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相子含泪的眼底闪过一丝近乎得意的光,羞涩地垂下头,弯起唇角:“大人……。”
哪里知道秋叶白下一句话立刻就让她唇角那羞涩的笑容冻结。
“下官只是自认与大小姐并无交情,不过是陌生人,又哪里说得上讨厌或者喜欢?”秋叶白淡漠地道。
梅相子瞬间僵住,眼底闪过羞恼,她抬起头看着秋叶白,眼神冰冷而执拗,咬着唇道:“大人,定要相子抛却女儿家的自尊跟你说得那么明白的话,相子虽在江南长大,没有北地女儿家的爽朗,但是有些话却还是敢说的。”
她顿了顿,看着秋叶白一字一顿地道:“大人,那日相子在桥上见花飞满天,你在花中乘乌篷船而来抬头的那一刻,便知道,相子遇见了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今日相子来寻大人,就是希望大人带着相子走!”
秋叶白闻言,瞬间只觉得天上劈了个响雷下来,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眸子,瞪着梅相子,只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几日劳累收拾行装,结果生出幻听来了。
但是很明显,面前少女那面脸的倔强和冰冷,证明她果然没有听错——梅家大小姐梅相子表示对自己一见钟情,前来投奔自己,打算齐齐私奔而去!
秋叶白忍不住抚额,低低地笑了起来。
梅相子终归是大家闺秀,好容易才说完那些话,如今见秋叶白竟笑了起来,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她恨恨地一跺脚,冷声恼道:“大人,你在笑什么,可是看不上相子!”
秋叶白笑够了,看着她淡淡地道:“不,本千座当然不是看不上相子小姐,本千座只是在笑相子小姐的骗术似并不过关呢。”
梅相子一愣:“什么?”
秋叶白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相子小姐,你若是想要骗人,最好先学会骗自己,下官虽然不才,但是恰好在风月一道上还算有些造诣,下官在相子小姐的杏眸之中可并没有看到半点对下官的倾慕。”
这小丫头果真是被宠坏了,所以才当别他人都是傻子呢。
梅相子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顿时粉嫩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冷了脸,声音却依旧娇俏温软:“大人,有谁比相子更明白自己喜欢的谁,相子说了倾慕于你,便是倾慕于你。”
秋叶白心中轻嗤,呵,这丫头是打算软的不成来硬的,硬是要将这个‘喜欢’套在她身上么?
这位梅大小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是想要自己带她走?
不管梅相子打算利用自己做什么,秋叶白都没有兴趣和这个代表着麻烦的大小姐纠缠下去。
她看着梅相子冷淡地道:“好,就算梅大小姐倾慕本千座,本千座也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本千座却对相子小姐一点兴趣都没有,所谓两情相悦,本千座想以拥有身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相子小姐总不至于沦落到强逼男子相好罢?”
秋叶白亦算是风月老手,知道怎么让女孩子欢喜,自然也知道怎么让她们心碎,尤其是梅相子这样自年幼起就凭借着自己的美貌无往不利的少女,她们太习惯了美貌带来的好处,生而高傲。
这般不客气到近乎刻薄的话语,让梅相子脸色瞬间煞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秋叶白,手微微颤抖地揪住自己的衣裙,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几乎被对方再地上踏碎了,偏生却还是自己亲手捧到他的面前让对方丢在地上践踏。
哪怕她确实只是想要利用他,但是从小到大,每一个看见她的美丽的人,就算不是都将她捧在手心,说话却都是温软亲和的。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对自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到刻薄,哪怕是她的哥哥梅苏……
“秋叶白……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梅相子含泪的眼底闪过怨愤的恨意,上前几乎对着秋叶白高高地举起了手,但是却被对方一把捏住了手腕。
秋叶白居高临下眸光不耐而讥诮地看着她:“别用对付别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本千座,本千座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就是这样不客气的,就是这么过分。”
梅相子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试图挣扎,却又挣扎不开,只能满眼是泪地倔强地瞪着秋叶白,眼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地不肯流下来,狼狈至极。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漂亮猫咪,极尽委屈,不得不说哪怕是女子,看着这样美貌的小姑娘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都要心软的。
秋叶白心中暗叹,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这副样子让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不过说到底,这梅相子毕竟只是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
秋叶白刚想松手放开梅相子,再好言好语地劝她几句,送她离开,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干什么,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码头的船全部都停下来,我们要上船搜查!”
“停下,你们可知这是哪里的船!”
“不管是哪里的船,我们都要搜!”
秋叶白颦眉,松开了梅相子,向舱门走去,略开一个门缝便看见了一批穿着清一色墨绿劲装的男子们正视图闯上船来,船上的护卫和周宇几个都已经上前拦住。
周宇正一脸恼火地瞪着面前的绿衣人怒道:“放肆,这是司礼监衙门的船,你们一介平民怎么干如此以下犯上。”
原本以为报上名号,对方就会识趣离开,却不想那为首的绿衣人冷笑了一声,将手中金灿灿的凤凰令牌在他面前一晃:“司礼监怎么了,哼,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周宇一看面前那令牌,瞬间脸色一变,那是……
“休得放肆。”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周宇看令绿衣人们都立刻恭敬分开的一道银灰色的优雅身影。
他瞬间一怔,随后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梅大少爷。”
来人正是第一皇商梅家的家主梅苏,对于此人的大名,他自然是听闻过的,也曾在参加贵族子弟的聚会之时,远远地见过梅苏。
只是彼时,虽然众贵族子弟们都对梅苏客气有加,但也不过是基于教养或者有求于财大势大的梅家,但是心中多少还是不太看得上满是铜臭的商人子弟,哪怕那人姿容让人一见难忘,甚至将一干贵族子弟生生地比了下去。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梅苏的手上居然会有凤令!
那是代表了太后老佛爷亲信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太后。
虽然不甘愿对一个商人跪拜,但是至少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现在的看风部已经经不起任何大风浪了。
周宇迟疑了片刻,还是一掀袍子打算跪下去。
却不想他才跪了一半,就被梅苏一把扶住了手臂,只听得梅苏温雅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周兄不必多丽,梅苏并非要拿凤令压人,实是有难为之事,不得不如此,还请周兄见谅,改日梅苏必定备礼前往周府请罪。”
这样含着歉意,进退有礼的话语任谁听了都没法子再生气,周宇自然也是如此,便也站了起来,客气地道:“不知道梅兄到底遇到何事了,需要在下帮什么忙?”
梅苏清清浅浅的目光慢慢地略过周宇身后的船上,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周兄,这是要下淮南而去么?”
周宇一愣,他们要下淮南查案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事宜,但也没有对外大肆宣扬,梅苏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梅苏看着他,淡淡一笑:“梅苏与秋大人也算是有缘。”
周宇闻言,一愣:“嗯,原来是是我家大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