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善宁心头烦躁,顿时恼火起来:“秋叶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想让我参加秋日宴么,枉我当初还当你是好人!”
秋叶白眼皮子都没掀,只懒洋洋地道:“妹妹说笑了。”她可没说自己是好人。
见着秋叶白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秋善宁气结,望了眼窗外,绞着手上帕子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今儿有帖子还上不去了。”
说罢,她愤愤地掀了帘子就下车去,陆嬷嬷大惊,赶紧跟着跳了下去:“六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秋叶白看着车帘子晃动,轻嗤了一声,继续——睡觉。
……
半个时辰之后
“哐嗤,哐嗤!”马车轮子碾着小石子一路艰难地向崎岖的山路上慢慢地滚去。
秋叶白无语地瞅着捂住自己嘴,脸色青白的秋善宁:“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路,你确定你能在春日宴结束前上山么?”
秋善宁瞪着秋叶白刚要说话,忽然脸色又是一青,掀开窗帘子,她把头伸出去:“呕!”
陆嬷嬷赶紧紧张地拍着秋善宁的背:“小姐,您怎么样了。”
秋叶白看着秋善宁吐得七荤八素,暗自好笑地摇摇头,啧,人呐,不作就不会死,这丫头以为买通了羽林卫的人就能从另外的小路顺利上山,却不想小路崎岖,马车颠簸得让这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任性小姑娘吐了痛快。
陆嬷嬷看着自己捧在手里的小姑娘吐得话都说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只好求救地看向秋叶白:“四少爷,您看咱们在前面的下去歇一歇可好,六小姐怕是受不住了。”
秋叶白淡淡地道:“可别耽误了六妹妹参加春日宴。”
陆嬷嬷干笑:“不会不会。”
秋善宁软绵绵地瞪了秋叶白一眼,但自己浑身有气无力,连话也说不出来,心知自己这般模样,只怕上了山也难看,只好点头。
不一会,到了个半山陡峭小崖之上,秋叶白嘱咐了马车夫停下,便扶了秋善宁下车后,也懒得理会她,自行到一边刚长出郁郁葱葱小芽和五彩山花的坡边去练习吐纳去了。
看着满山的迎春,她放松了下来,轻呼吸了一口山间清透潮润的山岚,只觉得满心舒爽,比起那些皇家园林里华美灿烂的春日樱,她倒是更喜欢这随风而舞 的山间野花,自由而灿漫。
她看着那些星星点点迎春,想起家里那木讷的宁春小丫头,轻笑了起来,这迎春花倒是合适那丫头。
她正打算伸出手去摘些来,却忽然闻见空气里一股子极淡的腥锈之气,多年混迹江湖的敏感让她立刻收回手迅速地一转身贴着树坡往下一看。
只见不远处一队百来人的羽林卫正浩浩荡荡地护送着一顶黑色的华美肩舆前行,忽然安静的空气里一声凄厉的唿哨,无数尖利的破空声而起,随后一阵密集的黑色物体破空而去,带着浓烈的杀气密集宛如蝗虫直奔那羽林卫而去。
“嗤嗤嗤嗤——!”
那羽林卫何曾想到这秋山自家地盘竟然会有人伏击,何况这般密集而近距离的暗器奔杀而来,他们只能错愕地瞪大了眼。
“啊——!”
“有刺客——!”
“啊啊啊……!”
无数惨烈的叫声伴随着血腥味道瞬间响彻了安静的山谷。
他们几乎无法抵挡,那些全部都是极短的寸箭,爆发力极强,瞬间入体之后直接穿透了人体要害,无处可躲。
而且明显淬了毒,连只是受了伤的羽林卫都瞬间倒地抽搐,丧失了战斗力,立刻沦为后来从隐蔽处冲出来的黑衣杀手们的刀下亡魂。
“杀!”所有的黑衣人冲出来,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抄起长刀冲杀入剩下的羽林卫之中。
这是一场血腥儿惨烈的屠杀,血浆四溅。
秋叶白隐在坡上,微微凝眉,这些黑衣人数数竟然有两百人以上,不但人数全然超过了那些羽林卫,而且身手极佳,刀下又狠又准,看来是主谋者对目标要一击必杀了,才会出动这么多出色的杀手。
但是她的目光落在那黑色的肩舆上,不免停了停,只觉得呼吸微微停滞,一股子阴冷之气爬上脊背。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那肩舆和那肩舆周围的人古怪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而且仿佛对面前那场血腥残酷的屠杀视若无睹,那些人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或者说那肩舆和它周围的人仿佛在另一个空间,死寂而没有一丝生人气息,仿佛被一团黑雾笼着一般。
猩红的热血飞溅上他们的脸,也没有让他们动一动,只是流淌下来,宛如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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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控鹤监
猩红的血液一点点地弥漫开来,羽林卫们求救与反抗,黑衣杀手们的杀戮仿佛都不在那些肩舆周围人的眼里,无谓敌友,无进无退,而诡异的是只要有人靠近他们,不管是杀手还是羽林卫都瞬间悄无声息地倒地。
秋叶白远远看去,那些人头戴描金黑纱冠,面色苍白,唇色嫣红,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俊美男子,只是他们面无表情,人人身着昂贵的云锦白袍黑缎披风,若是不细看,倒像是送葬的灵队,他们拱卫其间的精致肩舆更像是棺材,而这些美人们就像是手艺精巧的傀儡师制作出来的墓前纸人,无一丝人息。
便是秋叶白这样混迹江湖见惯了异事之人都觉得诡异莫名。
黑衣杀手们迅速而干净利落清除了所有羽林卫,包围了对方,为首的一人似乎也察觉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些‘送葬人’的异样,他并没有马上下令让自己的人攻杀上去,而是立在原地,厉声道:“交出肩舆中人,饶尔等不死。”
但是那肩舆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对面前的杀气重重视若无睹,眼珠子都没动,那种安静到诡异的气息,让这山间鸟兽皆沉寂。
寂静无声,仿佛一团冰凉的雾气悄然地蔓延开来,让人生生起了一层白毛汗。
那杀手头领也不知是因为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形感觉到了危机,还是因对方的不理不睬而大怒,尖声道:“都是聋子么,交出肩舆中人,否则叫你们跟那些羽林卫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瞬间所有的黑衣杀手都逼近了那些黑披风白袍人,手中闪着血色的刀光在空气里渗出凌厉的杀气,仿佛下一刻便要百刀齐下将对方剁成肉酱。
终于,对方的人群间,一名着精致描金黑披风白衣的骑士缓缓策马而出,马上的年轻男子容貌极为俊美,因着眉目纤细,白衣黑披风显得他那阴柔俊美的容貌笼着一股冷气,他微勾唇角:“你们挡着殿下的路了。”
他语气轻渺,高高在上得仿佛就像面对的不是数百刚刚杀红了眼的杀手,而是一群跪在他们面前乞求着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