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若自己违背誓言,会给他带来恶果,若是让他沉睡的时间变长,她一定会后悔无比。
小喇嘛和大喇嘛相视一笑:“您发的愿是若大自在天还浑身恶臭难看,绝对不会在他醒来之前进去罢?”
她想了想,仿佛是这么一回事,便点点头。
“但是现在大自在天肉身上恶臭已经没有了,也并不难看,您进去,也算不得违背誓言不是么?”大喇嘛笑眯眯地道。
她看着大喇嘛愣了愣,随后眼珠子一转,唇角笑容变大:“您说的是,他既然已经不臭、也不丑,我进去看一看他,算不得违背誓言呢。”
小喇嘛也笑着转身打开了机关的大门,让出一条路来:“请罢,神女。”
秋叶白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大门,直奔明阳宫的地下深处。
这里的机关也极为复杂,除了无数机关,不少鹤卫们皆隐身当值,只为了保护他们在地下深处沉睡的王。
秋叶白又一次走在仿佛墓道一般阴森的地宫通道里,神情有些恍惚。
她一时间似又回到了真言宫地宫深处。
只是这一次,她心中不再是不安和警惕,而是一种有些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见安睡在水晶棺材里,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干净华衣,容色苍白,五官艳绝的身影。
她静静地自己的眸光描摹着他精致无比眉、眼、鼻尖、嘴唇、下巴、颈项……还有一头盘旋在身边的银色长发。
她有些恍惚。
真言宫墓穴地宫里那骷髅王座上的少年魔王仿佛瞬间长大了。
秋叶白走到他华丽的水晶棺材边,伸手轻抚过他冰冷的脸颊。
他的体温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摸上去冰凉无比。
沉睡中的百里初原本眉心还有些微颦,此刻却仿佛能感觉到她温柔的指尖爱抚,竟松开了来,眉宇间阴郁的气息也变得平和。
“阿初……我看见你了,以前的你。”她都不曾察觉自己眸光温柔如水,静静地笼在他的身上。
她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他,没有被他拥抱了。
但是她却觉得看着他安睡若此,莫名心安。
秋叶白低下头去,在他唇上烙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好好睡,我等你早点回来,我会守好你交给我的一切。”
沉睡的人没有给她回应。
她却只觉得心中温软,似见他睁开眼眸,眸光幽幽莫测,似静水深流,微微一笑,低低唤她——、
“小白……小白……。”
……*……*……*……*……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唐。韩愈
夏去秋至,冬离春临。
时光匆匆似流水,又至一年开春之日。
细细的落雪似飞花一般地撒了满庭满院。
“这天又凉了,宁侯夫人昨儿送了些手制的小裳子过来,精工细作的,我看着便觉得讨喜,加了两件我自己绣的,过几日一起给你妹妹送去,也好叫润儿上元日里穿上新衫。”
摄国府的花厅里传来女子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伴着丫头们讨巧的欢声笑语和窗上喜庆的窗花,愈发显得过节的气息浓郁。
“嗯,手工确实讨巧,润儿穿着一定很可爱。”秋叶白端着茶盏,看了眼自己娘亲手里的小衣服,也点点头。
风绣云见自家女儿也赞同自己的想法,脸上笑容更深。
一个老嬷嬷看了眼风绣云:“二夫人,不是老婆子多嘴,这齐王妃到底在新寡里头,外头的人都说是小王爷克死了齐王,这大年正月还没有过,按照世家规矩,就算是娘家人也不合适在这时候去探望的,怕是要招来闲话。”
因着风绣云现在主持了秋家的中馈,要应付她几十年都没有做过的事儿,见过的人,这老嬷嬷是秋云上放在风绣云身边提点她的,风绣云几乎是唯命是从。
这会子听那老嬷嬷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遭,便有些犹豫:“吴嬷嬷说的是,但是大夫人身子不好,没熬过今年开春就去了,夫君又将几个儿子全打发到了边关去,善媛一个人在齐王府里,也没有听说襄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作,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带着润儿……。”
那老嬷嬷摇摇头:“二夫人,如今这小齐王不光是有克父的名声,齐王妃还有个克母的名声,这才嫁给齐王多久,便没了男人,又没了母亲,襄国公那边的人心里头不是不埋怨的,你何苦去搀和这一趟浑水?”
说着她看了眼正拿着折子看着的秋叶白。
谁人不知道襄国公府如今和首辅大人是死敌,这去年夏秋交界招待三国使节去了一趟香水潭,娜拉王妃和齐王齐齐落水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襄国公那头简直是损失惨重。
暗中都有风声出来说是首辅大人在秋猎之上害了齐王,连着漠北都起了骚动。
首辅大人手段了得,也不知怎么让漠北老实了下去,漠北王也没有敢再深追究。
漠北这是大老远的隔山隔水,总归见不着面,但襄国公这边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早年襄国公主苛待家中妾侍的名声全京城都知道,这会子襄国公主去了,二夫人就要去齐王府探望人家女儿和孙子,这怎么听着都不合适。
襄国公主原本从司礼监大牢出来以后就一直身体反复不好,她闹了几场,也挡不住秋云上把风绣云扶成了平妻,便又吐了几回血,秋云上探望过一次,被打了出来,从此再也不去襄国公府。
襄国公虽然想着法子把外头的闲言碎语担下,但杜珍澜也不是蠢物,到底知道了外头的嘲笑,她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住这个,一病不起,到底没熬过冬日。
如今二夫人去齐王府,在外头人眼里都像在示威!
其余的丫头们也都是个机灵的,见风绣云迟疑,便都劝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