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心底恨不得扭这个没事就吃醋的货一把,可她也知道,哪怕在前世男女平等的社会,在场面上,也要给足男人的面子,更别提是在古代这个以夫为天的时空,她可以才华横溢,可以貌美如花,可是却不能压在男子的头上,否则丢的不止是那货的面子,还有义父的,会被指责是教女无方,没有妇德。
只是,她却不知自己那一句百依百顺柔软无骨的娇嗔,引起了多大的反应。九爷自然是欢喜的冒泡,大庭广众的差点就热泪盈眶的去抱住她好好怜惜,还好在纪兰良的重重咳嗽声里,堪堪的忍住,纪清宜也咳,却不是故意提醒,而是被茶水呛着了,后加入的还有八爷,八爷的动作更夸张,直接是用喷的,还好没有上菜,不然可就毁了。
苏子涵忙着躲避,脑子里凌乱的那些奇怪被这一番剧烈的咳嗽给咳的烟消云散,连面无表情的于正南都抬眸看了那男女主角一眼,表情莫测,苏道前也看,却是看的心底一阵阵的凉,就九爷对人家这样子,他家子韵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即使皇上做主进了宫去,怕是也得不了宠,而且,呜呜,还有一个纠缠不放的八爷没有摆脱呢。
其他三位皇子都是眸光一凝,心底一震,似是想不到,又似是本该如此,反复的纠结,面上却越发平静漠然,像是事不关己的看客。
齐泽生最先回过神来,哈哈的一笑,“念卿温柔贤淑,太儒真是教女有方啊,只是老九性子顽劣难教,念卿也无需处处忍让,若是他有欺负你,告诉朕,朕定会为你做主。”他心底其实是受用的,虽然有人能管的住自己的儿子是一件痛快的事,可另一面又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被人压制,这就是做父亲的那点纠结矛盾之处,不过现在看这样……很好!恃宠却不骄,以男子为天,懂伦常,识大体,很好!
穆青又施了一礼,很想说你把儿子管教的别那么爱吃醋就行,可话到嘴边依然是温婉得体的,“念卿多谢皇上,九爷待念青……甚好。”
呵呵呵,九爷心花怒放的,惹得八爷那个酸啊,哎吆喂,这都怎么调教的啊?他什么时候也能把某女调教的如此温柔可人、百依百顺,而不是次次把自己拒之门外呢?
他一皱眉思考,身边的苏道前父子就强烈的感应到了,慌忙低头,躲避人家的惦记,忽然后悔今日也许不该送上门来的。
纪兰良站了起来,他再听着九爷无节操的卖萌和青儿逆天的柔弱怕是要忍不了了。于是,忙引着穆青一一拜见了同桌的那几位,转移话题。“青儿,见过太师和太保两位大人,还有苏丞相,几位皇子殿下。”穆青都一一的行了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其他的桌面上,所坐的官员都在太儒之下,所以无需一一拜见,只是微微弯腰拜了一下,便也就过去了。官位低的还要站起来还礼,只是苦逼的低垂着个头,显得是那么不落落大方,呜呜……他们也很想落落大方啊,奈何九爷那眼刀子在边上伺候着呢,谁敢不要命的显摆啊!躲在房梁上睡觉的小宛熊很想鄙视,转念一想,自己悲催苦逼的人生,还是算了吧。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它又勇敢到哪儿去,直到现在才敢偷偷摸摸的看了主人一眼,平时连近身都是个问题,为了看这一眼,它躲在顶上隐藏了气息,装睡半天了好不?
穆青见完了礼,就该去女眷那边了,这里都是男子,呆久了总归是不合礼数,只是她脚一动,九爷跟影子似的也跟着动,纪兰良眼皮一跳,九爷再这么缠下去,估计明日青儿是狐狸精投胎的谣言都会有了,迷的一个男人到这般寸步不离的地步,那还能是寻常的凡夫俗子么?
齐泽生重重的咳了一声,“老九,坐下,那边是女眷,你过去成何体统?你母妃在那边,还能照顾不好念卿?”
穆青也咳了一声,于是,本来还对皇上的警告满不在乎的九爷老老实实的去坐下了,那负责伺候穆青的李嬷嬷才摸着汗扶着人家去了隔壁的房间。
气氛一时有那么点诡异无措,纪兰良实时的一声高喊,“上菜!”于是,早就在外面等的迫不及待的下人们忙碌的开始鱼贯而入,却不是像是寻常人家的宴席一般,先冷菜拼盘,再热菜汤菜的,而是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中端上来许多的生菜。
是的,生的菜,还没有做熟的菜,雪白的鱼片,红白相间的牛羊肉片,百叶,鸭血,还有各式各样的青菜,碧绿的色泽看起来水灵灵的,十分喜人。
只是再喜人,众人还是一头雾水,这是要做什么?等到每一个桌子上端上来一个大锅,众人眼底的不解更甚了。那锅也不是寻常人家煮饭用的锅,而是特制的鸳鸯锅,下面有一个放木炭的槽,此刻红火火的冒着蓝苗,那锅里便欢快的沸腾着,顿时香味四溢,是众人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一个个的盯着那锅里,口水泛滥了。
一边是雪白的浓汤,飘着些白的绿的红的点缀的煞是好看,而另一边则是红彤彤的,看的众人觉得心火都旺盛了,这又是什么?在坐的一个个的都是非富即贵,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就是皇家宴会也是参加过的,可是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孤陋寡闻,每张脸上相同的迷惑不解,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忽然看到了美味,个个都是迫不及待、蠢蠢欲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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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到 征服未来公婆
就连主桌上除了纪兰良父子和九爷外,其他几人的面色也是浓浓的不解,八爷似懂非懂的看的眼底放光,可再瞅瞅旁边某人不爽的美颜,又觉得发酸,哎吆喂,人家这是得了一个什么宝贝?做男子做到让女子仰慕、左拥右抱,让男子羡慕嫉妒恨,望其才华,自惭形秽,十几岁年少,便荣登少儒之位,受天下学子崇拜。如今做女子,亦是被女子羡慕嫉妒恨,还未出场,一句非她莫属就已经名扬天下,之后被以公主之礼高调迎回,荣宠无双,现在终于惊艳登场,那美貌又再次迷的一众男子七荤八素,想必以后都不会忘记纪家义女姿色美貌若四月桃花,灼灼耀眼,而最要命的是,不仅有美貌,还贤惠无比!此刻这个吃法独特的锅一定又是她想出来的吧?
可不是咋滴!穆青本来也没有想要吃这个,不过太儒府人手很少,忽然一下子办这个宴会,只是后厨的人都不够用,当然九爷可以去派人,不过她总觉得千篇一律的吃那些美味佳肴,想必大家也都吃腻了,于是她便想到了前世常吃的火锅。
在寒冷的冬季吃这个最是合适不过,滋补御寒又热闹,还简单方便,连厨师都用不着了,火锅底料自然是她搭配的,一辣一清汤,照顾到不同口味的人,怕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她特意先收拾了一顿给纪兰良父子和九爷吃,结果,那三人吃的大汗淋漓,不亦乐乎,直呼过瘾,吃后一直念念不忘,意犹未尽,她这才有了底气,让人去打造了鸳鸯锅,就等这一天派上用场。
锅里的底料热情诱人的翻滚着,一众人却不知如何使用,连齐泽生都面露不解,纪兰良这才颇为骄傲的解释道,“皇上,这锅名为鸳鸯锅,下面点燃碳火,让锅底的汤汁可以不停的翻滚,然后把片成薄片的牛肉、羊肉、鱼放在里面稍稍滚几下,再放在这调味汁里蘸一下,就可以吃了,味道真真是鲜美无比,而且这底料汤汁还有滋补驱寒的作用,吃后只觉痛快淋漓,冬季吃这火锅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纪兰良解释完了,众人的神色也有点恍然,然后身后等着的下人们开始依次把肉片鱼片放到锅里,香浓的汤汁一滚,再捞起放进每位客人的小碗里,蘸着小料,众人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顿时大厅里各种赞美之词不绝于口,一张张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斯文什么的跑抛之脑后,只想大快朵颐。
齐泽生有得福伺候着,尊贵优雅的吃了一筷子羊肉后,眼底的光芒一闪,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难得连着吃了几筷子,尤其是在那通红的辣子里滚过的后,龙颜红光满面,这才得空问了一句,“太儒,这是谁的巧思秒想?”
纪兰良因为吃过一次,所以吃的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失态的急切,不过脸上一直挂着骄傲的微笑,让纪清宜颇为脸红,“回皇上,是老夫义女青儿的注意,感恩皇上和诸位大人前来贺喜,特意想了这么个吃法,还望皇上和诸位大人不要失望才好。”
纪兰良那个谦虚又骄傲的啊,若不是八爷忙着拼命的吃,必要笑话一番,小宛熊也忙着在高处流口水,不然也要嘲弄一下,众人都是一怔,又一惊,再是一叹,好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再一次引发了一场收义女的狂热。
不过现在,还是吃火锅更热情。
齐泽生哈哈一笑,神情更为满意,“念卿如此蕙质兰心,老九倒是有福了。”
九爷看着自家小青青的一番心意被这般热情的捧场,心底又骄傲又发酸的,他宁愿青青只做给他一个人吃,也不想给这些男人们吃博个蕙质兰心的美名,听了他老爹的话,酸溜溜的接了一句,“那是自然,能娶到青青是儿臣最大的福气。”
桌面上,热气蒸腾里,一张张吃的不亦乐乎的脸,透着满足和急切,吃了还想吃,参加宴会无数,就属今日这一次最令人惊喜难忘。
而主桌上,却有几人吃的食不知味,四爷一直吃的优雅,不急不躁,跟旁边的八爷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形成鲜明的对比,三爷只挑那锅辣的吃,滚过便入口,又辣又烫,似乎这样才能对抗心底翻腾的那股烦乱。大皇子笑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可笑意不达眼底,父皇对老九已经足够宠爱,没想到他想要的女子也如此聪慧、如此得父皇的心,几位皇子里,被默许的那几位将来要指婚的女子,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一锅菜便收买了父皇的心。
这边男子席面进行的如火如荼,那边女子席上也已经开始,穆青过去之后,对着主位上的德妃见了礼,又给其他朝中大臣的女眷见了礼,便被安排在德妃的身边坐下来,得体优雅的举止让一众朝臣的女眷都挑不出理来,而德妃刚刚还未见她时,只听话语便心里喜欢,如今看了那出挑的姿色更是满意万分,素来端庄温婉的脸上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尤其是,当火锅端上来,穆青淡淡的一番解释后,又亲手把涮好的肉片夹到她碗里时,那心里便更加熨帖,都说有个好儿媳比儿子都强,儿子与她不亲近,没想到,老天垂怜,给她送来一个贴心的好媳妇。
穆青什么甜言蜜语也没说,只是几句贴心的话,几个贴心的动作,淡淡的乖巧的坐在那里,就征服了未来的婆婆。
她本来以为自古婆媳最难处,她已经做好了被刁难挑理的准备,也想好了各种的应对之策,为了那货,她也要和他的父母处好关系,可没想到,一切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过关了。那份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倒是白紧张了。
其实,她不知道,就只凭着她得了九爷的心,人家父母都会无条件的接受。自己的儿子有多么难搞自己能不知道吗?连他们当父母的都管不了,都亲近不起来,可对着人家却是温柔的让人怀疑换了一个人,他们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就那太儒之女的家世,那出场就惊艳的容貌,那落落大方的姿态,那得体守本分的话语,还有如今一颗蕙质兰心,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德妃是满意的,其他女子眼底的羡慕嫉妒恨就都融到热气腾腾的火锅里了,女子不是男子,可以毫无芥蒂的欣赏一切人间美色,她们不同,但凡是美女就会暗自攀比,比美貌,比衣服,比首饰,比家世,可如今,不管比哪一样,她们都落了下风。
论家世,她虽然只是义女,可刚刚听人家父亲言语间的疼爱比起亲生来都亲,太儒的门第,就是郡主公主都不敢小觑了,论美貌,那是最让她们酸涩的了,只那一双眸子在场的就无人能越的过去,刚刚进门时,哪怕她们身为女子都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心神,更何况是男子?论衣服首饰,她们更是自惭形秽,那衣服明眼人都看出是锦绣坊的芸娘的手艺,芸娘一年也就做几件衣服,所以极其珍贵,一般的富贵人家根本就排不上号,而那首饰更是她们见都没有见过的,似乎飘着仙气似的,应该是九爷从九仙山上取的玉石雕琢而成的吧?世间独一无二!
穆青可不知道自己穿的戴的让他她们那般受打击,只优雅的吃着,顺便还伺候着身边的德妃,她不太会寒暄这种场合,与其生硬,不若安静。
德妃却对这样的她更为满意欣赏,将来是皇子妃,甚至是一国之母,就要有这份矜持端庄的气度。其他几位年长的家眷也暗暗点头,小小年纪,已经有这般气势,当真是要入天家的媳妇啊!
席间,女子们也大多都安静得体,秉持着食不语的礼数,苏子韵眼神友善的望过来,穆青也很友好的看过去,笑着打了招呼,齐羽落也笑着说了几句表示欢迎她来京城的话,她也客气的道谢,倒是郑心仪和司马宣一直很沉默,偶尔看她的眼神复杂难测,让她很无语,一个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就要开始玩宫心计了吗?
她无意与谁争风,只想安静的做好自己,若是别人作茧自缚,对她生了什么想法,她便迎着就是。
一场宴会,宾客尽欢,各种赞美,刷新了京城宴请席面的一切数据,最惊喜,最期待,最美味,最热闹,最酣畅淋漓。宴会后,送走客人时,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意犹未尽,心底各种赞叹,哎吆喂,以前吃的那些席面和今日一比都是食不知味了,人家太儒就是厉害,几十年就办了一次宴会,可只这一次就抵得上别家几十次了,终身难忘啊!就算以后别家也效仿,可还能越得过去人家是开山鼻祖的名头?
齐泽生和德妃走的时候,穆青送了一个鸳鸯锅,是红铜铸造的,更为精致华贵,还顺便附赠了几个火锅底料的配方,得福看了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八爷也想要,却被九爷一个瞪眼给退避三舍了。
其他人都没有,瞅着得福那动作眼底都有几分热,齐泽生觉得备有面子,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儿子不听话孝顺,却不想未来的儿媳倒是如此贴心。他都要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们的婚事给早早的办了,等以后入了宫,早晚晨昏定省的,那混小子也会跟着,也让他享受享受当父亲的那点权利。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这么贴心孝顺的的儿媳,才会有了一家人的感觉。现在他实在是羡慕纪兰良,瞧人家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家女儿,那神情都让他酸溜溜的了,还好,以后就是他们皇家的媳妇了。
德妃走时也颇为不舍,把手腕上戴了几十年的手镯褪下来就亲手给穆青带上,笑着又邀请了她几日后去宫里玩,这才坐了宫里的马车走了,九爷扫了眼那手镯,美颜亮了一下,那可是母妃陪嫁的东西,所说不上是价值连城,可意义非凡,因为那是要传给未来儿媳的东西,他家小青青带着,他如何不欢喜?虽然即使他父母不同意,他这辈子也只认准了青青一人,可是他们能诚心接受,他还是更高兴的。
据说,宴会过去三日,飘荡在京城上空都是一股浓浓的火锅香味,引得那些寻常百姓都到处打听,这是个什么新奇吃法?而去参加宴会的文武百官回去后也都给自家后厨下了指令,要研究开发那什么火锅底料的秘方,搞的后厨一片紧张兮兮的忙乱,却鼓捣半天都做不出那一日的味道,让众人都期待着太儒府再办宴会,也有悄悄的去宫里打听的,得福可是知道秘方,看能不能打听出来,可是人家保密的措施堪当国家机密,半点不泄露,让他们望之兴叹,更加的怀念那终身难忘的一日了。
可在青莲院,每日的餐桌上都摆了那么一只小火锅,冬天里吃这个最简单也舒服,穆青换着花样的倒持了好几种底料汤汁,每每都让九爷吃的眉开眼笑,勾引的隔壁百花园的八爷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可惜每到饭点,青莲院门外就布下阵法,让他不得而入,刺激的他白天上课时见了两人就各种阴阳怪气,非得说人家胖了胖了的,无痕颜面不忍直视,吃不到就说葡萄是酸的,人家哪里胖?人家那是调养的更加面色红润了好不?
寒冷的冬季里,融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而各种的危机考验也在蛰伏了几日后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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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喽,嘻嘻,希望亲们喜欢,寒冷的冬季,也摆上火锅开涮吧,看他们吃的那么香,木禾今中午也倒持了一锅,到现在都还不饿啊,亲们也吃起来吧。
☆、第七十五章 怀疑查探 老家来人了
寒冷的冬季里,融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而各种的危机考验也在蛰伏了几日后纷至沓来。
那一日的宴会在寻常百姓眼里就是一次火锅的革命,一次令人羡慕的郎才女貌的壁人结合,一次让他们可以茶余饭后谈论的谈资。而在文武百官眼里,则是九爷和太儒府的联手,一代大儒成了九爷的力量,第一公子也成了九爷的大舅子,虽说和四爷关系亲密,可再亲密的友情还能比的过亲情?
而在有心人的心里,那一日就是一场天翻地覆的震动。
穆青,纪念卿,两个名字,一男一女,翻来覆去在午夜挣扎咀嚼,像是一个急需想知道答案的魔咒,等着去揭开。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几日后,派出去的探子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汇报,“大殿下,属下按照您的意思去了九仙山,九仙山下确实有一户人家,姓吴,祖祖辈辈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到这一辈时,老两口膝下无子无女,多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儿,长相娇美,只是他们住在靠山的偏僻处,来往的人不是很多,前些日子,那老两口忽然暴病死了,纪清宜才去九仙山接了那女子回来。属下还打探到,这些年,纪兰良确实有去过九仙山,而九爷更是秘密去过无数次,只是去做什么,属下无能探查不出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幽暗的压抑里,那跪在地上的探子背后满是冷汗,头垂的很低,不敢去仰视那道立在窗户边上的背影。
是谁说大皇子平庸温吞,如没有爪子的猫?却不知那其实是一只藏起利爪的老虎,伪装的太好,一旦出手,必置人与死地。
大皇子齐墉望着远处的一处屋檐,大皇子府里没有树,因为那会便于隐藏前来查探的人,所以一眼望去,视野很是开阔,可那双眸子深处却是无尽的阴狠冷厉,让人遍体生寒。
探子的汇报在他意料之中,九弟想要一个造一个身份出来,自然不会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给别人去查,九仙山,谁的势力也安插不进去,这么多年就是他也弄不清山里到底有什么宝贝,父皇当真是偏心的让人嫉恨,同样都是儿子,他还是嫡长子,可却不如一个妃子生的庶子,让他情何以堪?又如何甘心?
凭什么?就凭九弟出生时,霞光普照?哼!装神弄鬼谁也会,三弟四弟心底也必然知道父皇心里属意的继承人是谁,只是这些年按兵不动,而他……若不是也藏拙,只怕早就被父皇给打压了,纪兰良早就被父皇指给九弟,从小教习,而武林几大绝学穿云指,踏云步,玄风掌也都在九弟那里,宫里最厉害的青龙卫也交给九弟,可给了他什么?一句资质平庸,便剥夺了他所有的机会和权力。
他才是最有资格问鼎天下的,不管谁挡了他的路,下场只有一个,负与背后的手忽然拍在窗沿上,上好的红檀木应声而裂。
背后跪着的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跪的更加谦卑恭敬,连声息都不敢出。
又是半个时辰的沉默,压抑的几乎要让人窒息,跪着的人身子开始僵直,才听到一声冰冷的问话,“去穆家庄打听的如何?”
神色一凛,快速的答到,“回大殿下,穆家庄上下三百多口人,几乎都是穆姓,穆青家老老少少共计三十四口,穆青是长子长孙,从小便聪明伶俐,是柯雪儒的得意弟子,十岁便考中秀才,有神童之称,在她那一大家子里很有些脸面,她那对父母为人很老实懦弱,倒是祖父母强势些,一众叔叔婶婶都是些贪财好利的,弟弟妹妹也都不成气候,穆青算是个意外。”
齐墉低低的嗯了一声,眉头一皱,“还有呢?”
“还有……对了,殿下,那穆青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穆兰,只是听说前些日子溺水死了。”
那个探子本来觉得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一个死了的人就没有说的价值了,只是被大皇子那阴冷的一问,就又给刺激出来了,
却不想,就是这一句,让齐墉面色一变,脑子里电石火光的一闪,“确定死的那个是穆兰?”
跪着的那探子嗫喏着,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划下来,却不敢擦,“回……回大殿下,穆家庄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而那尸首也早已下葬几个月,应该是穆兰。”
“应该?本殿下要的不是应该,而是肯定!”齐墉阴冷的眼神微微一眯,身子不动,随手往后摔甩了一下,那跪着的人连一声求情都来不及发出声,便砰然倒地,胸口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一刀致命。
“无情!”
一声冷喝,也不知从哪儿鬼一样的飘进来一个黑影,对地上的尸体看都不看一眼,躬身道,“主子。”
“想办法接近穆青那一家人,记着,不要做的太明显。”
“主子,属下不明白,若是您怀疑……那属下把穆青的父母抓来,一番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招,何必如此大费周折?”那一身黑衣的人在暗夜里如幽灵一般,看不清长相。
齐墉阴冷的笑了一下,“无情,若是本殿下的怀疑是真的,那么她那对父母做下这般瞒天过海的事本就是杀头的大罪,可株连九族,你觉得他们会招认么?怎么着都是个死,那么他们一定会选择自杀来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本殿下怎么会采用那么激烈的方式让穆青恨上?”
“那主子是想……?”
“哼!穆青做的天衣无缝,她那对父母也可能会宁死选择守口如瓶,可是,那一大家子人可都是些贪财的,把他们给控制住,就算将来威胁不了她,对她也是个制肘,而且说不定能为己所用,打探出有用的消息。”
九仙山那里想必被保护的滴水不漏,可穆家庄,哼!那么一大家子,他就不信也没有突破口。
“殿下高见。”
“去吧!记着,做的要不显山露水,不要打草惊蛇,本殿下等着以后要用在关键的时候。”
关键的时刻,才是最致命的一击,若是她能为自己所用,那么这些便当没有过,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他便只有……除去她,哪怕她再是个人才!
男扮女装,可是欺君之罪,即使父皇想包庇,他也会捅的天下皆知,到时候,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他就不信会为了一个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
女子啊,从那一日宴会后直到现在,他都很难消化心底的那个猜疑,之前,他根本都没有注意那个瘦小的汉阳府学子,手无缚鸡之力,只有点才华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直到,那日在湖上,九弟揽着她飞去,他才想要试探她在九弟心里的分量,是否能成为九弟的弱点,果然没让他失望,毫不犹豫的跳崖,生死不离不弃,哼,还真是感天动地。可惜都是男子之身,断袖的丑闻谁也承担不起,当时他听了这个消息无疑是开心的,即使父皇再宠爱九弟,只凭着断袖一条,九弟也与皇位无缘。
他对两人乐见起成,却没有想到,那日在太师府,九弟会当着众人的面说是心有所属,并且是个女子。他以为是幌子,事后重重迹象也表明没有此事,可是那一日他却在车上亲眼见证了两人高调进城门。
昭告天下的幌子竟然是真的,让他如何不恼恨,最恼恨的是,那女子还是纪兰良的义女。
义女?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真是让人不得不生疑,终于在那场宴会上,他见到了所谓纪家义女的庐山真面目,美,真的是美,美得让人心魂震荡,让人见之难忘,回来后,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却不想让他忽然想明白了那个看见她第一眼的怪异出自何处了。
纪念卿的眼神,竟然和穆青的几乎如出一辙,然后,许多的怪异,许多的突兀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差一个证明的真相。
而这个真相九弟一定有参与,那么这真是一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啊!
大皇子府到处都是一片幽幽暗暗,空旷清冷,没有灯,没有树,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诡异。
而在崇文馆,三爷和四爷的院子里,也收到了几乎同样的消息,九仙山,穆家庄,纪念卿,穆青,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双近乎相同的眼神而连在一起,眼睛不一样,一双如澄澈的湖,平静飘远,一双如四月桃花,妩媚动人,可是那眼神都是通透的近似虚无,灵动如落入凡间的精灵,还有那一身的气息,似花非花,似草非草,没有任何的脂粉味,却让人无端沉醉,心底的怀疑一旦冒出,就如疯长的野草,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真相。
若猜测是真的,那么……这该是多么一出惊人的瞒天过海?他们欢喜又不安,欢喜自己的日思夜想,纠结煎熬原来是作茧自缚,又不安这一切若是被揭开,她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