老天会告诉我们怎么做的。”
赵熙在楼上嗤笑:“读书读傻了的酸书生,亏你看得上,就一张脸能看。”
谢玉之道:“那也比你写文章狗屁不通的强。”
不止是赵熙觉得不靠谱,旁边的纨绔也觉得不靠谱,只是碍于谢玉之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底下围观的百姓就更不信了。
“窦娥那是死了老天才降雪的呐!”
“现在可是艳阳天!”
沈妙平:“谁再敢聒噪直接拉下去打板子!”
说完对张元青道:“请你虔诚的将契书对着太阳,半柱香为限,此事若无阴私,你尽可堂堂正正的摊开在太阳底下,天无异像,本官就判你赢。”
耳边一片嘘声,张元青心想刚才的钱倒没白花,闻言得意洋洋的依言照做,他就不信半柱香的时间还能下了倾盆大雨不成。
百姓开始低声咒骂起沈妙平来,他却浑不在意,只把玩着腰间的水晶佩,这还是今天早上他从谢玉之那里借来戴着玩儿的,没办法,官位低微,也没个紫金鱼袋啥的挂挂,总得有个值钱的行头唬人。
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点阳光被悄然聚集起来,张元青的纸在日头下透光,字迹清晰可见,沈妙平动了动手,那点阳光便悄然停在了契书上“三千贯钱”的“千”字上。
张元青一手举着契书,一手背在身后,对孙掌柜哈哈大笑,将小人得势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老东西,你趁早把千金方交出来,省得我费事,老天爷都不帮你呐!”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他浑然没注意到契书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并逐渐往外扩散开来,直到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哎呀!大伙儿快看!这纸怎么冒烟了!”
张元青这才陡然惊觉,反应过来顿时吓的脸色大变,忙噗噗喷了一些唾沫星子把那点微不足道的火星子给灭了。
身后一个大婶说:“该!老天罚你呢!”
“我呸!”张元青一挥袖,无赖道:“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竟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看见,大人也没看见!您说是吧大人?”
后半句话又变得谄媚起来,沈妙平顺着他的话点头:“嗯,本官刚才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半柱香时间已过,天无异像,你赢了。”
语罢将那契书抽了回来对孙掌柜道:“老先生,您看您是如约给他三贯钱呢,还是把千金方拿出来抵债呢?”
张元青嗜钱如命,耳朵比谁都灵,闻言赶紧竖起三根指头低声道:“大人错了!错了!是三千贯钱!不是三贯钱!”
沈妙平把袖子扯回来:“错什么错?大人永远都不会错,就算错了也是对的,三千贯钱?你穷疯了吧,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贯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沈妙平刚才说的是三贯钱而不是三千贯钱,孙掌柜也跟着讶异的睁开了眼。
沈妙平将契书举起来,在百姓眼前晃了一圈:“大家看看,大家看看,本官可有说谎啊?上面写的是不是三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