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脊背挺的笔直,但隔着老远,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难堪,盛德楼的掌柜见他脸色难看,一个劲的使眼色让他且忍着,秦明月火气上来哪管那么多,又觉那老色鬼在掐自己的腰,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黄老爷愣了,满桌子人也都傻眼了,岑三目瞪口呆的收回视线,喃喃道:“这小戏子可真够辣的。”
说完还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脸,仿佛也对黄老爷感同身受起来。
唱戏自小练身段,秦明月是有功夫底子的,这一巴掌把黄老爷扇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半晌都没缓过神来,盛德楼的掌柜登时血气冲脑,哗啦站起身将桌子猛的一拍,气的话都说不清了:“秦……秦明月,你疯了天了!还不赶紧向黄老爷斟茶赔罪,日后还想不想唱戏了!”
“不唱也罢!”
秦明月起身,将凳子一踢,惹得底下的伙计探头探脑就是不敢上来,冷笑道:“老子是唱戏的,不是出来卖的,真那么缺的慌去窑子,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掌柜气得直抖:“你你你……”
小香玉急了,暗自拉了拉秦明月,在他耳边小声道:“莫要胡乱置气,不值当。”
“小贱人!”
黄老爷这时也缓过神来了,瞪着一双牛眼,凶狠至极,一手捂着脸,一手直接朝着秦明月招呼了过去,众人惊呼一声,都不敢再看,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声没出现,反倒是黄老爷的又一声惨叫。
原来一个筷筒不知从何处隔空飞来,咣一声砸偏了他的手。
岑三惊讶回头,然后就见萧凤梧抄起一张凳子,径直冲了过去。
冲过去在秦明月身旁坐下了……
“哎呀,黄老爷,莫怪莫怪,方才不慎脱手,砸着你了,莫见怪。”
萧凤梧冷不丁出现,把众人都看的一愣,只见他不请自来,没皮没脸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伸手抓了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嘴上在赔礼道歉,脸上可没什么愧疚神色。
黄老板手背都紫了一块,他哎呦哎呦直冒冷汗,恨的声音都尖了:“萧凤梧!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砸的我,管什么闲事!”
“哎,不是管闲事,家里小孩不听话扇了您一下,我在旁边看着气的不行,原扔个筷筒过来想教训教训他,你说,你说说,谁曾想……谁曾想就偏了呢!”
萧凤梧摇头晃脑,唉声叹气,掸掉衣袍上的瓜子壳,然后见秦明月站在旁边跟个木头人似的,直愣愣望着自己,伸手掐了他屁股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说说你,你说说你,一天不惹事心里头不自在。”
秦明月疼的脸都绿了,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黄老爷指着他们道:“你们二人,一个扇我一巴掌,一个砸了我一下,不给出个交代来,这事儿没完!”
萧凤梧闻言,将秦明月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抬手斟了杯酒,十分敷衍的道:“罢了罢了,你先动的手,向黄老爷赔个礼吧,这事儿就算过了。”
“过不了!”黄老爷嗓门大,不少人都爬趴在楼梯口凑热闹,“这小贱人!我非弄死他不可!”
秦明月闻言眯眼,又要炸毛:“你要弄死谁?弄一个老子看看!”
语罢起身就要再揍他一拳,却被萧凤梧用力按住,动弹不得,只得恨恨罢手。
萧凤梧修长如玉的指尖在秦明月侧脸缓缓摩挲,没什么情绪的睨着黄老爷,然后又瞧见他手上的青紫,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寻常碰伤,不碍事,前几日二叔写信,往家中寄了些玉融点舌膏,乃是皇上亲赐的,治黄老爷这种伤最合适不过,回头送到府上,不消片刻就好了。”
黄老爷吞吞吐吐说不出话,被那句“皇上亲赐”给唬住了。
他非药商,生意多在燕城本地,不比整日走商进货去京城的,他消息不灵通,自有那消息灵通的,桌上有人道:“哎呀,我上月进京,特意拜访了萧二老爷,他如今可是太医院院首了,在宫里帮皇后娘娘护着龙胎,听说是相当得赏识的,怀化将军远征西夷,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也被他妙手救回,二人交情不浅,皇上亲赐的药肯定不同凡响,换做我,被扇十巴掌也乐意呀!”
说完又劝道:“黄老爷,莫与小孩子置气,饮尽这杯酒,算了算了。”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看萧凤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只知萧家倒了,竟还忘记还有个远在京城的萧二老爷,虽不知他对萧凤梧这个侄子如何,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干嘛去触那个霉头。
黄老爷到底只是个小商人,闻言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喝下了那杯酒,立即改了口风:“罢罢罢,不知是十六爷的人,方才对秦老板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萧凤梧哈哈大笑,揽着秦明月亲了一口,对他道:“瞧瞧黄老爷多好的胸襟,你这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可得改改。”
秦明月给个台阶就下,闻言敷衍的道:“我无意的,黄老爷莫怪。”
黄老爷哪儿还敢说话,一个劲摆手,只能自认倒霉。
萧凤梧见一桌子人都不出声,轻轻磕了磕手里的酒杯,神情莫测的对秦明月道:“我的东西素来不喜欢旁人碰,碰了就得剁指头,你还是不长记性,来这人扎堆的地方凑什么热闹,回去我得罚你。”
盛德楼的掌柜心中暗暗叫苦,秦明月原不想赴局,是被他硬拉着过来的。
秦明月低眉顺眼:“认十六爷的罚。”
萧凤梧又问:“吃饱了?”
秦明月道:“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