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快成被百里初这厮弄成一片浆糊了,他们难道不是在讨论江山龙座归属这种很严肃的事儿么!
“这难道不是正事儿么?”
百里初抓下她乱挠的柔荑捏在手里把玩:“小白,本宫说的就是正事,不是你在担心若是那皇位让给别人坐了,本宫会没有什么好结果么?”
秋叶白立刻点头,又立刻摇头。
“什么意思?”他觉得怀里的人儿有点呆傻的样子很有趣,他难得看见她这副模样。
秋叶白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点头是因为我确实非常担心此事,摇头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坐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低了八度:“……皇位。”
“哦。”他微微颔首。
哦?
“哦”是什么意思?!
秋叶白看着百里初,他又戴着个面具,让她完全看不见他说话的表情,猜不透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只好比出三根手指,比划着给他看:“第一,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儿,更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第二,这种等同造反的事儿,难度太高,你觉得百里凌风他们都是吃素的么?第三,太造杀孽的事儿,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百里初闻言,挑了挑眉:“好罢,本宫明白了。”
秋叶白松了一口气,见他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便有些试探着道:“阿初,你方才是在说笑罢了?”
百里初看着她,淡淡道:“你觉得是玩笑就是玩笑了。”
她愣住,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了半天,只得叹了一口气:“阿初,我想好了,第一、回朝之后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坐上摄政王的位置,除了保护沉睡的你,更是保护我自己。”
摄政王怎么听起来都比……那个惊世骇俗得位置要好得多。
“嗯,改主意了?”百里初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
秋叶白有点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改主意了,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大的能耐。”
还是遂了他最初的安排,现在想起来当时为了这事儿还和他闹了许久的别扭。
不想这位大仙、魔神、醋仙儿还有更惊世骇俗的念头,这回他倒是学‘乖’了,‘老老实实’地给她汇报‘思想动态’。
可直接把她……震惊得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她一没有大如天的野心,二来政治素养和军队号召力都比不得常年浸淫在权力斗争之中的皇子。
“别恼,见不得小白恼本宫。”
百里初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没错也许老八、甚至老五都更合适登基为帝,他们受过完整的帝王心术的训练,也熟悉朝廷的游戏规则,但是在本宫的眼里,你虽然稚嫩……。”
他抬手将她的脸温柔地转向远方,让她看向远处的山河,在她耳边轻声道:“虽然出身平凡,但正是因此你有比他们更为广阔的眼界,本宫甚至觉得你也许来自一个本宫都不知道的地方,所以你的眼睛会看见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会在腐朽的土壤里种植下的新的种子,以腐泥为养分,生出新的树种来,会更枝繁叶茂,你说呢?”
这几乎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让不由自主地望着远处风景的她身上一阵凉,一阵热,几乎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心中更是震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好像……知道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他仅仅凭借着直觉便能察觉她和这个时代其他人的不同么?
他紧紧贴在她身后的修长身躯让她感觉既冰凉又温暖,如此矛盾的感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汇集,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我……。”秋叶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身后的男人却松了手,只将她圈在栏杆和他结实的胸膛之间,低下头,薄唇压在她软白玉一般的耳朵上,呢喃轻语:“嗯,没有关系,你若不喜欢种新树苗的辛苦,我便陪着你离开这里也无所谓,听说太祖皇帝带着元宸皇后隐居的沙漠风景极美,明光殿的镜湖池,便是来自那沙漠里一眼湖的名字,你走了天下那么多地方,就是没有去过沙漠罢?”
他说话的热气掠过她的耳朵和脸颊,温柔又亲昵,让她原本无意识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去,却又开始全身冒热气,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她只好将目光停在城楼之下,正在打扫战场的龙卫们正将一具一具的苗人尸体和兵器分别扔上几辆大车。
此时,恰好城楼上风停,炽烈的阳光烘照下,地面的泥土里冒出一股股带着血腥味的热气,一下子灌进她的鼻子里,熏得她一下子脸色就有些发白。
而此时,有几名龙卫正好抬头,看见城楼上她和‘军师’正低头看下去,便含笑抬手向她招呼致意。
龙卫们如今对她皆是心悦诚服,她在龙卫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只低于百里凌风。
秋叶白亦下意识地向他们挥了挥手,见他们仿佛很是高兴的样子,便也跟着笑了笑。
只是她唇角的笑容却在看见那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的时候忽然僵住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因为她的某些抉择都变成了那种样子……
她闭了闭眼,忽然想起叶城雪山之上,小楼和小扶年轻的头颅,想起他们的笑颜音貌。
她身体微微一颤。
“小白,怎么了?”百里初察觉怀里人儿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她缓缓睁开眼,转身抬起头看向百里初,片刻之后,她轻笑:“阿初,你家老八确实不错,等你一年醒来后,我们和阿泽一起离开朝廷罢,我不再想逆天改命,就带走我娘,我们一起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或者,我带你去渭水边上的藏剑阁圣地隐居,你会不会笑我没出息和任性妄为?”
百里初看着面前之人点漆一般的明眸:“是很任性。”
秋叶白看着他,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笑了笑:“阿初,你身上的‘神性’太强,大小喇嘛说你是大自在天,是湿婆大神,并没有说错。”
说他全无人性,他却又没有将魔爪伸向寻常百姓,只一味地玩弄朝廷权贵。
不管是因为觉得平民如蝼蚁没有挑战性也好,还是觉得对平民怜悯也好,结果就是他的游戏只局限在权贵朝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