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亲了一下怀中之人,晓得上回小产她心里还是有些伤心,遂道:“一个怎么够?不仅是女儿,还有儿子。若是能再生几个像瑭儿一样的儿子,我便是知足了。”
说起萧瑭,靖国公的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他膝下不过两个儿子,大儿子萧珩为正室兰氏所处,一出生便是世子;二儿子萧瑭是他和陆氏的骨肉,他最是疼爱。他虽然不大喜欢兰氏,可萧珩模样像他,而且自小就聪慧,他也是喜欢的,可偏生长大之后却是一副古怪性子,所以也渐渐冷淡了起来,甚至这么大的年纪都不曾娶妻。他偶有一回听下人议论,说他这儿子不近女色实际是有断袖之癖,如此一来,他又怎么能喜欢?
可说来说去,他终究是世子。
唯有二儿子萧瑭待他孝顺,又是个争气的。
陆氏知道,自打上回国公爷同兰氏发生争执之后,他就没有再去兰氏那儿。大户人家在这种事情向来是有规矩的,兰氏说到底都是正妻,国公爷每月大半日子都该在她那儿,可这种事情也架不住男人愿不愿意。刚开始那几年,的确是按照规矩行事,不然兰氏也不会一进门就怀上了孩子,后来因兰氏和国公爷脾气不合,这才越发冷淡起来,是以国公爷留在她房里的日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到了后来,也不过是每月固定几日去兰氏那儿,其余时间都留在她这里。
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兰氏怎么受得住夫君这般的冷落?
可后来她才晓得,这兰氏压根儿就不在意国公爷,国公爷不去,居然乐得清闲。她一面心中欢喜,至少那样也不会有人同她来争,一面却又暗暗遗憾,这大抵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
陆氏道:“纤儿也快及笄了,国公爷可有想过她的亲事?”
靖国公对萧玉纤这个女儿是最偏疼的,而且这女儿从小乖巧懂事,事事循规蹈矩,从不恃宠生娇。靖国公道:“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晏城不乏优秀的青年才俊,咱们纤儿生得这副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自然要配个好人家。不过你也晓得,养尊处优的男子多半脾气品性不佳,所以这事儿我要好好考量。”
见靖国公对女儿如此上心,陆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把身边的男人拥紧了些,心道:国公爷对一个庶女的亲事都如此重视,却对萧珩这唯一的嫡子不闻不问,二十六了都还未成亲,都丝毫不着急,想来是一点儿都不上心。
若是这样下去,也不晓得这世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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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二公子萧琮被几个小厮抬进了靖国公府。
说是抬,那是一点儿都不夸张。昔日风流纨绔的二公子,这会儿疼得嗷嗷大叫,面色也惨白如纸。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眼下却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小厮们赶紧将人抬进了屋,派人去通知二房。
二公子是二房唯一的嫡子,是以自小难免偏疼了些。就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性子,终日沾花惹草沉迷女色。可怎么都都是靖国公府的公子,晏城之人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可说到底这二公子也干过不少强抢民女的勾当,还是有仇家的,今日也不晓得是何人,竟趁着这二公子小解的时候直接将人套上麻袋拖进了小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不但生生打断了手骨,还损了子孙根。
二夫人刘氏看到儿子浑身都是伤,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吓得差点昏了过去,之后却是痛哭流涕。萧二爷萧晏儒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也有些吓住了,忙去叫了大夫。
大夫出来之后,刘氏赶紧上前询问儿子的状况。
平日里妆得体的刘氏,这会儿也是哭花了一张脸,这副模样瞧着别提有多狼狈了,忙哽咽着问道:“大夫,我儿子如何了?”
大夫道:“二公子身上大部分是皮外伤,休养几日就成。那折断的手骨也已经接上,平日里要注意些,至少要等三四个月才会痊愈。不过……”大夫顿了顿,“二公子被人伤了下|体,以后在房事上恐怕会受影响。至于以后子嗣方面,也得看二公子的造化……”
那处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如此拳打脚踢,难免会误伤到。听到这消息,刘氏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儿子,他……他不能有事啊。”
大夫无奈摇了摇头。
刘氏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萧二爷瞧着刘氏这模样,赶紧命人将大夫请了出去,对着刘氏道:“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这儿子还不都是你惯的。眼下出了这种事,一般责任在你身上。”
这么一说,刘氏哭得更大声了。
二公子的事情闹得大,眼下府中何人不知?不过大多数人心里都道是那二公子自作自受,眼下终于遭了报应。
这会儿阿皎同杏瑶一道坐在凉亭,听着杏瑶眉飞色舞的讲着二公子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以后看他还怎么调戏姑娘?”
阿皎也为杏瑶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么一来,二公子也不可能再盯着杏瑶。
只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来得太过蹊跷,二公子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见得遇上仇家报复,怎么如今却被人套上麻袋,然后……她一面听着杏瑶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面心里头有些发麻,总觉得这二公子也算是吃了一个大教训了。
阿皎拿着托杏瑶买来的针线回了寄堂轩,想着昨日世子爷缠着她让她给他缝寝衣。这种贴身的衣裳,按理说只有妻子才能缝的,她自然不敢答应。她怕世子爷生气,所以答应给他做一双鞋子,这才见他露出了笑容。
她在寄堂轩本就闲来无事,做一双鞋子也算是打发时间。
她将针线布料放到自己的房间,想着这会儿世子爷定是在书房看书作画,便沏好了茶端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世子爷站在窗前。
世子爷模样生得好,又长得高大挺拔,这般看去,不禁令她有些看傻了眼。她暗暗嘲笑自己,之后便端着茶盏进去。
萧珩瞧着是她来了,眉眼也柔和了一些,问她去哪儿。
阿皎弯着唇正要说去见了杏瑶,然后聊了一会天。她想起了二公子的事,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缓缓抬眼对上面前男人的眼睛。他眉眼温和,却看得她止不住身形一颤,背脊有些发凉。
二公子的事……
☆、29|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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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世子爷这么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去对付二公子?不管怎么说,这二公子也是世子爷的堂弟,而且二公子是二房的独苗,若是在子嗣上出了什么问题,那简直是祸及整个二房。阿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荒唐了,忍不住弯了弯唇,然后将托盘搁到一旁,端起茶盏道:“世子爷喝茶罢。”
萧珩微微颔首,眉眼有些柔和,双手接过天青色汝窑茶盏,抬手拿起茶盖平了几下茶沫。他见身前的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不禁有些好笑,心道:难不成自己的脸还比不过这双手么?
被逮个正着,阿皎有些害羞,红着脸道:“世子爷小心烫。”
“嗯。”萧珩弯了弯唇。不管她喜欢自己的手还是喜欢自己的脸,不都是他的。这么一想,萧珩的心里也舒服多了。他一壁喝茶一壁看着阿皎,问道,“耳朵如何了?有没有肿?”
这些日子世子爷一直念着这事儿,而且还专程替她擦药酒,害得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她不过是个皮糙肉厚的下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阿皎摇了摇头回答道:“奴婢好着呢,世子爷不用担心。”这事儿她自己也上心呐,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萧珩这才放心。
用了午饭之后,萧珩便在书房看书,而阿皎则坐在窗边的桌旁誊抄书册。待誊抄完了,阿皎才忍不住侧过头打量了一下正看书看得认真的世子爷。她瞧着世子爷此刻敛着眉头,神情专注,突然来了兴致,悄悄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她并未学过画,爹爹也不过是个秀才,教她读书识字已经算不错了,是以她此番也不过是随意乱涂乱画。
阿皎看着跃然纸上的画像,有些满意的勾了勾唇。她自然不会拿这同世子爷的比,只不过自己瞧着还是有些满意的。
纸上忽的投下一道阴影,阿皎赶紧转过头,见世子爷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此刻正是傍晚,夕阳在他的身后,金光熠熠的,连带着他这个人都有些虚化。世子爷本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如此一来越发多了几分翩然欲仙的感觉。阿皎有些羞赧,小手堪堪遮住之上的画像,来人却从身后拥住了她,慢慢将她的双手扯开。
男人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拿开之后,便露出了一副简单的画像。画中男子面容俊朗,神态认真,正执着书端坐在书案后。虽然不过寥寥几笔,不过这流畅的线条还是显现了男子矜贵优雅的气质,而画得最为详细的便是男子的手,修长笔直,骨节分明。
阿皎嘟囔了一句:“奴婢已经誊抄好了。”这意思就是说,她是无聊极了才做这种无聊的事儿。
萧珩仔细瞧了瞧,说道:“还算是有天分。”
阿皎有些诧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画,原来心里就有些得意的,被世子爷这么一夸,越发是有些飘飘然了。
萧珩见她面露笑容,直道她还是个孩子。她素来聪慧,学什么都快,在作画方面,也算是极有天分的。他拿起那画,见画上的墨迹已经干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搁到自己的书案上。有她在,他没法专心,只拥着她,亲着她的脸,道:“若是你感兴趣,下回我让韩先生指点指点你。”
阿皎笑了:“世子爷可别取笑奴婢了。”韩先生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指点她这个根本没有学过画的,岂不是为难了韩先生?
萧珩这话确实出于真心。
这辈子他只想这么护着她,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韩先生从不是在意身份之人,他在意的只是学画之人的天分和勤奋,怀里这小姑娘有天分,若再勤奋些,想来也是可造之材。他心里欢喜,却隐隐有些心疼,总觉得自己以前没有好好了解过她,她明明是那么好,可他却知道的太少。
萧珩道:“我如何是取笑你?下回去明远山庄我就向韩先生提一提,韩先生一开心收你为弟子也说不准。”
嗯,师兄师妹,如此一来倒也不错。
阿皎晓得世子爷并不是那种花言巧语之人,可她却知道韩先生这一生只收过两个弟子,第一个便是当今的沈皇后,亦是韩先生的外甥女;第二个则是现在拥着她的这个男人,靖国公府的世子爷。大齐不知有多少人想入韩先生的门下,可偏生连面都见不着,又何谈拜师呢?
只是,这希望虽然渺茫,可她心里头还是心动的。
若当真入了韩先生的门下,不但身份有变化,而且说不准以后便是一画千金——那她不但攒够了赎身的银子,连嫁妆都攒够了。
可这话她自然不能告诉世子爷。若是被世子爷晓得自己心里头仍然存着出府的心思,保不准怎么生气呢?她伸手抱着他的手臂,笑盈盈的抬起头,说道:“世子爷待奴婢真好。”
这是实话。
她在靖国公府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着像世子爷这么好的主子。兴许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可凭着他从未真正碰过自己这点,她就觉得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小姑娘生得玉颊粉腮,雪肤红唇,此刻明眸染笑,越发是明媚娇美。萧珩看得有些晃了神,只把这小小的人儿紧紧锢在臂膀中。许是从未过过什么好日子,更没有像这般被人捧在手心里,所以他稍稍对她好一些,她就心满意足。大抵就是如此,前世她才会对自己这般死心塌地。
萧珩一时没了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寄堂轩这边是浓情蜜语暖意融融,而二房那儿此刻却是一派歇斯底里。
萧琮一听自己被人伤了子|孙|根,短时间内不能再行男女之事,以后能不能恢复也得看情况,气得怒不可遏,眼睛都红了。
萧琮浑身都是伤,此刻身子也虚弱的紧,可到底是个大男人,抓起狂来吓得身边的丫鬟都不敢近身。萧琮双目赤红,看着房内花容月貌的丫鬟,个个都是身段婀娜□□。他不敢置信,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就摁到榻上,粗鲁扯着衣裳将身子覆上去。可他顿了顿,发觉下|身并没有如往常般的昂|扬,而是传来阵阵疼痛。
衣衫不整的丫鬟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瞧着自家主子这满脸淤青的脸颊和泛红的双眼,吓得浑身发颤,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句话都不敢说。
丫鬟自然知道主子出了什么事儿,而此刻她也清楚的感受到那里的异样,没有平日那样的……。
萧琮哀嚎一声,然后抬手狠狠朝着榻上的丫鬟扇了一巴掌以作发泄,怒喝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本是萧琮房里的通房,萧琮一向眼光高,选的通房自然也是肤白貌美,细皮嫩肉的。萧琮此人虽然风流,可对于自己宠爱的通房却是极好,所以这丫鬟在萧琮这儿也算是整日娇养着。眼下这么一巴掌下来,娇嫩的左脸颊顿时肿的高高的,嘴角也被打出了血。
这么一来,再好看的美人,脸也肿成了猪头。
丫鬟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待听到萧琮说“滚”,立马浑身发抖从榻上爬了下来,都忘了整理衣裳,这么一俯身,便露出了少女丰盈饱满的双峰。
萧琮的母亲刘氏在外头就听到了动静,赶紧走了进来,瞧着自己儿子醒了,又见着满屋子的狼藉,这才上前劝人。可这种事情怎么劝?她这个当母亲的更心疼。刘氏心疼道:“琮儿,你身上有伤,别胡闹了,快些躺下。”
萧琮如何能安心躺下?
他抓住刘氏的手臂,语气激动的问道:“娘,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了。如果是真的,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他平日里最喜欢娇妾美婢,但凡他看上的,不管起初愿不愿意,只要和他行了鱼|水|之|欢,知道了他的厉害之后,还不都乖乖跟了他?在榻上更是娇|喘|吟|哦|拼命迎|合。在这靖国公府所有公子中,就属他的妾室通房最多。他可以夜|御|数|女,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却同阉人无异,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嗤笑他。
刘氏忙劝道:“琮儿,大夫只说了会有些影响,若是调养好了,便可恢复如初。听娘的话,好好养身子,别说这种丧气话。”
萧琮半信半疑,但终究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心里头宁可相信刘氏,喃喃道:“娘没有骗我?”
刘氏有些心虚,却晓得儿子此刻正需要冷静,遂点头道:“娘何时骗过你。你且好好喝药,这些天在好生休息,你还年轻,不过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萧琮这才放心,可一想到刚才软玉温香压在身下,女子的体香萦绕在他鼻端,他心里渴望,身体却萎靡的状况,顿时有些后怕。于男人而言,这是多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明白的。眼下一听可以痊愈,也就放宽了心,之后却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憎恶道:“娘,我一定要查清此事。”
刘氏点头道:“这事你爹爹已经派人去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楚。你可还有觉得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什么怀疑的人?’
说到这个,萧琮倒是一脸的茫然。他的行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都是惧怕靖国公府从未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而且这些天他一直待在府中,也不过今日才出去一回,却发生了这种事情。今日之事,来人明显是事先做足了准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只是……
萧琮脸色有些难看,捏紧拳头狠狠朝着榻沿捶了一拳,咬牙切齿道:“待我找出那人,我一定百倍千倍奉还!”
刘氏是知道儿子的脾气的,自小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这还是二十年来头一回儿栽跟头,却栽得这般狠。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只好儿子的身子,若是让儿子晓得治愈的可能性不大,那她都不知该如何劝儿子了。
刘氏劝了儿子,便去找萧二爷。
萧二爷这会儿也为儿子的事情烦恼,见刘氏进来,便问了一句:“琮儿如何了?”
刘氏红了眼道:“这会儿喝了药,正躺下休息。”她走近些,眼眶有些微湿,对着萧二爷道,“二爷,这件事情二爷一定要为琮儿讨回公道。琮儿还年轻,若以后那伤好不了了……”
萧二爷拧着眉头,本就是心烦意乱的,瞧着刘氏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越发是烦躁的很,“你心疼儿子,难不成我不心疼么?就算你不说,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萧二爷站了起来,眉峰冷冷道,“琮儿是我的命根子,也是这靖国公府的公子。在晏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靖国公府不敬。”
刘氏止了眼泪,抬头道:“妾身方才问了琮儿,可是琮儿也说今日没有得罪之人。”
萧二爷有些不耐烦,转过身看了刘氏,说道:“好了,这件事情你也不用再插手,眼下治好琮儿的身子最紧要。”
这个刘氏自然是晓得的。
刘氏赶紧点了点头,“妾身晓得了。”她一贯护着儿子,从小到大都当成宝贝。她这儿子虽然糊涂,可男人大多是风流的,而且能被她儿子看上的姑娘,也算是她们的福分。
一想到儿子眼下的状况,刘氏心里就疼得厉害。