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云眼底的阴霾扫去,笑道:“好,我这就去让人买回来!”
柳桥地下了视线,没有与他对视。
易之云有些失落,但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先是丢下了她十年,如今又骗了她好几个月,她要是一丝反应都没有便不是他的阿桥了。
午饭很快便张罗回来了,这也印证了易之云如今的影响力。
其他人都在厅堂里面吃,唯有这对夫妻单独在房中吃,恢复了不少中气的白义本来想守在主子身边的,不过被李伯给拉走了。
而跟在易之云身边的夏深也避开了。
没有人打扰。
不过气氛也不怎么好。
易之云还好,只当没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给她布菜,给她讲解招牌菜,劝她多吃,柳桥只是低头吃,如同嚼蜡。
好不容易用完了,柳桥便压抑不下去了,“易之云……”
“岳父岳母的身子好吗?”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
柳桥一愣,却还是回道:“挺好的。”
“他们可破镜重圆了?”易之云继续问道。
柳桥摇头,“没有,不过这些年都一直相互扶持的过日子。”
“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吧。”易之云继续道。
柳桥看着他,“嗯。”
“娘对你做的事情,我替她给你道歉。”易之云继续道。
柳桥吸了一口气,“没事,我没怪她。”
“我保证,这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易之云正色道。
柳桥笑了笑,“别什么事情都保证,有些事情是保证不了的。”
“我可以保证。”易之云却坚持。
柳桥笑笑,干脆不反驳他了,别说将来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是真的继续一起过日子,可她也没把握云氏不会对她如何,这些年她们的关系已经到达了冰点,便是他回了来,可冰封三尺,岂是一朝便能解开的?
她是不怪云氏,但是不代表云氏可以放下。
“你丢下你娘来找我,她就没说你?”
易之云一愣。
“所以啊,不要什么事情都保证。”柳桥淡淡笑道,“如果我儿子离开十年死而复生回来,转眼又去找别的女人去了,就算那个人是他的妻子,我也恨死她了!”
相比云氏现在一定恨她入骨了!
“阿桥……”易之云苦笑,“我的确掌控不了娘的喜恶,但是我可以不让她再折磨你。”
柳桥看着他,还是轻笑:“这折磨二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在你娘面前说。”
“以后你多提醒我。”易之云回道。
柳桥笑笑,“你自己的事情我哪里能够提醒这里多?”
“我的事情不也是你的事情?”易之云继续道,尽力压制着心里涌动的不安,便是没有昨日的针锋相对,便是笑着,便是平和说着,可是,却是疏离,是陌生,他宁愿她想昨天那样大闹,“阿桥,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家。”
对!
回家!
等回了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便可以打破这层树在他们之间的这堵冰墙!
一日不成,便两日,三日……
一定可以的!
她不是不在乎他,只是十年的时间太长了而已,长的让她对他产生了陌生。
“家?”柳桥听到了这个词神色却恍惚了会儿。
易之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对,回家,回我们的家!”轻轻的抱着她,“回家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柳桥身子有些僵硬,思绪也随之紊乱起来。
易之云自然也感觉出来了,松开了她,坐在了她的身边,“我听李伯说你来营海是为了找一些稀有的物种,是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让人找找。”
柳桥一愣,随后吸了口气,“好。”与其将时间浪费到这些混乱情绪之后不如做些实事,“待会我给你列出来,海盗来之前我打听到了有一支船队曾经带回来过类似的东西,你帮我问问。”
“好。”易之云笑道。
柳桥看了看他,“你能指挥的动水军?”
“自然不能。”易之云笑道,“前晚上情况特殊,赵总兵才给了我令牌,昨天已经还回去了,不过我救了他一命,请他帮个忙他应该不会拒绝,另外,我是太子身边的人,他怎么也该给我几分面子。”
柳桥审视着他,“你投靠了太子?”
“阴差阳错吧。”易之云道。
柳桥想起了昨晚上他的话,“跟你去北延国的人是太子?”这般说来这些年太子不是病了在寺庙养病,而是跑去北延国当细作去了?!“皇帝怎么可能同意?”
“皇上怎么想我不知道。”易之云没有在她面前避讳什么,“不过太子归来后,再无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
柳桥挑眉,“这般说来这位太子殿下是个人物!”
“皇家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物?”易之云笑道。
柳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你要做的事情做了吗?”
“没有。”易之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北,事情结束后就赶回家。”
柳桥道:“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易之云淡笑道,“不过应该知道了,我虽然没有随太子回京,不过太子跟成国公世子为我请了军功,除非他们觉得有人同名同姓,或者根本就忘了我叫易之云,不然一定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得了军功?”柳桥神色一肃,“如果他们猜到了是你,恐怕会去找你娘,到时候……”
“你放心。”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笑容更加的深,“我安排好了娘才来找你的,而且比起娘,我更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柳桥避开了他的视线。
易之云继续道:“一旦他们查娘,必定会查到你身上,如果发现你身上有如此大的产业,更是会忌惮。”
“说不定人家因为这样才会放过我了。”柳桥嗤笑,“我有这么大的产业干嘛守寡?说不定他们以为我早就跟了别人了!”
易之云眸底闪过了一抹厉色,随后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光洁的手腕,抬手轻轻抚着,“当时很疼吧?”
柳桥一愣,看了他会儿才想起,“阿瑀跟你说了?”
“嗯。”易之云抬起头,“我不会放过他!”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柳桥道。
易之云蹙眉,“你不想……”
“我只是不想赶尽杀绝。”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喜欢赶尽杀绝,而且,便是他对我做了这事,也无法抹杀当年我借了他的力站稳脚跟的事实!”
她是不想赶尽杀绝。
更不喜欢赶尽杀绝的易之云。
易之云凝视着她,“只要他不再来惹你,我就不动他。”
“你放心,他一定不敢来惹我。”柳桥笑道。
易之云沉吟会儿,“阿桥,还生气吗?”
柳桥一愣,随即笑呵呵地道:“气什么?错的人有不是我?我干嘛给自己找苦头吃!”
“是。”易之云笑道,心却是沉甸甸的,也是不安,“错的是我,你别气坏了身子。”
柳桥忽然间有种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的冲动,这不是她记忆中的易之云,易之云不会说这些好听的话的。
“阿桥!”易之云猛然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的抱着,“我们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柳桥愣怔了半晌,最终没有推开他。
……
争吵就这般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可不管是柳桥还是易之云,心里都是不好受,可是面上却也一直维持着笑容,维持着客气,渐渐的,身边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了。
便是分开十年的夫妻,也似乎不该如此。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开口僭越。
时间,极为缓慢地流逝。
不管是对柳桥和易之云,还是对营海的百姓都是如此。
十天,仿佛就过了十个月一般。
而在这十天之内,军队跟衙门捕快在城中进行地毯式清扫,将藏着,伪装着的海盗残余都给清扫了出来,然后于菜市口的刑场上公开处决。
而在确定了城里已经干净了之后,关闭十天之久的城门被打开了,营海渐渐地恢复了昔日的安宁,只是繁华却又被狠狠地削了一截。
而这十天之内,易之云只在每日早上离开一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呆在了柳桥身边,守着她,也是努力融化十年时光造成的隔阂,只是效果却并不佳。
柳桥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之前被欺瞒的怒火也消了,只是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走不过来,时隔多年,她又一次地钻进了牛角尖中。
易之云自然也看出来了,只能耐心,十几年前那次,她整整漠视了他好几个月,如今不过是几天罢了,他不该着急。
至少她没有提要休了他的话。
除了努力消除这份隔阂,将柳桥从牛角尖中拉出来之外,易之云也很认真地帮她找着她想要的东西,只是却没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那支商队的消息查到了,海盗进城的时候他们还在海上,被前来准备登岸的海盗截住了,货物被抢,人都被杀了。”
柳桥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先别急,既然他们带回来过,其他人也可能带回来的。”易之云道。
柳桥看着他,“这一次海盗勾结海盗的罪魁祸首,真的没办法揪出吗?”
易之云一愣,眸底随后泛起了一丝笑意,阿桥还是阿桥,“不能,不过这次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等西北稳定之后,朝廷用兵的重心必定会放在东南的,北延国,苗疆,这些要么是一个国家,要么是一个大族,与朝廷对抗还说的过去,东南的这些海盗不过是乌合之众却屡屡犯边,没有一个正直生机勃勃的朝廷能够容的下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被牺牲的百姓。”柳桥淡淡道,隐隐有些嘲讽。
朝廷在东南放了这小小的几万人,不就是为了让东南的百姓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