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见曲砚半跪在自己脚边,竭力缩成一团的模样,莫名想起他上辈子的堂弟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整天开着豪车泡妞喝酒,是爹妈的掌中宝,过的不知道多滋润,真是同人不同命。
裴然少爷脾气仍然扎根在骨子里,这几天没人惹他便罢,刚才却被那糟心的系统戳到死穴,又撞上这一出,现在就像一座人形火山,他眯着眼,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并不抽,而是在手中一截截掰断,褐色烟丝落了一地。
裴然睨着冯唐,将最后一截烟蒂弹到他脚边,平静的声音下暗藏汹涌:“我不希望有下次。”
多年的主顾关系,让冯唐对裴然还是有些许服从的惯性,再则裴家上面还有一个少爷在军队做事,两相权衡之下,冯唐看了他一眼,最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沧明见状,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情,大抵是可惜冯唐为什么没有跟裴然打起来,否则凭他的身手,裴然不死也残。
裴然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刚才说的“自立自强”四字噩耗,整个人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否则换做平常,他才不会选择跟冯唐起正面冲突。
裴然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发现曲砚还跪在自己脚边,单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校服衣摆宽大,扯动间露出一截瘦弱的腰线,上面一块乌青的印迹十分醒目。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礼义廉耻也即将崩塌。
裴然无处发泄,一把扯下红色的领带,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然后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油,正欲掀开曲砚的衣服下摆察看伤势,后者却下意识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羞。
裴然觉得真是好人难做,又见周沧明正望着这边,不屑的嘁了一声,抬手对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抓住曲砚拉进了卫生间。
“裴然我x你妈的!”
周沧明在外面气的踹了一下门,玻璃窗嗡嗡直响。
曲砚见状,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裴然毫无所觉,半靠在洗手台上,拧开药油瓶子,对曲砚道:“脱衣服。”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声音还带着股不近人情的冷硬。
曲砚晦涩难明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抬手,拉开了校服外套,掀起里面的衬衫下摆,露出清瘦的身形,不需吸气,就能看见一条条清晰的肋骨。
裴然倒了一掌心的药油,按在他腹部的乌青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又觉这人实在太瘦,根本揉不动,单手点了根烟,眯着眼道:“你爹妈怎么养的你,瘦成这个鬼样子。”
曲砚低着头:“没爸妈。”
裴然吐出一口烟雾,正正好落在他头顶:“你以为你是孙猴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却没再问这个话题了,裴然取下嘴里的烟,抖了抖烟灰道:“下次他再打你,直接跑,跑不过就喊我,我带着你一起跑。”
金主爸爸,咱们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曲砚闻言,缓缓抬眼,里面看不出半点感动的情绪,有的只是毫无波澜的打量,却又偏偏蒙上了一层状似感动的泪意:“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嗯?”
裴然有些匪夷所思,心想揉个药就叫对你好了,这么容易感动的吗,他要是把上辈子泡妞用的温柔细心体贴拿出来,曲砚是不是得感动的稀里哗啦?
见他不说话,曲砚又换了副神情,笑问道:“那你想上我吗?”
还是一副干净的学生模样,却说着粗鄙下流的话,声音凉凉的,像是浸在水中的冰块,通透寒冷,说这话时,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细看有些瘆人。
裴然神经大条,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的怪异,他空出一只手,把烟头在瓷砖上按灭,另一只手,搭着曲砚的肩膀,把他拉到了镜子前。
“我喜欢比较好看的,所以你放心,在你脸上的伤好全之前,我对你硬不起来,而且我觉得周沧明现在对你应该也没那个意思了。”
玻璃镜上有碎成蛛网的裂痕,里面映出一张同样支离破碎的脸,左半边清隽绝俗,阴郁秀美,右半边却遍布着一道道的伤痕,凝固着暗红的血痂,像地狱恶鬼。
曲砚静静望着,眼中暗沉翻涌。
裴然说话不经大脑,见他那幅模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有些伤人,想道歉又觉得别扭,就伸手替他拉好了校服外套,把领子细细翻好。
“男人嘛,丑点不要紧的,姑娘家才爱漂亮呢。”
说完打开门,拿着药瓶走了出去,曲砚望着他的背影,右手缓缓抚上侧脸,掌下触感凹凸不平,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出这伤疤有多丑陋。
“呵……”
他唇间忽的逸出讥讽的低笑,这次却是对着自己。
冯唐是部队里退下来的,那一拳力道十足,虽不要命,却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曲砚捂着肚子走出来,身形因为痛苦而显得有些佝偻,连脚步也是缓了再缓。
裴然还在脑海中和系统做斗争,试图扫除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