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柳桥知道林家声要说什么,“找小燕的事情还是照着原先的安排,跟这萧二少爷没关系。”
林家声不懂,皱眉道:“阿桥……”
“里正,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我比任何人都紧张小燕,还请里正明白!”
林家声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丫头未免太乖张了!
“里正。”陈捕头也开口,“阿桥之前的话说的没错,如今已经有两派人在找了,如果这时候衙门介入,恐怕适得其反,而且据我所知这个萧二少爷不过是州府大人前几个月才接回家的庶子,你看他那样子州府大人岂会为了他而大张旗鼓的帮我们?如果他这样做了,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之前衙门不做事?”
林家声闻言,心里好受一些,不过仍是看不惯柳桥的态度,“阿云,你说说?”
易之云看向柳桥。
柳桥盯着他。
半晌,易之云才道:“就先照着我们的计划找吧,如果不成……再看看。”
大家都这样说了,林家声心里再不赞同也只能作罢,可心里到底是不痛快,说了两句便说回屋子休息了。
柳桥也知道林家声不痛快,可如今她没有时间顾及这般多,“陈捕头,你对萧家可了解?”
陈捕头就知道她会问,而他也明白柳桥之所以利用这份关系来找林小燕,当日田三的事情,起先他以为是黄万做的,可后来才知晓背后还有更大的人,而这个人……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他还是打听到了是从州府来的,如今,当日他们救的人竟然是萧二少爷,很多事情便都连在一起了,他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是明白这时候他们还是不要跟萧家的人接触为好,“具体我的不清楚,只是知道州府萧嵘萧大人是状元出身,听闻不管是前面的武宗仁宗,还是当今皇上都很看重他,五年前调入钦州为州府,据大人说,他可能六年任满之后就会调入京城,之前只听说萧大人和夫人关系很好,虽然萧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萧大人也没纳妾,现在这个萧二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柳桥蹙眉,脑中思绪快速转动,之前萧家先是陷害然后解围,难道是记恨他们救了萧瑀?“萧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陈捕头一愣,“这个……我只是听说过萧夫人是京中贵女,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说罢,又问,“阿桥,你怎么问起这个?”
打听萧家的情况他明白,可是萧夫人……
“没事。”柳桥没有解释,心里却大体形成了一个推测,看来当日他们还真的遭了无妄之灾了,“听说州府大人是个不错的官,如今怎么如此纵容自己的儿子?”
陈捕头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
柳桥没有继续问,说了两句闲话便让陈捕头回去休息,“陈捕头,刚刚我语气重了一些,里正可能心里不痛快,只是现在我实在……”
“你放心。”陈捕头道:“我会帮你说说的。”
柳桥谢了。
陈捕头离开。
“为什么不让萧瑀帮忙?”易之云盯着她,“如果萧瑀真的能够说服他父亲帮忙,那所谓的打草惊蛇不会出现!”
柳桥不语。
易之云继续道:“你不是很担心林小燕吗?早一点找到她她就少一分危险,你为何……”
“我是来救小燕。”柳桥打断了他的话,“可我不会为了救一个人而拿另一个人的性命冒险!”
易之云眼底涌出了激动,“为了我?”
“你不怕死,可我不是非得看着你去送死!”柳桥继续道,“萧家到底为何对付你如今还不清楚,或许他们就是记恨当日你救了萧瑀,如今你再送上门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关心我!”易之云却笑了。
柳桥冷笑:“别给我惹麻烦!”
虽然仍是冷言冷语,但是易之云却仍是散去了笼罩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你放心,萧家的事情就算要处理也会等到找到林小燕之后!”
柳桥不再多言。
易之云却凑上前,不过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强迫她承认是关心他,而是正色地转了一个话题,“阿桥,你也觉得当日田三的陷害是因为我们救了萧瑀?”
柳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刚刚你没听说吗?萧夫人是京城贵女,而且跟萧大人一直琴瑟和谐,虽然膝下只有一子,可萧大人也没纳妾,如今忽然冒出一个庶出的儿子,而且这般大了,岂能咽的下这口气?不过萧嵘既然敢将孩子带回府中自然有所依仗,萧夫人定然不敢对这个孩子下手,可又心有愤恨无处宣泄,这时候得知了这个眼中钉之所以能够出现是因为有人好心,岂会放过那人?”话才说完,却因易之云的神色而皱起了眉头。
易之云已然敛去了方才的轻松喜悦,面目阴沉,虽没有除夕那夜恐怖,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搁下了茶杯,后退了两步,眼底有着防备。
易之云见状顿时惊觉自己失态,忙道:“你别怕,我……”
话无法说下去。
因为她竟然怕他这个认知。
“阿桥……你别怕……我不会再那样对你的……我……”
柳桥吸了一口气,“你如何跟我没关系,只是希望在钦州的这段日子,你不要发疯就成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的恩怨等找到了小燕之后再解决!”
易之云心弦又绷紧了,他不喜欢解决这个词,解了便决了,他们再无关系一般,忽然间,他又有种将她关起来让她想跑也跑不了的冲动,可是不能!他这样做只会让她越来越怕他!他想要回那个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柳桥!
……
州府衙门的格局和县城的基本一样,前面是衙门,而后面便是府邸,如今的萧家便在此处宅子落下,当然,这宅子是比徐茂的那个要大了许多,而萧夫人出身名门,五年下来更是将宅子打理的极为不错。
可是这座宅子却是萧瑀的地狱。
平日他早出晚归,只要不必要,他绝不会呆在这座宅子里,可是这一日,天还没亮,他却回来了,下人见了他纷纷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随后便是退避三舍。
这样的场景在今日之前他绝对不会不高兴,相反,他很高兴,甚至在心里大笑,可是今日……他这是在做什么?做什么?!
萧瑀很想大声问自己,可是,却没有这个力气。
萧府的下人见了昔日嚣张跋扈的霸王今日竟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更是惊诧不已。
萧瑀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是一处奢华无比的院子,无论装饰还是摆放,乃至一砖一瓦,都是富丽堂皇,这是萧家最华丽的地方!
可是……
“啊——”萧瑀忽然咆哮一声,旋即像是疯了一般动手砸东西。
什么最好?
什么补偿?
这些算什么?算什么?!
他什么也没得到,连起初的他也没有了!
恩人他们的冷漠疏离始终在谴责他吧?
谴责他们当日所救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恶霸!
他不想当一个恶霸,不想仗势欺人,不想的!他想做娘口中的谦谦君子,想当娘所期待的正直的人!他想这样做的!
可是这些都没了,都毁了!
从他走进这个地方,就全都毁了!
他恨!
他怒!
“娘……恩人……我不想的……不想的——”
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主子的行为给惊呆了,可是碍于平日主子的脾气,一个也不敢上前劝阻。
这几月萧家的下人都很清楚大人是如何宠爱这个忽然间冒出来的庶出二少爷,便是二少爷给夫人没脸,大人仍是护着他,不问来由!
所以不但是外面的百姓不敢惹这个霸王,连萧府内的人也不敢惹!
他们不敢上前去阻止,甚至连偷偷去告知萧嵘也不敢,因为依照过去几个月的例子,萧瑀闯祸,最后受罚的绝对不是萧瑀本人,而是他们这些下人。
众人只是希望这位霸王早些疯玩然后收拾毁尸灭迹,或许还能免去一场责罚。
而萧瑀,一直砸啊砸,直到屋子里的东西已经都砸光了,直到他力竭了,才停下来,然后蜷缩在了屋子的一角,竟是在无声低声啜泣着。
下人们更是心惊胆颤的,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二少爷,您……”
“滚!”萧瑀却怒声咆哮。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
狼藉的屋子里,便生下了一个低声啜泣的少年,而今年他不过是十二岁。
……
虽院子的下人不敢去禀报,虽然事情发生在前院,但是做了这个府邸的主母,萧夫人还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事,不过却并未前去阻止,待身边的人回来禀报那边已经疯玩了,她方才冷冷地笑了一声。
“夫人,我们不管?”
“管?”萧夫人年过三十却仍保养的宛如十来岁少女的容颜泛着讥讽的冷笑,“我管的着吗?!”
身边的人随即垂头。
“通知管家让人去将屋里头的东西都给重新置办了,省得人家见了心疼儿子以为我这个嫡母又做了什么虐待他的事情!”萧夫人一字一字地道,那嫡母二字语气更重。
“……是。”
……
萧府的一番变故柳桥等人自然不知道,而就在当天晚上,胡叔出现在了他们所住的客栈。
柳桥有打算通过州府的金玉满堂通知君世轩他们的落脚之地,好在他有消息之后让人来通知他们,不过没想到对方先上门了,而且还是胡叔亲自前来。
虽然知晓此人对她很不待见,可如今有求于人,容不得她去计较,上前见礼之后便问道:“胡叔前来可是有小燕的消息?”
“暂时没有。”胡叔道,“只是少爷知晓你们来了州府,所以命我前来看看,如果你们愿意,可随我前去君家做客。”
“多谢君东家的好意。”柳桥并未接受,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想人家真的欢迎自己,至少眼前这人就一脸的不欢迎,“劳烦君东家帮忙寻人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岂能再去打扰?而且我们是来寻人的,住客栈也方便一些。”
胡叔见状也没多说,旋即转移了话题,却是说起了白天街上跟萧瑀冲突的一幕,“……没想到你们还是萧二少爷的救命恩人。”
语气晦涩不明。
易之云直接便沉了脸,若不是有求于人,他定然不会跟他客气,“只是巧合而已,当日亦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萧大人的儿子。”
胡叔自然看出了易之云的情绪,“既然你们跟萧家有这一层关系,那找人一事定然能够事半功倍了。”
“虽有这层关系,但萧大人毕竟是州府,诸事烦身,找小燕一事还得摆脱君东家。”柳桥接话道。
胡叔看了看她,“易夫人放心,少爷既然答应了你们不管你们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少爷也一定会尽力。”说罢,便又道他们既然不愿意去君家做客,那他也不勉强,若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随后就走了。
他离开之后,易之云的脸色更加不受控制。
“有求于人,忍忍。”柳桥道。
易之云看了看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
胡叔离开了客栈之后便即刻回了君家,州府的君家大宅虽然不是祖宅,但是毕竟是在繁华的州府,比扬子县的祖宅更加的富丽堂皇。
胡叔回了之后便即刻去见了君世轩,将事情说了。
君世轩反应不大,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胡叔却皱着眉,“少爷,他们跟萧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