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闻言一愣,看着她转过身去,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眼中桃花眼里的温情僵住,眼中明亮的光泽便慢慢地、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
他沉默了许久,好一会才轻声道:“大人教诲得是,属下……。”
他轻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微微一笑:“属下告退。”
她点点头:“你且去罢,一会便是上朝接见仪式,礼部的那群人只怕不会那么安分,他们与司礼监互别苗头已久,别折腾到丢了国体。”
且不说司礼监势弱的时候,礼部就一直想要吞并司礼监,就说她初临摄政,各方面都有人不安分,想给她小鞋穿,与她作对,但是都被她想着法子和阿初留下来的各部里的暗桩联手压制住了,礼部也没有少折腾幺蛾子。
上一回百花宴,他们准备的船只有问题,在偏僻处也跌了好几个贵女下水,还好司礼监早在各处有安排有武功和会水的太监早早地盯着了,所以一发现有问题便立刻下水救人。
所幸天气也热,所以贵女们倒也无大碍。
但是那种偏僻的地方,贵女们怎么会过去,又怎么会坐上那样有问题的小船,这些贵女里头好几个都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嫡女,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阿初留给她的暗桩的家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首辅大人首先就要背负上一个‘监察不利’的罪名,虽然他们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心中必定有怨和结下心结。
若是如此,这些人毕竟不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与阿初还是截然不同的,以后做事多少都不会那么如跟着阿初那般上心。
那便是隐患了。
其中做鬼的人,不可谓不狠辣、不心细。
虽然后来司礼监深入调查,也只能大约查到是五皇子的人,但百里凌空是个心狠手辣的,对方早就把人处理干净了。
但毕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动手彻查,最后他们也只抓住了动手的喽啰处置一番。“是,属下一定留心,绝对不让那些宵小趁机作乱!”周宇颔首道,眸光一冷。
她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每个细节都要注意,一旦发现有问题的人,本座允你现抓后奏之权,一会本座会将此条盖了玉玺着人给你送去!”
上一回的事情,绝对不能重演。
周宇立刻抱拳,神色慎重地道:“是!”
……
目送周宇离开,秋叶白看了眼宁春:“春儿你也去准备一下,一会便是朝拜大仪,咱们不可失了仪态,让那些人抓了把柄!”
宁春立刻点头:“是!”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老甄的声音:“大人,老奴已经领着仪架在外头候着了。”
秋叶白闻言,淡淡地点头:“好,我这就出去。”
宁春迟疑了片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闻言,便点点头:“也好。”
说罢,她转身出了门。
老甄果然也已经换好了一身一品太监总管的新衣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便含笑道:“大人可准备好了?”
秋叶白见他,也含笑道:“老甄,有些时日不见,看来你精神很不错呢。”
前些日子老甄从云姬的死和她的背叛中才恢复了些精神,又要担心阿初进入明光殿地宫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就算大小喇嘛都跟了进去,他也还是不放心,非要进去伺候着。原本秋叶白初掌大权,老甄对宫中的情形了若指掌,百里初是要留着他在明光殿协助秋叶白的,但是老甄坚持只留下自己的徒弟去帮助秋叶白,自己要进地宫。
秋叶白能谅解他的心情,云姬到底只是他见着她可怜,又不忍心让阿初杀了她,才收养的,那时候云姬年纪不算小了,感情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对阿初和阿泽。
云姬去了,老甄还是难过的,如今他心尖上的小祖宗也要一睡一年半,那是他心头的肉,他怎么能放心?
最厚连阿初都拗不过他,还是同意他进去陪着自己呆个几个月就要出来。
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确定阿初无事之后,他终于肯从地宫出来了。
老甄笑了起来:“老奴这一出来就刚好遇上大人主持这拜朝会,定是要来帮忙的,这精神不好,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咱家老了?”
秋叶白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咱们走罢。”
说罢,她就坐上了司礼监的太监们抬着的步辇。
,虽然百里初要求鹤卫们护着她,步辇也要坐他的,这是安全起见。
但是她是司礼监首座,这般公开场合,她自然是要用自己人,否则便有那狐假虎威之嫌,落人话柄。
老甄拗不过她,便安排了鹤卫们跟在后面。
步辇一路稳当地向太极殿走去。
她看着老甄慢悠悠地跟在身边走着,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有忍住,对老甄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问道:“阿初……他好些了么?”
虽然一白和双白都会来报告她百里初的近况,但是看着老甄,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老甄点点头,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低声道:“他很好,前些天醒来了一次。”
秋叶白闻言,一下子抓紧了步辇的把手,有些激动地倾了身子过去看向老甄:“阿初,他……醒了?”
这是阿初沉睡了好几个月第一次醒来罢?
老甄见状,轻咳了一声。
秋叶白这才留意到自己太激动了,动作有些大,都引起了路过行礼宫人们的侧目,于是她立刻收敛了神色,转身坐了回去,神色平静地问:“阿初……他到底怎么样了?”
老甄也目视前方,含笑低声道:“前些日子,他身上的黑水出来的越来越多,大半个人都淹没在冰棺变成黑色的药水里,日日换药水,日日药水都是黑的,连大喇嘛都担心了,还在咱家出来之前的那几日,他皮肤上出来的黑水也渐渐少了,可以两日一换了。”
秋叶白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是此时再听老甄这么一说,她的一颗心也放了下去,随后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那人素来讲究,怎么忍受得了自己整个人泡在那种又黑又臭的水里?”
“所以,庆幸的是第一地宫里没有镜子;第二,殿下醒来是没有意识的,只是一种本能。”老甄轻叹了一声。
他醒来是一白发现的,一白忽然发现他坐了起来,吓了一大跳,唤了他几声,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白立刻去寻了大喇嘛和小喇嘛,小喇嘛想了想,即刻去端了吃食搁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