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公主冷笑,“那你说是谁?”
邵晋淡淡道:“公主说起赵子玉的名字的时候太过坦然,完全没有女儿家应有的羞涩和感情。公主这么说…让下官怎么能相信呢?”淮阳公主嗤笑一声道:“你相不相信与本宫何干?邵大人若是想要指控本宫,就不妨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本宫到底还是西越公主!”
邵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在下确实是没有证据,但是…在下却有个不错的办法。”
淮阳公主有些警惕地望着邵晋,邵晋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应天府尹,断案无数。若是真的有什么法子是她想不到的,还真是有些麻烦,“你想对本宫做什么?”邵晋恭敬地朝着淮阳公主一揖道:“公主放心,在下绝对不会对公主无礼的。只是要麻烦公主,换个地方住些日子。”
“什么意思?”淮阳公主道。
邵晋倒是大方,笑眯眯道:“既然在下怀疑公主与人串谋,那么那合谋之人总是要来找公主的吧?所以,麻烦公主换个地方住。在下已经向沐相请求了侍卫随身随时随地的保护公主,保证让公主安枕无忧,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休想!”淮阳公主毫不犹豫的拒绝,若是被带到了陌生的地方,被沐清漪软禁起来了她还怎么跟萧廷离开这里?邵晋笑道:“公主不用着急,近期内应该不会有人来找你。毕竟,现在谁不知道这九皇子府已经是给狼窟虎穴,那位只要还有一点脑子就绝不会来自投罗网的。所以,公主还是跟在下走吧。”
淮阳公主怎么会听他的?她在这九皇子府里经营了两年多,自然还是有不少人脉的。还有萧廷暗藏的许多连她都不知道的人,就算是西越的侍卫环视,也未必没有法子逃走。但是如果真的被沐清漪弄到个完全不熟的地方软禁起来,那就没法子可想了。
“沐清漪,你想软禁本宫!你怎么敢?!”淮阳公主朝着沐清漪怒吼道。沐清漪悠然的品着茶,一边淡淡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九皇子之死公主嫌疑最大,之死想要请公主配合调查案件罢了。何来软禁之说?更何况…本相便是真的软禁了你,你、又能如何?”看着淮阳公主,沐清漪神色清冷。
“你敢!我是西越公主!我是西越公主!”
“本相知道你是西越公主。”沐清漪淡淡道:“你若不是西越公主,你现在就该在应天府的大牢里了。来人,请公主一起走吧。”
门外,两个侍卫进来,走到淮阳公主跟前恭声道:“公主请。”
“放肆!”淮阳公主大怒,“沐清漪,你大胆!”看着淮阳公主愤怒的模样,沐清漪淡然笑道:“如果我是公主,就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公主难道不知道,如今这建安城都是本相说了算,别说本相要软禁你,就是本相要杀了你,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话。”
“你敢……”看着眼前清冷如雪的白衣女子,淮阳公主不由得有些气短。却依然不愿意认输,只是狠狠地瞪着沐清漪。沐清漪道:“我敢不敢,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将淮阳公主送进顾府,没有本相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她。本相也想看看,让淮阳公主死心塌地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沐相。”两个侍卫毫不犹豫的一左一右架起淮阳公主走了出去,外面淮阳公主的叫声走得远远地依然能够传进花厅里来。
“邵大人,你怎么看?”沐清漪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的邵晋问道。邵晋摸着下巴道:“看起来在下猜测的并没有错,淮阳公主暗中应该确实是有一个…情谊甚笃的心上人。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赵子玉。而这个人…定然就是杀了九皇子的凶手。”赵子玉纯粹就是倒霉被人当成挡箭牌来用了,身为他的好友,邵晋自然要不遗余力的为好兄弟洗清冤情。
沐清漪笑道:“那么,你认为对方到底为什么杀了九皇子?”
邵晋道:“这个么…一个可能是,那人确实是倾慕淮阳公主,想要杀了九皇子好跟公主双宿双飞。”当然,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低得很,“另一种可能是,对方想要利用九皇子的死挑起华国皇族对西越的不满。趁机在建安城做什么手脚。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肯定更本汉有关。”如今这个时候,还想要做这种事情的人并不多,与西越势均力敌的北汉自然是最可能的对象。
沐清漪点点头道:“本相也这么认为。不过淮阳公主到底是皇室出身,若说她会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到宁愿做出这种事情来本相却是不相信的。”
邵晋眼眸一闪,道:“沐相的意思是这人与淮阳公主认识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可能是北汉一直潜伏在建安城里的细作?”沐清漪点了点头,邵晋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沐相这么认为的话,在下倒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沐清漪挑眉,邵晋道:“这个人,沐相应该见过。他叫萧廷。”
沐清漪垂眸,萧廷…这个人他确实是见过,第一天进华国皇宫的时候这个人就跟在哥舒竣身边,只是之后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而且…哥舒竣离开京城的时候也确实没有看到这个人。
邵晋沉声道:“这个人素来让人觉得不怎么起眼,若不是这一次劝服了慕容恪归降北汉只怕还没有人知道他是北汉的细作。另外,只要是在建安城生活的人,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可查的,但是在下事后查过,整个京城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但是,以他对建安城和华国皇室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是开战之后才进入建安城的。”
“有人暗中帮着他?”沐清漪淡淡道。
“淮阳公主。”邵晋沉声道。很快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可惜,没有证据。”这两年淮阳公主在京城里本就十分的不引人注意,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天天去盯着一个毁了容的和亲公主。之前一战,城里又死了失踪了不少人,现在根本就无迹可寻。
沐清漪低眉想了想,道:“不用着急。萧廷利用完了淮阳公主只怕不会再管她了。但是,淮阳公主却不一样…她可不是什么聪明奇才,如今又正陷入爱河,过上两天…她自然会着急了。”更何况,等到淮阳公主发现自己被萧廷利用和抛弃了之后,她自然就会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事情,沐清漪从来不认为淮阳公主是那种肯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人。
邵晋莞尔一笑道:“沐相说得是。”原本他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既然没有证据,那么他们就自己创造证据吧。
沐清漪点点头,“这几日,邵大人也辛苦了。”
邵晋笑道:“分内之事,沐相言重了。沐相……”说了一半,邵晋又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沐清漪挑眉道:“有话直说。”邵晋沉声道:“沐相可记得明微公主?”
“这是自然。”沐清漪就算再健忘也不至于忘记一个几个月前才见过的人,“明微公主怎么了?”
邵晋叹了口气道:“明微公主要剃度出家。在下记得沐相和明微公主有几分交情,所以才……”
沐清漪也是一怔,她对明微公主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只是进了建安城以后诸事繁琐,自己的私事自然要先放到一边,也就没有想过去见明微公主。却没有想到,明微公主竟然打算梯度出嫁。沉吟了片刻,沐清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241.慈悲,落发
城外报国寺,沐清漪站在报国寺门口望着空荡荡地山门有些感慨的微微叹了口气。当初祖父将顾家隐藏的产业的信物托付给了报国寺的慈恩方丈,而她所算计的一切也都是从拿到那封写着顾家产业的秘密的信才开始的。如果当初慈恩方丈坚持不肯将信给她的话,也许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从那天开始慈恩方丈就闭关参起了闭口禅,直到如今也有两年半之久了。
如今建安城刚刚易主,京城的百姓和权贵们也没有心思来上香礼佛,整个寺庙倒是显得格外的清静,更多了几分世外之感。
“沐相,怎么了?”身后,天枢沉声问道。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寺门口,早就得到消息的慈安大师带着寺中弟子迎了出来,“见过沐相。”出家人虽然是世外之人,但是报国寺却在红尘之中。如今西越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华国,报国寺更在西越的治下,即使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也不得不对沐清漪恭敬几分。沐清漪淡然一笑,点头道:“冒昧打扰慈安大师,还请见谅。两年不见,慈恩大师可还好?”慈安大师笑道:“有劳沐相关心,师兄两年前闭关,如今坐关未出,一切皆好。沐相请。”
“大师请。”
虽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慈安大师看到眼前的白衣女子也依然忍不住心中惊叹。两年前见到沐清漪的时候她尚是一个坐在明微公主身边的寻常世家小姐,没想到两年之后却已经成为了权倾天下的一国之相。这样的变化…当真是让人感叹。两年前师兄突然闭关不出,并且将报国寺的方丈之位传给了他。慈安大师原本并不知道为何,只当师兄是突然有所感悟想要潜修佛法,如今看来,只怕也于眼前的女子有关吧。
跟着慈安大师进入寺中,边走沐清漪一边问道:“大师,明微公主如今可在寺中?”
慈安大师一怔,摇了摇头道:“明微公主几日前已经离开了报国寺前往无色庵,说是定下了今天傍晚举行剃度礼,沐相…是为明微公主而来?”明微公主在报国寺后山别院居住了十多年,也经常到寺里听寺中的大师讲经,慈安大师对她自然也不算陌生。
沐清漪摇头道:“不,清漪想要拜会一下慈恩大师,不知是否方便?”
“这…”慈安大师正犹豫,一个小沙弥匆匆而来,“方丈,慈恩大师请沐相相见。”
“师兄出关了?”慈安大师也是一喜,他本相拒绝沐清漪,但是既然师兄已经出关了自然无妨。回头看了沐清漪一眼,慈安大师道:“沐相请吧。”
依然是两年前的那种佛堂,佛堂中供奉着的依然是不动明王佛。将天枢等人留在门外,沐清漪独自一人走进了佛堂。佛堂中央的蒲团上,雪白的长须及胸的慈恩大师穿着一身白色的粗布僧衣静静的坐着。
听到脚步声,慈恩大师方才抬起头来看向沐清漪道:“阿弥陀佛,施主两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沐清漪看着慈恩大师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一双眼眸却全然没有年老之人应有的浑浊沉黯,反而显得惊人的明亮湛然,明明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若是心中有鬼的人只怕看一眼就想要避开了去。沐清漪自然是不会避开,她直视着慈恩大师的双眸,恭敬地道:“两年不见,慈恩大师修为也越加精深。”
“沐相请坐吧。”慈恩大师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一个蒲团。沐清漪也不多说什么,对着慈恩大师恭敬的一揖,便走到蒲团跟前坐了下来。
慈恩大师打量着眼前端坐的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两年…贫僧虽然一直闭关参禅,可惜却一直毫无进展。今日沐相前来,贫僧便知机缘以至,因此才要沐相相见。”
沐清漪有些歉然,道:“大师心中可是放不下清漪当日带走的东西?”
慈恩大师微微点头道:“当初顾相将东西托付给贫僧,按说交还给带着信物前来的人并无不妥。但是老僧却总是心中挂念……”沐清漪了然,“大师是担心清漪拿到东西做错了事,走错了路?那么如今,大师可能够放下心了?沐清漪所作所为无愧于心,也请大师莫要放在心上。就算没有当初顾家的一切,该发生的事情依然会发生。”这话不假,顾家留下的产业对当初她对付慕容煜等人和华国皇室确实是作用极大,但是没有那些她也能做到,只是需要更多的功夫罢了。至于之后容瑾登基以后和灭华国的事情,跟顾家的关系已经基本上没有多少了。
沐清漪早就知道必然要来这一趟的,慈恩大师是一代高僧,真正的慈悲为怀。如果她因为当初从他手中拿走的东西而灭了华国的话,慈恩大师心中必定会感到对百姓的愧疚。但是之前她也无能为力,如今事情已经成尘埃落地,自然要给慈恩大事一个交代。何况,慈恩大师这两年的闭口禅也可说是为了顾家而坐的。
慈恩大师看着沐清漪点头笑道:“当初贫僧观沐相面相,眉宇间隐藏戾气,怨念颇深。如今再看,却已经大为不同,想必这两年…沐相已经走出来了?”不怪慈恩大师心中不安,当初看到沐清漪的时候他真的考虑过不要见那些交给她。因为她眼中的怨恨,眉宇间的戾气太过深重绝不是长久之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或者闹出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倒是神态平和,温雅如玉,让人见之可亲。倒是有了几分当年顾牧言的模样。
沐清漪敛眉浅笑道:“多谢大师关心,一切皆好。”
慈恩大师望着沐清漪,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话到底该不该说。沐清漪道:“大师有事尽管直言。”
慈恩大师道:“说来,两年前看沐相贫僧很是惊讶。”
沐清漪挑眉,她可完全没有看出当时慈恩大师有什么惊讶之色。只听慈恩大师道:“早些年,贫僧也见过沐相和顾家的那位姑娘。贫僧记得,当时看到顾小姐的面相,只觉得福泽绵长,贵不可言。而沐相当时却是情缘寡淡有早夭之象。只是没想到,没过几年顾小姐便香消玉殒,而再见到沐相时,虽然戾气深重,却并无性命之忧。”
沐清漪心中一惊,垂眸道:“所谓命数,总不是一成不变的吧?”
慈恩大师点点头道:“沐相所言甚是。这一次看到再见到沐相,沐相的面相便又有了变化。这样的命数…贫僧却是平生仅见。”
沐清漪眼神微闪,道:“所以,大师这两年闭关,其实是在参悟清漪的面相之事?不知…大师可有什么体悟?”
慈恩大师神态平静温和,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悲悯,沉声道:“所谓换命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人之命数由天定,岂能随意更换。贫僧倒是听说过另外…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都有夺舍一说。贫僧虽未见过,却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许多人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楚事实。而慈恩大师远在红尘之外,反倒是更加容易的看清楚事实的真相。无论是沐清漪还是顾云歌,慈恩大师都并不熟悉。正事因为不熟悉,才更能清楚可观的分清楚两人的不同,再加上慈恩大师佛法精湛,也没有普通读书人那所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观念,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奇怪。
沐清漪沉默地抬眼道:“大师如此明了的说出来,就不担心本相杀人灭口么?”
慈恩大师含笑摇了摇头道:“贫僧为两年前的决定所困,如今已经看到了结果。虽然战乱中死伤无数,但是从此,西越和华国却不会再有战乱。顾牧言爱民如子,贫僧相信沐相同样也是如此。其余的事情,便不关紧要了。贫僧这个年纪,过不了几年也该圆寂,何必在乎这个?”
沐清漪莞尔一笑,“大师慈悲为怀,本相佩服。”
慈恩大师低头宣了一声佛号,道:“华国和西越一统,还望沐相莫将对华国皇室的仇恨迁怒与百姓。这串念珠,赠与沐相,想必对沐相有些好处。”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慈恩大师手中的念珠。这是一串凤眼菩提佛珠,但是其中有一颗却是不知什么做成的晶莹透明的东西。只是隐隐能够看到莹润佛光。还有那凤眼菩提也因为长期被人捻动而变得光华莹润,显然是有不少时候了。
沐清漪恭敬的接过,拜谢道:“多谢大师。”
慈恩大师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沐清漪也知道慈恩大事没有什么话要说,便起身对着慈恩大师一揖道:“清漪告退,大师保重。”慈恩大师不语,只在沐清漪走出殿外的时候殿内响起了慈恩大师念经的声音。
“沐相。”看到沐清漪出来,天枢和霍姝连忙迎了上来。霍姝好奇的道:“小姐,你跟慈恩大师说什么了?”霍姝素来是最怕见那些和尚道士的,她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双手染血,听着那些和尚唠叨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沐清漪微微一笑,将那串念珠套在了手上,举起来看了看,只觉得一股极淡的香气在鼻间弥漫,这是凤眼菩提本身还是这颗透明的晶石的香味?
“这是?”
“应该是舍利子。”沐清漪微笑道,“慈恩大师送的。走吧,先去见见明微公主。”
佛堂里,慈安大师走进点殿中对着慈恩大师合十一揖道:“师兄,沐相已经走了。”慈恩大师并未正眼,只是道:“寺中以后就有劳师弟了,贫僧将要继续潜修,为战乱中死去的英魂超度。”
“师兄大德。”慈安大师面上多了几分钦佩,恭敬的行了礼转身告辞了。片刻之后,佛堂中继续响起了诵念经文的声音。
无色庵距离报国寺并不算远,本身就在一座山上。只是这山体极为庞大,报国寺在山阳面而无色庵却在阴面,绕过了大半座山过去,也要将近一个时辰。感到无色庵的时候,明微公主正在禅房中准备。褪去了往日里公主之尊的精细衣衫,明微公主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缁衣,一头秀发也放了下来,只是随意的挽起一些。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甚至再过一会儿,就连那三千青丝也将不复存在。
看到沐清漪,明微公主也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笑道:“你怎么来了?”
沐清漪望着明微公主,发现明微公主并不像自己以为的心如死灰,眉宇间反倒是更多了几分清朗之一,倒是没有了往日里压在眉宇间的沉重黯然。
“坐吧。”明微公主拉着沐清漪到一边坐下,一边笑道:“你能来也好,正好来参加我的剃度典礼。独自一人…总还是觉得有些凄凉。”沐清漪轻声叹息道:“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如此?”
明微公主淡淡笑道:“有什么放不下的?如今我也不是什么皇室公主了,总算能做一些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你的理想…就是剃度出家?”沐清漪挑眉道。虽然明微公主在报国寺后山住了十几年,但是她也没有看出来她有成为一代高人的气质啊。就是平日言语间也不见明微公主对佛法有什么特别的喜爱。更多的倒是像闲着没事不得不做而已。
明微公主笑道:“剃度出家有什么不好?”
沐清漪愣了愣,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有人告诉我你要剃度,我还以为你难过想来劝劝你呢。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需要我劝了。”明微公主敛眉浅笑,虽然早已经年过三十美丽的容颜却依然风韵犹存,淡淡笑道:“华国没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是不是很不孝?”
沐清漪耸耸肩,淡笑不语。
明微公主叹了口气道:“为跟你不一样。我虽是皇室公主但是却也没有你那样的本事,若是不然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复国什么的。这几十年,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也做腻了,华国没了,对的皇子公主来说或许是个灾难,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解除了一层束缚。不过,这世道对女人总是不那么宽容的,除了出家人。”说着,明微公主还有些愉悦的眨了眨眼睛。
就算没有了公主的身份束缚,明微公主依然是一个丧夫的寡妇,无论要做什么还是一样的受到限制的。但是如果她是出家人自然就不一样了,一旦出家为尼,所有的红尘俗事就跟她一刀两断了,以后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跟慕容家的明微公主没关系了,她只是一个方外之人。
“我打算过两年便离开这里去各地走走。你不觉得,这样很方便么?”明微公主笑看着沐清漪道。世人对方外之人总是格外宽容一些,如果她是一个丧夫的寡妇的话,别说是出游了,独自一个人路上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但是如果她是一个尼姑,即使是一般的山贼土匪大多都有不抢不出家人的规矩的。而普通百姓对她就会更加和善,更不会去好奇她一个女子为什么在外行走。如今这世间,女子想要独自行走于外,除了像沐清漪之前那样女扮男装,就只有出家人了。
沐清漪叹息道:“难道你将来就如此了?”
明微公主不在意的道:“不如此我还要做什么?再过几年我便要满四十岁了,难道还要再去嫁个人不成?别说我这个年岁了,就算是真有合适的人我也不想再去受那份约束了。还不如趁着还能走得动四处走走,将来年纪大了我再回这无色庵来,总还是有个容身之地的。清漪,谢谢你来看我…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也不想再做公主,这样很好。”
沐清漪无言,比起京城里那些犹自战战兢兢的想要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的华国皇族,明微公主显得难得一见的清醒。容瑾并不是宽厚的人,如果华国皇族不知道不知道安分,又没有相应的能力的话,从前的荣华富贵将会离他们远去。反倒是明微公主这样知道分寸的,就算没有她的关系容瑾应该也不会太过苛待她。
轻轻叹了口气,沐清漪点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明微公主笑道:“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抬手摸摸披在发间的秀发,明微公主笑道:“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沐清漪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说这舍不得,但是明微公主脸上却没有半点舍不得的神情,倒是更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有些懒懒的坐在榻上,明微公主笑道:“听说西越帝启程回西越去了,将这边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置了?”
沐清漪轻轻点头,明微公主叹道:“虽然我已经要出家了,不过还是有些羡慕你啊。”并不是羡慕沐清漪的荣华富贵,也不是羡慕她的权倾天下,而是这一份容瑾对她的信任。这却是明微公主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最珍贵的东西。
“公主不想问问…华皇的消息么?”
明微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许多,许久才叹息了一声,苦笑道:“问了,又有什么用?父皇他……”摇摇头,明微公主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的父皇她怎么会不了解,这些年,父皇做的事情明微公主也同样看在眼里。早年,就是她自己也曾经恨过他。只不过,这份恨意渐渐地被时间磨平了罢了。如果当年她有沐清漪那样的能耐,只怕也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事情来。所以,虽然华国亡了,明微公主却半点也不恨沐清漪,更不会去恨容瑾,只能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师妹,师傅说时间到了。请师妹去前殿。”门外,一个年轻的青衣女尼出现在门口,轻声道。这女尼看上去倒是比明微公主还要年轻的多,不过她比明微公主先入门,自然要称呼一声师妹。
明微公主倒是爽快,起身笑道:“多谢师妹。沐相,咱们走吧。”
那女尼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沐清漪,见到沐清漪抬头看向她才连忙避开了去。显然是对于沐清漪这位名震天下的女相很是好奇,无色庵虽然是方外之地,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自然也知道沐清漪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