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颔首。“然后?”
“你要是想娶她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们。”
“是吗?”田青眨眨眼,顿时笑得分外开心,“世子殿下,这般说话,可是吃醋了?”
☆、024 成了乞丐
“吃醋?我不喜欢吃酸溜溜的东西。”李潇然一脸茫然的摇头。顿一顿又道,“不过西湖醋鱼味道不错。”
田青闻言轻笑。“殿下,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需要在我跟前装傻充愣吗?”
李潇然脸上的怔忪一滞,徐徐抬起头,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死死凝视着他。
田青摇着扇子,清闲自在的坐在他跟前,任凭他看个够本。
两人对峙,最后还是田青拱手认输。“好吧,世子殿下您深谙此道,在下敌不过您。不过,您都已经出来三天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回府的事情了?”
李潇然听闻,脸上的淡然渐渐转化为不忿:“怎么,你们就穷得养不起我了?这么点银子,等我回了王府,加倍还给你们便是。”
“不是,是将军觉得天天盯着你太麻烦了。”田青连忙把责任推到秦明兰身上。
李潇然一听,顿时沉下脸。
田青掩唇低笑,眼底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洋洋。
李潇然一见,便知自己上当了。这还是轻的,更关键的是——他暴露了!
心下顿时恨得不行,但对跟前这个人怎么也发泄不出来——这个人,不愧是传闻中的边关小狐狸。一言一行看似规矩寻常,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便能找出人的弱点加以攻击,而且还是迅雷不及掩耳那种。叫人不知不觉便上了当,即便之前防备得再好也没用。等反应过来时,想发作却也已经晚了。
一时间,他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田青倒是不甚在意,依然摇着手里那把秦明兰亲赠的羽毛扇,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本来世子殿下亲临,在下又和您相处融洽,心里是十分不舍得您离去的。但是,自从您失踪的消息传开后,不仅平王妃病倒了,宫里太后娘娘也忧思成疾,还有那一位,也开始有所动作了。”
听闻此言,李潇然果然脸色一变,眸色阴沉了不少。
田青微微颔首,继续道:“所以,将军和在下都认为,您蛰伏的时候也够长了,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不然,这六礼马上都要走完了,等到了婚礼那日,没有新郎上门迎娶我们家大将军,那我们将军以后可该怎么办?”
听他又提起秦明兰,李潇然神色又是一动,瞥过来的眼神就更加诡谲晦涩了。
田青依然一脸淡然,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两个男人对视许久,这一次,是李潇然先让步了。
可怜他的小身板撑不起这样长时间的折腾。即便他已经咬紧牙关强忍,但终究还是没扛住,重重落回了床上。
“我暂时不想回王府。”小脸苍白,他气喘吁吁的道。
“没问题。”田青打个响指,“那不知世子您想去哪里?”
“城外。”李潇然道,“你再给我准备一套粗布衣服,越破烂越脏兮兮约好。”
“没问题!世子您要锦衣华服在下弄不到,但破衣烂衫有的是!”田青忙不迭点头,满脸的笑意可见其真诚。
但见他如此,李潇然却是心里更沉甸甸的难受。
“秦明兰,田青……珠联璧合,珠联璧合。”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他觉得舌尖也仿佛坠了一个千斤重橄榄,这种滋味……怪难受的,他不喜欢。
一日后,平王府内院,精心收拾过后的西厢内,几缕幽香从瑞脑销金兽口中徐徐吐出,暖暖的香味弥漫在室内,却也压不住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平王二公子李默然趴在榻上,原本俊俏的脸因为痛楚而略有些狰狞。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也因为连日来紧紧攥着被褥而泛起青白之色。正值初春十分,他身上却只盖着一层薄被,只在屋子四角多燃了几盆碳,然而被火碳烘得干热的空气更令他心中烦躁,忍不住又骂起那个短命的平王世子来——
走就走了,不是说好了不会连累他的吗?可为什么……
想起平王爷扔到他跟前的那几张上好的烫金纸,镶着金箔的白纸上几行黑字几乎刺瞎了他的眼——
二弟说的没错,这种女罗刹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儿子命薄,压不住她,还是先逃婚了。什么时候等她嫁人了,儿子再回来!
这就是他所谓的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这就是他所谓的来日会好好报答他!
他这个蠢大哥,报答得可真是好啊!
心中动怒,忍不住又死死攥住床单。这小小的一个动作,便又牵动了身体,立马被打得稀烂的屁股又一阵剧痛传来,他忍不住一声低呼,赶紧放开手。
平王爷这次也是真怒了,拿到信后便命人将他按住,扒开裤子狠狠盖了几十板子。这还不够,等平王妃闻讯赶来时,只冷冷的一眼扫过来,便又令平王爷怒从心头起,亲手抢过板子打了他不下五十下。
这次是来真的,和上次那玩儿一般的二十板子简直天壤之别,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李潇然!平王妃!
躺了这么多天,他就在心里咒骂了这对蠢母子多少天。
想他在南边,身为平王府的二公子,便也是那边的庶长子,母亲又是当地望族之女,什么人看到他不仰望,什么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便是平王爷对他也是闻言软语和善有加,即便自己犯了错,也不过是训斥几句关关禁闭便过去了?哪像现在……
都是那对蠢笨如猪的母子!
分明和父王相处的情分没几年,却占了正妃和嫡长的名分,压得他和自己的母亲抬不起头。要知道,在南边,要不是因为母亲和外公一家的全力相助,他一个无根无基的平王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扎下这么深的根?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对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母子滚蛋,把他们欠了他们母子的都讨回来!
越想越气,越气便越上火,一不小心动了一下,又引发了身上的伤口,他再次痛呼一声,龇牙咧嘴好不难受。
但是,外头却没有一名侍女前来,而是咚咚咚,他随身侍奉的小厮小石头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公子,有消息了!世子的行踪有消息了?”
“真的?”可算是等来了一点好消息!李默然一个激动,想爬起来,不想又牵动了身上的伤,赶紧又乖乖趴下,“他人在哪?”
“在城外呢!和一群乞丐混在一处,也不知道怎么逃出去的。”
“怎么逃出去的不要紧,他只要知道,这一次,他是逃不掉了就行了!”李默然冷冷一笑,一抹杀意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而与此同时,东宫中也得到了消息。
“在城外?成了乞丐?”得到这个消息时,太子眉梢微微一挑,显得有些讶异。
不过,转瞬他便又是低低一笑,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既然知道他的消息了,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派人去接他回来,似乎也太说不过去了。”
☆、025 大侠救命
威武大将军府中,秦明兰也一样躺在她的木板床上,脑子里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扮乞丐?就那位的品相,他扮得了吗?别被人抢走半个馒头就又哭鼻子才好啊!
这样一想,她就又来了兴趣,真想去现场看看那位哭鼻子的小模样。
不过……
想想还是算了吧!上次大晚上的跑出去,就为了安置那位小祖宗,她抱着那位跑了大半个京城,好容易才找到地处隐蔽的悦来客栈。本身她是想将那位扔给秦明岳的,她一个女儿家,哪里比得上男人力气大?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小祖宗昏迷了还不忘死死攥住她的袖管,除非撕了衣袖,否则是不能摆脱他了。万般无奈之下,她才从头到尾都抱着那位,差点把她那双胳膊都给抱折了!
这位小世子看着羸弱飘忽,但重量却是不轻。或许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吧!
一通折腾,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等回到家的时候,天边都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他们刚刚翻过院墙,便听到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高挺瘦削的人提着一只狼牙棒出现在前头——原来是老爷子起床练功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浅眠,每天早早的就起了。起床后也不吵人,只提着他的狼牙棒到后花园里来练拳脚。
若是平时,这也碍不着他们什么。可关键是——现在的他们才刚从墙外爬进来啊!
这要是被活捉了,别说她了,那三个小的也讨不了好!
姐弟几个手忙脚乱的又翻到矮墙后,蹑手蹑脚摸着到了墙角处,挨个翻进去,在自己家里都跟做贼似的,好容易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那一早的惊魂,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而现在可是大白天的,哪哪都是人,要是被人看到了传进爷爷耳朵里,爷爷的狼牙棒会放过她才怪!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翻来覆去的坐不住呢?心里像是住了一只小刺猬,刺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舒坦,直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正想着,又听到叽叽喳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两个小家伙又呼呼喝喝的闯进她的院子。
不由分说,闯进门来便一边一个拉上她的手。“大姐姐大姐姐,咱们出城玩去吧!”
秦明兰眉梢一挑。“出城?”
“是啊!今天天气好,我娘想出门踏青,我爹自然是要相陪的。我和妹妹吵着要去,我爹就说,干脆也叫上大姐姐你和小哥哥好了。你们从回家到现在,都没怎么出过门呢!”大点的秦明勇脆生生的道。
秦明荷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已经去跟爷爷说过了,爷爷也答应了!”
“真的!?”秦明兰大喜过望。
老爷子这一点头,便是意味着她的禁闭结束了!这样一来,以后自己便能自由出入了。只不过……算算日子,距离她的婚期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想必老爷子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点头答应的。
脸上不由又浮上一抹苦笑。
结婚……她真没想到自己也会面临这么一天。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一开始也曾想过婚后的日子,还暗暗在心底计划过怎么和唐天赐过日子,怎样调教得他对自己服服帖帖,一个小妾通房都不能有。可是,还未等到她及笄出阁,便迎来噩耗,父亲阵亡,叔叔重伤。面对群龙无首的境况,她一时脑袋发热,将父亲的帅印牢牢抓在手中,然后……她也就没心思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即便后来听说了唐天赐不断纳妾生孩子的事,她也不过懊恼一阵就放下了。
原本想着就自己这样的身份,回来等退了亲,便干脆守在家里算了。爷爷年纪大了,叔叔身体不好,边关还需弟弟们来守卫,叔叔家的孩子年纪又太小,自己回来正好给他们撑一撑门面。料想如果自己打定了主意,便是皇帝也不能不给她两分颜面。可谁曾料到,计划远不及变化快。而且还变化得这么迅速且明目张胆。
那个小世子……
哎!
想想就头疼。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本就不是她的良配。结果现在还闹了这么一出,就她这么简单的头脑都能想出一堆的恩怨情仇风起云涌。
婚后的日子,有的闹腾了!
不过,头疼归头疼,既然圣旨已下,除非那位小世子死了,否则她这辈子是脱不开平王府了。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她就不信,自己都能在边关带领十万铁骑踏平修罗国的王庭,这区区一个平王府她还镇不住了!
既然叔叔夫妻为她求情、爷爷也点头了,秦明兰自然要和秦明岳欢欢喜喜的打扮一通一同往城外走去。
毕竟早习惯了男装打扮,秦明兰即便回来后也都是一身简单利落的装扮。婶婶顾氏为此没少提点她,但爷爷默许、叔叔不言不语,她又不耐烦戴那些金啊玉啊的东西,时间长了,婶婶也知道了她的脾气,便也都不再强迫她了。
及至今日,眼看她又是一身男装打扮跨上高头大马,婶婶也只是眉心跳了跳,干脆挥起帕子遮住双眼,佯装看不到便罢了。
不过,看她和秦明岳都骑着马儿英姿煞爽,两个小家伙又不安分了,非跳着叫着要和他们一道骑马。
若是平常,秦明兰也就答应了。但今天事非寻常,她可不敢拿这两个宝贝疙瘩冒险。因此好说歹说,将两个不听话的小家伙塞进婶婶顾氏的马车里,大队人马才朝城门外开去。
还有一句俗话说得很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正当他们一行人过了城门,又朝外走了一两里地,便听一阵喧闹声起,秦明兰侧耳一听,便捕捉到了小世子幽幽的低泣声。而且,哭声越来越近了。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啦啦!”
一行叫着跳着,一行张牙舞爪的朝前跑着,小世子在踏青的人群中来回穿梭,不一会就穿到他们这边,小手一伸,便牢牢抱住了秦明兰放置在马儿身侧的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