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嬷嬷以为是王老先生治好了她的怪病,甚是高兴,从衣袍里抽出一本书,交给陌千雪。说道,“夫人虽是出生一等世家,却是个真正的侠女,年青之时带着奴婢走南闯北,如此才会机缘巧合与国公相遇……”
接着便是兴致脖脖了说了个世家的嫡女下嫁给一个小小的将士的各种艰辛的狗血故事,把陌千雪感动了,也把自己说得老泪纵横。
“这内功的心法是一奇人传与夫人的,小姐儿时便是修习的此功法,夫人留给老奴时并不奢望小姐能成为武林高手,只希望小姐能用它强身建体……小姐只要照着这心法修习,内功自会驱使……”
秘笈之事有了着落,陌千雪又从侧面试探,发现嬷嬷连黑木牌的存在都没有听过,于是便称自己有些乏了,半闭着眼靠在车厢内开始盘算。
莫嬷嬷也不打扰,只是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守在她身边。
总的说来,到目前为止,她的敌人其实并不多,只是陌家一个。
可她的底牌却不少,现代文明的熏陶出来的见识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古人差,只要她用心,绝对没有过不去的坎。
关健的时候,她的背后有简家,有辛家,有桐家,最不济,她还有银子,她可以用现代的文明手段再来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个小小的陌家,还不配做她的对手。
*
京都,宁府。
天色渐暗,暖阁之中,贵妇端坐,一嬷嬷过来请安,提示道,“夫人该是时候给老爷请安了。”
“嗯,这便去吧。”
谢氏不屑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显外走去。
想当年,她用尽心思嫁了过来,不光是因为他家主的身份,还因为她是真心的倾慕于他。她用尽心思,小意温柔,可是他呢?
他的心中,除了宁家,便是那个死鬼原配为他生的儿子,从来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给他生的儿子少宇,他从来都不看一眼,从来都没有露过一次笑脸,给过一个夸奖,一个鼓励的眼神。
出了院子,穿过花园,从拱门之中出去,便看到前边一座气派的处所。
那便是宁家家主的平时办公之所在,平时办公晚了也住在那里。自从一年前大公子失踪,家主身子得了伤寒之后,家主的身子便不好了,从此晚间便不回内院,直接住在了这院子里。
待今年年初,身子更不好了,更是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院子。
屋内传来咳嗽之声,谢氏带着身后的婆子,用帕子掩了掩鼻,缓缓靠近。
书房外面候着的随从宁开,见谢氏来了,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行礼躬身道,“给夫人请安。”
“嗯,起来吧。”谢氏挥了手让那人起来,又把帕子掩于鼻上,好似生怕被传染一般,说道,“家主好些了么?”宁开道,“家主还是那个样子。”
宁开一边说着话,一边瞥眼向夫人示意内里的情况。
内里咳嗽不断,还有仆人伺待的各种声响传出。
谢氏又道,“家主的药按时吃了么?”
宁开答道,“吃了,却不见什么效果。”
谢氏似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嗯,我知道了,好好的侯伺家主。”
“是。”
屋内。
宁家主端坐榻上,脸色漠然,自有威仪,哪里有一丁点咳嗽的迹象。他下首站着两人,也是气宇非凡,身量挺拔,只是门边站着伺候着的长随却是一声接一声的咳来咳去。
下首中的一人恭敬十分,压低声音禀道,“大公子就要回来的路上。”
宁家主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动容,“他终于想起这个家,想起我老头子,决定回来了?”语中虽好似有不悦之意,但却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喜意。
另一人赔笑安慰道,“大公子想通了,自然是要回来的。”“咳咳……”宁家主这边说着话,门边的长随却捏着嗓子一阵咳嗽,咳完后立刻颤声道,“老爷,你这咳得这般厉害如何了得……”
长随一边说着一边还手拿着杯子,弄出很大,状似很急切倒茶的声响。
“只怕不是想通了,而是被外面那个贱女人给逼回来的吧。”宁家主冷哼一声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你们派人去查了么?”
下首之人回道,“属下派人去查了,她是镇国公嫡女,名陌千雪。”
“咳咳……”门边的长随的捏着嗓子又一阵咳嗽,咳完后又道“老爷,您咳的痰中都带了血丝,看来上次那太医不中用,您放心,老奴已经给您请天下第一神医了……”
门边长随自顾自的在那里一边咳嗽,一边自言自语。
宁家主却是熟视无睹。
下首一人却是有些忍无可忍了,“家主,您到底要忍这贱妇忍到何时?”
宁家主眼露杀机,“忍到何时?哼……”
自然是忍到抓出那个幕后之人,忍到谢家自乱阵脚。
打鹰的让鹰给啄了眼!
当年,他还专门的派人去调查了她的身世,甚至还找到了丢弃她的生身父母,就怕她和谢氏一族有什么牵扯。
没想到,给他的都只是一个表像,一个引自己入瓮的局中之局,。
还好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心中的那一丝疑虑,掌家的大权一直都在母亲的手中,并未下放。卿儿也在自己和母亲的庇佑下,安全长大。
但十几年之下,再小心,也会慢慢疏忽,一个不小心却还是着了道。
那日卿儿中毒遇袭,他便自查了身体,发现自己也中了慢性毒药。
那种毒无色无味,初时只是咳嗽,与伤寒没什么分别。等到服用的量日益增加,也只是咳嗽加俱,与痨病分别不大。
这样厉害的药,她一个长年不出深宅的妇人如何能有?他一边停止进食了混在食品中的那味食药,一边索性假装不知中毒,装病躺在床上。
敢在家主的食物里面下毒,没有同党,没有勾结,凭她一个人,是绝对没有这人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的。
要杀这贱女人他一个手指头便可捻死。
可,这幕后之人如何揪出,却是一个大问题。
十几年前的局,没有内应,如何能做那局中之局,取得自己的信任,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派影阁之人去查实。
这人不但有头脑,在宁族之中地位也一定是举足轻重。
外敌不管是明还是暗,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内部出现奸细、叛徒,让局势不能掌控,阴奉阳违。他便要趁此机会,挖出幕后之人,这家族除了那一颗毒瘤,交给卿儿一个干干净净的宁族。
外面谢氏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响动冷笑一声,“妾身来给老爷请安!”
屋内长随捏着嗓子,“咳咳……你回吧,这里……回吧……”“那妾身就回了,老爷若有什么事,便让宁开来通传妾身便是。”咳得连话都说不了了,看来是没几天了。
那人果然说得对,多则百日,才则十来日,这口气就要接不上来了。想想这么多年来,出席的那些宴会,那些个夫人表面上对她恭敬,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她便是青筋直冒。
一个没有掌家之权的世家夫人,一个不得宠的世家夫人,一个儿子不能当家的世家夫人,一个填房的世家夫人,一个出身不高的世家夫人……
没有人真正的把她当回事。那人说了,只等他一死,便会扶了宇儿上位。那时,她便是真正的超级世家夫人,谁还敢再给她脸色看。
谢氏一脸阴狠,冷着脸走了,身后的婆子给宁开塞了个荷包也匆匆的走了。
下首之人听到谢氏远走的声音,收了心中的怒意,回归正题请示道,“要派人去助大公子一臂之力么?”
宁家主斩钉截铁,“不用!”若是少卿连这对贱母子都对付不了,如何能应付坐在家主这个位置上的血雨腥风。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卿儿自小就有一个毛病——心软!
他看似孤傲,清高,可内心深处,却是孤寂,渴望温情。
他不知道,要坐上这个位置,坐稳这个位置,不单要有才能有智慧,还要断情绝爱,他断不了,做父亲的帮他。
他,不能有弱点!
那个贱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得的手。
这一次的教训让他认清那二人的嘴脸只是第一步。他若不能当雄鹰,便只能死于鹰口。宁族之所以能有今天,只因为历代家主的厉精图治,无私和睿智。
他为的是宁族整个家族的荣耀、性命,不是他自己一家几口的兴衰和利益。
少卿若是能担起重任,自是他心之所望。少卿若是无能,族中自会另选他才,担起重任。
卿儿,对不起!不要怪做爹爹的心狠,爹爹身为宁族之首,必定要把宁族的安危放在首位。
爹爹是爱你的,比爱自己还要爱你,若是能用我的性命来换你的,爹爹决不会有丝毫犹豫,可是爹爹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是宁族的,是祖宗的。
☆、【100】偷袭,杀伐果决
谢氏走后不久,宁家主屋内禀完事的两个人也各自领命退走。
两人刚一出门,宁家主便抑制不住的轻咳几声,门边伺候的长随连忙过来倒过茶水放在一边,又轻抚他的背为他理气。这毒药虽是停了,可是服用的时间长了,到底还是伤了心脉根本,落了病根。
宁家主喝了茶水,清咳了几声,气顺了过来,再抬头,面色已经委顿下来,虽不是病容满面,却也不似刚才那般坚定威严。
长随见家主的气息平顺过来,小心问道,“家主身子受损之事,为何连影阁阁主和钱庄庄主也一起隐瞒?难道他们也?”
宁家主静了静,叹道,“瞒着他们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他是宁家的顶梁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心中的天,不能分毫有损。
不告诉他们,一是不希望他们在外行事的信心有丝毫减少,二也是自己自视甚高,此次吃了闷亏,到现在还没挖出真正想要谋压宁家的背后之人,不想在老下属前失了颜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至少在少卿回来之前,他是不打算让这两人知道的。
明处谢家把那贱母子推到了前面,可暗处又是谁在掌握全局?
是皇上?是族中想自己上位的叛徒?还是想要置他宁家于死地的世仇?有人想要财,有人想要权势,更有人想要他的暗势力……
宁家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已是危机四伏,几大势力虎视眈眈,局势复杂之极,只要有一个小小的错失,便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支点,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见家主唏嘘长叹,长随转了话题,“要不要传下命去,给桐家施施压?”居然敢对他们宁家的大公子出手,桐老头是想自掘坟墓。
能跟在家主的身边,贴身伺候的长随自然是宁管家。只是宁家主病后,宁管家便退居二线把家事都交给了下边之人,专心伺候而已。
宁家主蹙眉默了半响,“这些还是等少卿回来,自己来处置。雄鹰想在天上盘旋称霸,总是要学会自己展翅飞翔。”
“那就真的不派人去护着大公子么?”
“不用!若他能平安归来,本家主便会全力助他登上家主之位。”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后的一个考验,虽然残酷,更多的却是爱护、期望……
何况,他从来没有认为桐老头和那贱母子真的能对付自己这个儿子,少卿这些年也在暗中建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管家又问:“夫人那里……”
宁家主怒目圆瞪,“叫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